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風
但她又的確想知道,是誰布局構陷,誰又會是那個最終獲利者。
前一世,她沒看到有人獲利。
慶帝血脈最近的異母兄弟有兩個,一個是敬王一個是安王。
敬王是已殉葬的蘭太妃所出,若不是先帝去的急,差一點他就擠下慶帝繼承大統(tǒng)。
當初蘭太妃寵冠后宮,先太后為避其鋒芒在宮中念了十年的經,熬出了一身病,在慶帝繼位后沒幾年就去了。傳聞蘭太妃給先太后下過毒,還有人說如今太子身體羸弱也是蘭太妃下的手。
事情真相如何,誰又知曉,但滿朝文武都知道圣上以前在蘭太妃身上吃過不少虧,就算旁人勸他過繼宗子也不會有人提敬王。
像是要故意要氣慶帝一般,敬王可以說兒孫滿堂,除嫡子外還有庶子二十余個,聽說有百姓求子求瘋了,還會去摸一摸敬王府的臺階沾點喜氣。
相比之下,有兩嫡三庶五子的安王挺普通,但他的孩子也沒有資格過繼,因為他的生母是番邦舞姬身份太過低賤。
他也是個倒霉的,雖被封為安王,但府里日子艱難,每日兩餐只有一餐能吃到肉菜,混得還不如市井商人。
這也就罷了,后來他還牽扯進謀反案中。
秦世嵋案翻案后,御林軍從樊家翻出了樊父與安王私下來往的書信,上面寫著兩人要與外族合作謀奪皇位。
這不僅是謀反還是叛國!
樊依敏當時打聽不到他們收集了多少證據(jù),但她不管眼前堆著多少證據(jù),都不會相信自己的父親會做這樣的事。她沒有太懷疑敬王府的人,他們不會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事涉謀反,圣上本就不待見敬王府,就算劉景軒將她勒斃證了清白也會在圣上心里埋下刺。敬王府這些年裝乖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勾起圣上的反感。
既然與敬王安王無關,剩下的也就只有宗室中心大的那些人,那可就太多了。一些心存謀逆的人也有可能,那更無從查起。
她原打算從別處布局,就是將來秦世嵋案被翻出來就能禍水東引,想不到劉景屏竟先找上門來,她該怎么處理這局面?
穿過垂花門,樊依敏沿著游廊經過小花園到了后院。
游廊兩邊的花圃種著稀疏的常綠喬木,空著的地剛犁過,顯然準備種點什么。宅子后罩房這一片也沒有外人來,一些花圃里就是種著菜蔬外人也不知道。
樊依敏小時候還以為家家都是如此,還曾帶交好的小姐來后院看她家結得茂盛的葫蘆,之后樊家就有了吝嗇的名聲。
樊家人口不多,京效還有一個農莊,照理農莊的產出就夠府里的人吃喝,但府里其他營生少,不得不精打細算。反正樊家在某些高門貴族眼中出身低賤、行事粗俗,他們也不介意再多一兩樁讓人說嘴。
這樣的家風,樊依敏覺得極好。
前世嫁入敬王府后,她因為出身很是被人嘲笑,她只當是她們妒忌,私下暗暗努力,怕被別人挑了錯去連累娘家。
但這一切皆是空,什么規(guī)矩什么清名都比不過帝王上頭一怒。
想到這個,她心中始終堵著的氣似燒了起來,直到看到自己住的院外站著的孩子,心緒才平復了些。
“阿遲,怎么到在這兒站著?”她遠遠便問,目光看向侍立在大弟弟樊遲敏身邊的婦人郭香。
郭香欠身替主子答道:“大少爺想找大小姐玩,下了學便在院門口侯著,仆婦勸了也沒用?!?p> 樊依敏猜測也是如此,像從前一般報怨了一句,“怎么只想著玩!”
才六歲的小小少年聞言可憐巴巴地看向樊依敏,表情似乎有些委屈。
樊依敏也替他委屈,她一向待他沒什么好臉色,父親對他也嚴厲,他似乎都沒過幾天松快日子就要被牽連被斬首。
“今天先生教的都會了嗎?”她難得緩和了臉色問了一句。
“會了?!?p> “不錯,不愧是樊家的孩子?!彼f完,從袖中拿出一個草編的蚱蜢,是她見其他人編跟著學的,“給你,拿去玩。”
“謝謝長姐。”
露出憨笑的樊遲敏雙手接過,這個笑容與父親樊諍言極像。
樊依敏以前不喜歡看他這般笑,都是父親的血脈,怎地繼母所出的弟弟會這般像父親,而她像極了她的亡母,五官與父親像的不多。但有一點卻是兩個弟弟比不上她的,他們膽子太小,父親帶他們去刑部看尸體他們都被嚇得發(fā)了燒,只有她不怕。
她三歲喪母,小時候不喜其他仆人照顧就愛粘著父親,父親無法,有時會帶著她去查案。她曾拿著斷肢去嚇新來報道的官吏,嚇得對方差點辭官。父親沒有訓她,反而夸她膽子大,不愧是樊家人。
可惜她是女子,樊諍言不得不考慮她的聲譽,在她八歲后就沒再帶她去查案,留她在生病的老夫人身邊侍疾。
老人病中性子古怪,又總讓樊依敏去勸父親繼娶,把她的脾氣都帶壞了。
樊依敏并不反對父親繼娶,就是他們的作派讓她不喜,她也不知自己不喜什么,總歸自那之后常常生氣,落了一個脾氣差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