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懷疑
“為何他覺得這案子有蹊蹺？我可聽父親說了，人證物證齊全，秦舉人自己也認了罪?！?p> “有人向他哭訴……”
“誰？外室梅娘？”
“梅娘被收監(jiān)了?！?p> “收監(jiān)了？京兆府衙？”樊依敏沒聽父親提過這事，想來不是他做的。
“對。”
“既然在京兆府衙，你們定然是見不到的?？拊V的人也就不會是她。”樊依敏略一想，問，“她的仆從？她一個女子用的了多少仆從，頂多一個丫頭一個婆子。”
“她的確有兩名仆從。”
“我想婆子年紀(jì)大了，做事瞻前顧后，不會為著一個相識不久的主子出面，哭訴的定然是那小丫頭吧，估計還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小丫頭?！?p> “小翠才十歲?！眲⒕捌涟欀颊f。
“一個十歲小姑娘的話，你們也信？”
“她就在現(xiàn)場，說不是秦舉人動的手，而是陳八爺身邊的一個長隨推了秦舉人一把，秦舉人才刺中了陳八爺。”
“要有人推了，秦舉人會不提？”
聽樊依敏這樣說，劉景屏并沒有恍然，反倒面有難色。
“你們覺得我父親屈打成招？”樊依敏面色一沉，“是你一個人這樣以為，還是田舉人說的？”
“樊小姐息怒，我們只是懷疑事情有蹊蹺。”
“單憑一個小丫頭的說辭，你們就覺得我父親查案有蹊蹺？”
“誰讓死的那位是陳八爺，陳家人最護短了。去年為了讓外嫁女順利和離，他們把姑爺一家安上了流放的罪名?！?p> “什么叫安罪名？證據(jù)確鑿，馬家人就該被流放。而且陳氏難道不該和離嗎？她一名門出身的貴女，就該受折辱被小妾欺上門？因你們這些男子是非不分，她如今才不得不在庵堂清修，我倒要看看你們這樣的人家以后是怎么對付女兒姐妹的！”
劉景屏被罵得不敢吭聲。
樊依敏自己罵完了心氣也順了，知道要顧著大局，淡淡緩和了神色。
“你們?nèi)舨恍牛铱梢韵朕k法讓你們?nèi)ゴ罄我娗嘏e人一面，讓他跟小翠對質(zhì)?！?p> “小翠失蹤了?！眲⒕捌列÷曊f，也不提見面一事。
坊間對樊家刑訊本事向來有許多傳說，其中就有不見傷口逼供的手段，聽說能折磨人于無形，就連太醫(yī)都查不出來。
這話劉景屏自然不好當(dāng)著樊依敏的面說。他與田正安相識不久，田正安為了秦世嵋的事求到了他這里，他為了穩(wěn)住他讓他安心科舉應(yīng)了下來，正好又撞見樊依敏行蹤詭異，才想從她那里入手幫一幫秦世嵋。現(xiàn)在聽她這樣說，秦世嵋的案子并無可疑，但田正安定然不信。
田正安和秦世嵋都是濟南人，田家是當(dāng)?shù)氐拇笞?，跟孔家世代姻親。
秦世嵋與田正安一族弟是同窗，與田正安算是相識于微時。田家向來會接濟一些有前途的讀書人，秦世嵋就是其中之一，田正安與秦世嵋算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田正安最開始知道秦世嵋與梅娘來往并沒有出言相勸，反倒覺得讀書人添一樁風(fēng)流韻事無傷大雅。
他們這些舉人若有幸今科得中，得去各衙門拉關(guān)系謀取官職，京中各衙長官大多喜歡風(fēng)雅之士，有風(fēng)流之名比寂寂無名好。秦世嵋以前在濟南只知道苦讀不怎么開竅，如今難得有入他眼的，田正安也不好攔著。他也猜到梅娘是別人的外室，就是沒想到對方氣性這么大會打上門來。
出事那天，他跟同住的幾位舉人去參加酒會，回來喝得醉醺醺的，顧不上去問秦世嵋的下落，第二天聽說他被收監(jiān)，他們才知道事情嚴(yán)重。
找了幾天關(guān)系，田正安沒找到救秦世嵋的法子，反倒聽說了許多樊諍言斷案嚴(yán)苛的傳聞。他托到劉景屏這里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并沒有抱太多指望，也不知道劉景屏跟樊依敏說上了話。
樊依敏還想細問小翠失蹤一事，就聽得外面朝露大聲通傳。
“小姐，王二小姐、李小姐來尋你說話。”
她的聲音剛落，大門就被推開了，樊依敏嘴角微揚，順手就把杯中的殘茶潑向門口，正好潑到兩人身上。
“呸，誰呀！”
“這潑的是什么？”
“哎呀，對不住，正好想換盞茶，沒想到你們這么快進來?！狈烂粜Σ[瞇地說。
“好你個樊大娘，敢潑我！”王二小姐氣惱說道。
“怎么，你還想跟我打一架不成？”樊依敏不緊不慢地起身，緩緩卷了袖子。
王二小姐語塞，雖說她才是武官家的小姐，但她自認打不過樊依敏，也不想在外面跟她打架，傳出去她的婚事就更不好找了。
李小姐也扯了扯她的袖子，上前好聲道：“我們不過是許久沒見著你，過來找你說說話，你怎么見面就說打架，是不是不歡迎我們？還是怕我們壞了你的好事？”
“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受歡迎?！?p> 樊依敏戲謔地說完，李小姐臉色都變了。
“你……”
“至于好事……聽說你的好事將近，那位行三還是行四的表哥可知情？”
李小姐與她的一位表哥自小青梅竹馬關(guān)系甚篤，可惜她被父親酒后許給了同袍之子，年底就要成親了。
“你胡說什么？誰跟你說的？”
“咱們也來往好幾年了，有些事我多少聽過幾句。本來時間長了，我都已經(jīng)忘了，可這會兒一見著你，我便又想了起來。你可缺傳遞消息的人，若想讓我?guī)兔?，盡管開口就是。我如今的風(fēng)評也就這樣，不怕多加一兩件事。”
李小姐咬了咬唇，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
正好大堂中鑼鼓聲響，樊依敏也沒了跟她們斗嘴的心思。
“開場鑼響了，我就不送了?！?p> “哼，消受不起?！?p> 王二小姐一甩袖子，拉著李小姐就走，兩人得回去對一對，看看樊依敏還知道些什么。
“樊小姐的舊友還真的是隨性?！眲⒕捌劣行擂蔚馗袊@。
“你年紀(jì)也不算小了，莫被那些妮子的皮相騙了，私底下不見得比我文靜。只是她們力弱擅忍，不會像我這般把脾氣攤出來?！?p> “還是直率些的人值得深交?！?p> “人人都這般想。”樊依敏輕笑，掩去目中的諷意，“聽曲吧，別白費了這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