我從公寓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八點了，我和周錚不歡而散，她說我們都需要冷靜，都需要好好審視我們兩個的關(guān)系，或許，我們都應(yīng)該好好反思反思。
我抬頭看向天空，零零碎碎下起了小雪，我要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我給楊柔打了電話，一直正在通話中，我知道，她不接。
回到家里，我爸已經(jīng)出去和朋友們出去喝酒了，我媽媽和魏巍去了村里的廟里祈福，桌子上還有為我留的年夜飯，我打電話問了我媽楊柔是否來過。
我媽說來過，隨便吃了點飯就離去了，還指責(zé)我因為我腦子有病一下子跑出去導(dǎo)致人家在這里很尷尬，而且人家拉了滿滿一車年貨。
我問我媽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媽說我爸聽到我在縣城鬧事就準(zhǔn)備去一趟，但是她說她姐正好在縣城，而且也認(rèn)識那邊的一些人，她過去說兩句話就能把我撈回來，家里人就沒在意，我心想真是親生的。
然后楊柔就開車去縣城了，沒想到我沒見到她，只見到了楊然，我知道她在生氣。
我給佳佳打了電話，問她見沒見到楊柔，佳佳他們幾個正在外邊放煙花，給我打來了視頻。
“佳佳，楊柔沒和你們在一塊嗎？”
“沒有啊？她不是去你家吃年夜飯了嗎？怎么了又？又惹人家生氣了？”
見我不說話，佳佳也猜出來十之七八。
“你等等，我給她打個電話?！?p> 我坐在車?yán)?，點了根煙，等待著佳佳的回信。
不一會兒，鈴聲響起，我趕緊接聽。
“握草，她不接，你們到底怎么了？”
“唉，一言難盡，我也不說啥了，這大過年的，她自己一個人在這里也沒有個親戚什么的，也不跟咱們這些朋友在一塊，你說她能去哪里？”
佳佳在視頻那頭意味深長的看著我。
“你自己惹得，你自己去哄，自己去找唄。”
“我去你的。”
“不說啦不說啦，團子王茂叫我放煙花呢，你趕緊找找，實在找不到再給哥們摟電話啊。”
我開著車，大過年的在鎮(zhèn)上亂晃，心里還想著周錚的話，真他媽的心塞，過個年也過不安生。
我停了車，在黃安廣場旁邊，點了根煙。
煙氣縹縹緲緲，我靜靜的想著。
忽然，廣場上幾個小孩扔的鞭炮把我偏遠(yuǎn)的思緒帶了回來，我看著滿天的煙花，突然想了起來。
我開車回到家。
下了一碗餃子。
這時候我媽已經(jīng)回來了，問我怎么回事，我說去縣城陪周錚放煙花被警察抓了。
我媽給我豎了大拇指，說我真厲害，然后給我說了當(dāng)時的情況。
原來在我離開不久，楊柔就來了，還帶了一后備箱的年貨，見面就拜了年，我媽還給準(zhǔn)備了大紅包，然后一家人都沒吃年夜飯，就一直等著我，不過此時的我正在跟那幾個保安廝打在一起。
等到公安局打來電話的時候，我爸氣的不愿意管我，人家小姑娘一邊安慰我爸，一邊打電話，我爸都準(zhǔn)備去縣城撈人了，她打了一通電話就說不用去了，說她姐正好在城里，讓她過去一趟就行，還讓我們放寬心沒啥事。
然后打完電話小姑娘就心不在焉的，我們就開始吃年夜飯，人家也沒吃幾口就說有事離開了，說正好回城里不定還得去見你一面，我還說等你回來一定好好教訓(xùn)你，不懂事，小姑娘微微一笑也沒說什么，就是拉魏巍過去說了兩句話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就離開了。
我去臥室找魏巍，魏巍一看我，正在玩游戲也立馬停下了。
“今天來咱家那個姐姐，臨走前給你說什么了？”
魏巍狡黠的看著我。
“一百塊錢?！?p> “我……”
我抬起腳就準(zhǔn)備踹，魏巍怪叫著跑出了門，不給錢不說，我太急了，給他轉(zhuǎn)了一百塊錢。
“哥，那個姐說，說你是個大煞筆！”
“沒了？”
我嘴角一抽。
“沒了?！?p> “我……”
魏巍跑遠(yuǎn)了，我沒搭理，打包好煮好的餃子。
驅(qū)車到了棚戶區(qū)。
一進街道，我就看見小壯和阿紫在那里放煙花和鞭炮。
“小壯！”
我喊了一聲，興許是光線太暗，鞭炮聲音太響，小壯沒有搭理我。
“阿紫！”
我又叫了一聲，阿紫回過頭來，看我。
小壯轉(zhuǎn)身看了我一眼，拉著阿紫扭頭就跑。
這小子怎么回事？也沒見楊柔，難道是我想錯了？我心里自顧自的想著。
我三作兩步就追上了小壯。
“你小子怎么回事？幾天不見就不認(rèn)識我了？”
小壯抬起頭氣沖沖的看我。
“我才不愿意跟你玩，你把大哥都欺負(fù)哭了！”
說著就點了根鞭炮往我腳底一扔，也不管阿紫，就跑了，鞭炮響的很快，我趕緊抱起阿紫，一腳踩在鞭炮上，一聲悶響，腳心一陣震痛。
痛得我呲牙咧嘴，一下子抱著阿紫跳了起來。
“臭小子，你別讓我抓到你！”
跑到不遠(yuǎn)處停下來回頭看我的小壯沖我做了個鬼臉。
“你放開我！我也不給你玩了，楊姐姐都哭了?！?p> “好阿紫，你先別走，你告訴哥哥，姐姐在那里？”
我盡量使自己表現(xiàn)出和煦的笑容。
“在你后邊?！?p> 阿紫順勢一指，我回頭看。
楊柔在我身后不遠(yuǎn)處，雙手插兜，一件長款的白色羽絨服，頭上帶了個白色的毛茸茸的男子，就看著我。
“新年快樂阿紫，這是哥哥給你準(zhǔn)備的紅包，這兩個都給你，別給你哥了，去玩吧。”
我從兜里抽出來兩個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紅包遞給阿紫，小壯看到紅包還想過來，但是抿了抿嘴沒敢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不遠(yuǎn)處的楊柔，緩步走回車了，拿了打包好的餃子，走向楊柔。
楊柔看著我，不說話，眼睛盈盈濕潤。
“對不起楊柔。”
楊柔不說話。
我把餃子遞給楊柔。
“還沒怎么吃東西吧，趁熱吃?！?p> 楊柔沒搭理我，走向路旁的路牙石，坐了下來，天上的煙花一陣一陣，我看楊柔的臉，忽明忽暗，莫名美麗。
“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對?！?p> “沒必要，沒必要跟我說什么對不起，都是我一廂情愿，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楊柔看我，精致的妝容有些瑕疵，我知道是她哭過了。
“快趁熱吃餃子吧?！?p> “我不餓?！?p> “楊柔?！?p> “魏來，為什么？是不是我再怎么做，做的再多，都比不上周錚一句話？一個眼神？”
“沒有，你別這樣說?！?p> “可是是不是這樣想？”
“咱們說這些干嘛？”
“我去鄆城的時候，遇見周錚了，她不會誤會你吧？”
“咱們都是問心無愧，還能怎樣？”
“可是如果我問心有愧呢？”
我不說話，誰能做到問心無愧？
又是一陣煙花。
山上層層桃李花，層層又疊疊。云下煙火是人家，家家連戶戶。
舊山河新氣象，年年歲歲又新年，共歡同樂，嘉慶與時新。
煙火起，照人間，舉杯，敬此年；
煙花落，四季平，舉杯，賀新歲。
敲響報春鼓
天下共迎春。
（出自烽火戲諸侯《劍來》）
“楊柔，若是真的可以，我真的不后悔選擇的是你，可是都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了，我們都無法回頭了，我們都沒有回去的路了?！?p> 楊柔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顫抖的聲音回答。
“我知道?！?p> “所以我們就往前看吧。”
“所以在這一刻，能不能讓我和你在一起呢？哪怕是一秒鐘，一生太短，一瞬太長，我不能與你一生，我只想在這一秒?！?p> 千山萬壑，千里萬里。
“楊柔。”
“沒關(guān)系，你不要再說對不起了?！?p> “那趕緊吃餃子吧，新年快樂，小柔?！?p> 楊柔溫柔的看著我，點了點頭。
“這什么東西??？都爛了！”
我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我自己煮的，水平不高，還急著來找你，所以著急了些?！?p> “你也吃?！?p> 楊柔夾給我一個，我張嘴接過。
“你真不要臉，還要我喂你！”
“你喂的我不接多不好意思?！?p>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