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死?”
蘇平慢悠悠睜雙眼。
“施主醒了?!?p> 光頭的聲音傳來。
接著蘇平就看到眼前出現(xiàn)一張油得有些反光的大臉。
“是你救了我?”
蘇平瞥向被碎布裹得結結實實的身體。
想要動彈,卻發(fā)現(xiàn)全身傳來隱隱的刺痛,立馬老實了不少。
“貧僧只是代佛祖與施主了結因果?!?p> “……”
蘇平無語,旋即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自己的那個變化,雖然來得沒頭沒腦,但好像……爆衣了?
所以……是光頭把自己包成粽子的?
一想到這里,蘇平頓時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去。
他是被綁在馬背上的,此時勉強偏頭,只能看到直道旁邊的情形。
地形,植被,與破廟附近差不多,想來是還沒走遠。
蘇平正要松口氣,卻突然瞪大了雙眼:“紫?;ǎ浚。 ?p> 道路邊上,零星有一些紫色的小花隨風搖擺。
這種花蘇平在一本叫做《中州雜談》的游記里看過,其性耐旱耐寒,多生長于中州的西北方。
“這是哪兒?我昏迷了幾天?!”
蘇平脫口問道。
“施主昏迷了七日,還有二百余里路就到渭陽城?!?p> 光頭回答道。
“七日?!渭陽城?!”
渭陽城是大慶西北邊城,靠近無回關的末端。
七日的話,距離和時間倒是對得上,只是……
自己怎么就跑到西北來了?!
我的目的地是東邊啊東邊啊大哥!
蘇平欲哭無淚,但人家和尚畢竟救了自己,也不好苛責什么。
而且現(xiàn)在傷勢未愈,想單飛最好還是過兩天,不如到了渭陽城再說。
頓了頓,蘇平又問道:“你不是要回西洲嗎?為何往西北來了?”
“往西千里沙丘極易迷失方向。”
光頭坦蕩直言,道:“而在西北,便可乘船由渭水而下,轉泊浪溝再抵西洲?!?p> “好吧……”
蘇平無奈。
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話說,還不知道大師怎么稱呼?”
平靜下來,蘇平想起了破廟的那只豎眼,開始套近乎。
“貧僧法號慧心,不是大師。”
“……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想知道,那天我們遭遇的是什么玩意兒?”
“目妖,一種低等妖族?!?p> 慧心說著,看蘇平的眼神有些奇怪,“施主只需調動才氣,便可視之為無物。”
?????
最低等的妖族?
只要調動才氣就可以無視?
好家伙。
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悲壯得差點兒沒念首詩出來……結果你跟我說它更弱?
面對慧心不解的目光,蘇平尷尬得頭皮發(fā)麻,眼珠子瘋狂躲閃。
“不對啊!”
突然,蘇平想到一個問題,“我是儒道中人,對妖邪天生就有鎮(zhèn)壓之能,為什么我沒察覺到它的存在?而且,它居然敢主動襲擊儒道之人?你肯定在騙我!哈哈!”
“額……”
慧心撓了撓頭,臉上的疑惑更濃了一些,“目妖是最常見的妖物,施主身為儒道中人,之前沒有了解過嗎?”
“……”蘇平不說話。
國子監(jiān)那么多藏書,的確沒有關于妖族的詳細描寫。
而且也沒有人跟自己科普過這類知識。
“目妖擅長依附,所到之處會引來雨水天降,沒有傷人之能,而它之所以敢主動襲擊施主……”
慧心說著,也有些好奇,“一般來說,各道都有獨特的氣息,境界到了很容易感受出來,但……施主出手之前,貧僧也沒看出來施主是儒道中人?!?p> 話音剛落,蘇平就明白了過來。
霧氣空間!
自己若不主動調用,才氣都會待在霧氣空間之中。
怪不得……
想到這里,蘇平的心微微提起。
霧氣空間可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顯露人前。
好在慧心也只是好奇,并沒有追問的意思:“另外,儒道對妖邪有鎮(zhèn)壓之能,但感應遠不及佛道,施主發(fā)現(xiàn)不了目妖,也屬正常?!?p> “哦?”
蘇平并不了解神州大陸的佛道,光頭這么說,當即讓他來了興趣:“方便說說嗎?”
“自然?!?p> 慧心欣然的點了點頭,然后……
就從佛道起源開始講了……
直道上。
和尚,粽子,馬,被黃昏的金暈拉得老長。
與此同時。
一匹神駿非常的高頭大馬,從無回關狂奔而出。
沈玉春全身素白,眼眶紅腫,手中的馬鞭瘋一般落下,狠狠抽在平日里寶貝無比的妖馬后臀。
一千九百里的路程,被縮短到了七個時辰。
剛到辰時,陽京巍峨的城墻就出現(xiàn)在沈玉春的視野里。
然而,他并沒有一絲一毫減速的意思,依舊朝著城門之處狂奔而去。
“止步??!”
一聲大喝從城墻之上響起,旋即一排弓手在垛口處現(xiàn)身,齊齊張弓搭箭。
沈玉春,只氣沉丹田,暴吼而出!
“赤松軍主帥,定國公沈天南……”
“薨?。?!”
嘩——!!!
一石激起千層浪!
無論是陽京的守城將士,還是那些從城門處依序出入的大慶子民。
在這一刻,齊齊如遭雷亟!
定國公……死了???
不……
不會的!
定國公是大慶的守護神,六境武道強者,才七十歲不到,怎么會好端端就死了?!
不可能,這絕對是假的?。?!
幾乎所有人都這么想。
然而,守城的將軍卻是將沈玉春認了出來。
“開…開中門!”
將軍的聲音帶著顫抖,從城頭落下。
轟——!
比之前更加劇烈的震動,在每一個人心頭爆發(fā)。
北城墻三門九道,正中的宣仁門一般是不開的,除非遇到特殊情況。
比如天子出巡。
比如……邊軍主帥亡故!
可是,為什么?
定國公他老人家……為什么就這么走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那素服駕馬的少年。
直到沈玉春快靠近的時候,一名挎著菜籃的老嫗顫巍巍的跪了下來,將額頭抵在地上,渾身顫抖不止。
“國公爺……好走?。。 ?p> 嘩啦啦~!
所有人都隨著這一聲痛呼跪了下來。
轉眼之間,整個北城門附近,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站著。
而守城的一眾將士,在主將的帶領下,紛紛摘下頭盔。
面朝北方,單膝跪下。
“國公爺!??!”
“好走?。?!”
“好走!??!”
“……”
哀呼震天,撕心裂肺。
沈玉春涕淚橫流,駕著妖馬直奔皇宮大門。
“赤松軍主帥,定國公沈天南,昨日酉時,于無回關病歿?。。 ?p> “遺言……”
沈玉春哽咽了一下,目眥欲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請陛下速派大將北上,以防蠻族犯邊?。。 ?p> ………
永泰十二年秋。
八月二十一,大慶京都,滿城縞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