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洪災(zāi)
“這雨要下到什么時候！”
朱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站在山頭望著被淹了一半的山路，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今天就不走了，我們在山上落腳吧。”押車的于山說。
他們一行十余人運了五車瓷器去蜀地。生意是樊依敏接的，朱誠等人也是她挑的，說好了這一趟去就是賺個經(jīng)驗并不賺錢，但他們回程的時候可以在蜀地買些藥材絲絹，路上看著出手怎么都能賺上一筆。
于山去時信心滿滿，想著頂多就是路上碎幾個瓶子，沒想到走了一半就被大雨困住。
他們尋了一個高處，準(zhǔn)備壘灶生火。剛收拾停當(dāng)，就聽到山上有人聲。于山不敢大意，提刀站在前面，很快跟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對上了眼。
少年身上背著個筐，看到山上有人也是一愣，腳上一滑差點從山上滾下去，還是于山上前拉了他一把，才讓他穩(wěn)住。
“謝謝這位大叔?！鄙倌瓴缓靡馑嫉氐乐x，又回頭跟底下人喊，“爹，山上有生人?！?p> “啥？有啥？就說讓你跑慢點了。”底下人回應(yīng)道，沒一會兒上來一個中年人，顯然也是一愣，停在中間不敢再上前。
“不知幾位是？”他大著膽子問。
“在下姓于，是路過的行商，想在山上過一夜。不知幾位怎么稱呼？這山是你們村的嗎？”
“算我們村的?！眽涯隄h子應(yīng)了一聲，“我姓李，是底下里灣村的。村長說這雨下的太大，怕是有些不妙，就讓我們上山避一避。那就是我們村長……”
他朝山下指了一指，就見三三兩兩的人群中有一老翁由兒孫扶著，正數(shù)著上山的人數(shù)。
“張家的沒來？”他問上山的村民。
“她說她家地勢高，淹不著，不上山也沒事。”村民答道。
“糊涂東西！”
“阿爹莫氣，都已經(jīng)勸了好半天了，她還不肯來，當(dāng)我們要害她似的，不如就算了。還有村子里其他幾戶，舍不得家中的豬羊，不也不肯走?！?p> “罷了罷了，我年紀(jì)大了，管不動他們。”
老翁說著隨著人流繼續(xù)往山上去，行到一半就見前面的人停了，一問才知山上有生人。扶著兒孫的手，他大步上山，上前跟于山等人交涉。雙方聊過幾句后，很快停下的隊伍繼續(xù)向上，越過于山等人駐扎的山坡上了更高的地方。
于山等人原也想去高一點的地方，但他們帶著瓷器，上到高坡已經(jīng)是極限。
老翁沒有跟著村民上山，而是留在后頭跟于山等人攀談，生怕他們心懷歹意。
于山也有此擔(dān)憂。
窮山惡水出刁民，他以前去過不少地方，有幾個偏僻的村落整個村子都是盜匪。看村民拖家?guī)Э?，大部分人對生人有畏懼，他心下稍安，只盼著暴雨早點過去。
可惜，他的期盼在半夜宣告破滅。
雨越下越大，隨著轟鳴聲，洪水把整個村子吞沒了，山上還出現(xiàn)了滑坡，幸好是離他們較遠(yuǎn)的山體。他們沒被波及，卻被困在了山上，同樣被困的還有山上的村民。
只有風(fēng)雨的漆黑的夜，火把露在外面很快被澆滅，眾人無法得到光亮，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聽著大自然的怒吼。饒是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第二天天微微亮，看到山下一片狼藉，山上的村民還是不由放聲痛哭。
他們的村子都浸泡在泥水中，村子里的房屋和剩下的人怕是都不行了。
看了一眼水位和天色，于山也跟著發(fā)愁。
這次水災(zāi)影響范圍極廣，又因出征朝中存糧吃緊，賑災(zāi)一事遲遲定不下來。
等朝中賑災(zāi)的人員出發(fā)時，于山報平安的信也送到了樊依敏手上。他說準(zhǔn)備繼續(xù)往蜀中去，定要多販些藥回來大賺一筆。
他的動作不算慢，水災(zāi)的消息還沒有傳開，他人已經(jīng)在蜀州，靠著當(dāng)?shù)嘏笥褞兔Χㄏ铝瞬簧偎幉?。但這筆買賣最后還是虧了，他買的藥都散了出去，換回來的不是銀錢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老的少的拖家?guī)Э诔霈F(xiàn)在莊子門口時，樊依敏撫額嘆息。
“外面風(fēng)大，且先進(jìn)來安置。”她吩咐了一聲后看向邊上干笑的舅舅，和善地笑了笑，“舅舅一路上也累了吧，快些回屋梳洗一下，我親自去廚房做幾個小菜陪舅舅喝幾杯?！?p> “不用，我不餓?！?p> “要的?！?p> 她笑容很是有幾分于氏的影子，于山背上發(fā)麻，哪怕來的路上他想過樊依敏可能會生氣，看她真的生氣了，他才知道慌。
回屋泡在熱水后，他舒適地松了一口氣，暫時把煩惱拋到一邊。
他總歸是她舅舅，她總不能對長輩動手，再說了，她也打不過他。
泡完澡，他換好衣服出屋時，就看到坐在臺階上的嬌嬌。他與嬌嬌雖是父女，但感情生疏，甚至有時他會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把樊依敏當(dāng)成他唯一的親人。
“嬌嬌，你怎么在這兒坐著？”他朝她招招手。
嬌嬌身上穿著干凈合身的衣服，面上圓乎乎的，比他離開時胖了不少，可見樊依敏將她養(yǎng)的不錯。
“不錯，瞧著白了些?！庇谏揭膊恢f什么，便干巴巴地夸了一句。
“爹爹，我給您做了一條腰帶，還有鞋面?！眿蓩砂桶偷卣f，仰面看向他。
于山恍然間記起了她娘的模樣，說實話，他本來已經(jīng)不記得了。嬌嬌與她娘長的像，跟于山卻沒有太多相像的地方，他甚至懷疑過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但兩人的手掌長的一樣，大拇指都微微彎曲、指節(jié)也比旁人大，這是于家人的特征。
“真乖，住在這兒開心嗎？”
“開心，表姐待我可好了，給我做了好多新衣服，還教我識字。她還說要教我練武，但我總是練不好?！?p> “慢慢練，練上十年八年總有所成?！庇谏秸f了一句，腦子一轉(zhuǎn)，“你說你表姐疼你？”
嬌嬌想點頭，最后又有些遲疑，“是的吧……”
“是就行。你在這兒呆著，陪著我們一塊兒吃飯?！?p> “好?！?p> 嬌嬌歡喜地答應(yīng)，雖不知于山為什么這樣說，但能跟家人呆在一塊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