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游樂園真心話
施含韻一縮脖子，躲開馮廣健，把爆米花吞了下去。
馮廣健僵住，不明白發(fā)生了啥。
施含韻笑著舉起手，那里還有顆爆米花。
“我讓你吃它，你在想什么?！?p> 馮廣健只覺得雙頰發(fā)燙：“我……迷失了?！?p> 他并沒也強撐面子，也沒有生氣，反而認真的說出了心里話，倒把施含韻逗笑了。
“你想嘗我嘴里的這顆嗎？”她問。
馮廣健說連忙搖頭：“我不敢再瞎想?！?p> “我只是不想你把我當成隨便的人?！?p> 施含韻說：“這一顆，只有確定的人才能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馮廣健想了想：“先買票，再上車？”
就是說先確定關(guān)系，再辦情侶該辦的事。
“真粗俗?！?p> 施含韻說：“不過就是這個意思。你……?！?p> 她目光炯炯地盯著馮廣?。骸澳愦_定要買票嗎？”
馮廣健咽了口唾沫，確定嗎？
他不確定。
他不知道自己是受到了荷爾蒙的影響，還是真的喜歡她。
雖然這個時代的感情很快餐，娛樂圈的感情更甚，但他不想如此。
這既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施含韻負責。
說實話，能遇到各方面都很合適的朋友是非常難的，馮廣健很珍惜她。
他不想因為一時腦熱戀愛，隨隨便便分手，最后連朋友都沒得做。
施含韻這個朋友很寶貴，這是他唯一確定的。
“我就知道?！?p> 施含韻站起身來：“走吧。”
馮廣健問：“不看電影了？”
施含韻說：“懶得看她倆膩歪。”
前排的情侶又親上了。
施含韻走在前頭，馮廣健跟在她后面，離開了電影院。
。
。
從商場到游樂園的路上，兩人基本沒怎么說話，各自想著心事，好像產(chǎn)生了隔閡。
SUV停在游樂園邊上，夕陽映射著巨大的摩天輪，過山車“刷”得從高處落下，游客紛紛尖叫。
車內(nèi)安靜得像午夜，車里車外好似兩個世界。
馮廣健終于開口：“對不起?！?p> 施含韻盯著高高的摩天輪：“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馮廣健說：“你一片真心，我卻像個膽小鬼一樣，不敢接受，也不敢拒絕，猶猶豫豫，搖搖擺擺，是徹徹底底的墻頭草?！?p> 施含韻一笑：“你自我認知挺清晰的呀?！?p> 馮廣健說：“我來的路上剛剛想清楚?！?p> 施含韻說：“想清楚什么？”
馮廣健把他的心里話原原本本，認認真真地告訴了施含韻。說他害怕因為戀愛反而會最終失去施含韻。
施含韻說：“你又怎么確定，我一定愿意和你保持現(xiàn)狀呢？”
馮廣健一愣：“?。俊?p> 施含韻說：“你倒不怕因為退縮，導(dǎo)致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馮廣健咽了口唾沫，他確實沒想過。
施含韻說：“你怕這怕那，唯獨不怕咱倆做成不了男女朋友，是不是？”
馮廣健沉默。
施含韻說：“對你來說，我和你做朋友就一切完美，至于我和其他哪個男人談戀愛，你都無所謂，是不是？”
馮廣健急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施含韻說：“你并不在乎我的感情，你只在乎你自己。”
馮廣健僵住，明明SUV里空調(diào)暖洋洋，他卻一后背冷汗。
他難道真是一個自私而不自知的人嗎？
施含韻似乎看出了馮廣健的失魂落魄，她有些心疼，放緩語氣，替他找臺階：“你……是不是心里有其他女孩？”
今天這些事之前，如果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他可能會說，有韓冪，或者有艾麗熱娜。
但此時此刻，他沒辦法篤定地說出這種話。他不知道自己真的明白男女感情是什么，還是只是在享受女孩們的關(guān)心和愛。
他越來越覺得，含韻說的沒錯，他是個自私又不自知的人。
他思考良久，像一個得了大病的人，正在感受自身的痛苦。
終于，他宛如恢復(fù)了健康似的，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沒有，什么女孩都沒有。”
韓冪，或者艾麗熱娜，不論是誰，他都沒有抱著此生非她不可的想法，認真思考雙方的現(xiàn)在和未來。
他一直在享受曖昧，享受拉扯，享受追求與被追求。
他是“中央空調(diào)”，他在“管理魚塘”。
他應(yīng)該高舉雙臂，在所有女孩面前說，他要宣布個事，他是傻X。
施含韻輕聲問：“真的沒有嗎？”
馮廣健說：“什么都沒有。你說的對，我根本不懂感情，我在試圖‘馴養(yǎng)’你，我沒有珍惜你，我只在乎我自己?！?p> 施含韻把手放在馮廣健的手腕處：“為什么這么說，你生氣了？”
馮廣健說：“明明是我做錯事，我有什么資格生氣。”
施含韻說：“你做錯了什么？”
馮廣健說：“我做錯了……”
他想說出一件具體的事，但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等等，馮廣健呆住，為什么他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做錯什么來著？
“我沒有照顧……你的感受？”
施含韻望著他，滿臉的無奈，她伸手抓住他的耳垂，輕輕揉動：“原來你真的沒騙我。”
馮廣健問：“什么真的沒騙你？”
施含韻說：“你確實從來沒認真談過戀愛?！?p> 馮廣健說：“我從一開始就這么說的，我沒騙你呀?！?p> 施含韻說：“可你騙沒騙我，我又不知道，我總得試試你。”
馮廣健疑惑：“試試我？”
施含韻說：“對，試試你。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對感情一無所知，結(jié)果確實如此。”
馮廣健驚訝：“確實如此？”
施含韻說：“我說你沒有認真對待我的感情，你就立刻開始自責了?！?p> “我說你只在乎自己，你馬上就失魂落魄了。”
“我說你心里有其他女孩，你的狀態(tài)和表情頓時變得很古怪。我猜，確實有其他女孩喜歡你，你也覺得她們不錯，但你現(xiàn)在覺得自己是渣男，對不起她們，應(yīng)該改正。”
馮廣健說：“不……不是渣男嗎？”
施含韻的手指離開他的耳垂，手掌覆在他的臉頰，輕輕撫摸起來，
她的手有些涼，但很柔軟，很潤滑。
“傻瓜?！?p> 她輕輕說：“你老這么天真，會被女孩騙的很慘的?！?p> 馮廣健說：“騙……很慘？為什么要騙我？”
施含韻說：“因為你好騙，呆瓜?！?p> 馮廣健說：“難道我……沒做錯嗎？”
施含韻說：“你離真正的渣男還有十萬八千里，你是見一個愛一個，頂多算個大豬蹄子?！?p> 馮廣健說：“見一個愛一個，是對的嗎？”
“看到優(yōu)秀而漂亮的異性，不喜歡才奇怪吧?！?p> “尤其這是娛樂圈，藝人明星就是靠討人喜歡掙錢吃飯的。她們比普通人更漂亮，更有吸引力。喜歡她們簡直太正常了?！?p> “關(guān)鍵是，你是不是傷害了她們?！?p> 馮廣健重復(fù)：“傷害？”
施含韻說：“對，人是很復(fù)雜的，所以凡事論跡不論心，你沒做過一件傷害別人的事，處處在為別人考慮。甚至一見我不開心，覺得傷害了我，不找理由，不找借口，立刻責怪自己，反思自己，甚至否定自己，這樣的你，善良的有些過頭了，怎么能說是渣男呢？”
凡事論跡……不論心嗎？
馮廣健陷入沉思。
施含韻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你喜歡幾個女孩子也無所謂，有幾個女孩子喜歡你也所謂，只要誰也沒有欺騙誰，傷害誰，那就是一段美好的關(guān)系?！?p> 馮廣健的腦子有些亂：“真的嗎？你又在騙我對不對？”
施含韻說：“什么叫又啊，我也沒騙你幾次?！?p> 馮廣健說：“可這和我所接受的世俗教育、道德觀念不一樣啊?！?p> 施含韻說：“世俗教育是為了約束世俗人，道德觀念是在管教有道德的人……”
“什么玩意？”
“……構(gòu)造一個有道德的社會?！?p> “這還差不多?！?p> 施含韻說：“總之，你既沒有傷害別人，又沒有傷害社會，喜歡誰，和誰在一起，只看自己喜歡就好，干嘛用別人的標準約束自己呢?！?p> 馮廣健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好開明呀，可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施含韻說：“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是不是？”
馮廣健說：“很有道理。”
施含韻溫柔一笑：“那，你現(xiàn)在可以來嘗嘗那顆爆米花了?！?p> 她望著馮廣健，眼中蘊含著化不開地柔情，
馮廣健吃了一驚：“什么意思？”
施含韻說：“什么什么意思？”
馮廣健說：“你不是說，要……要先買票，才能上車嗎?！?p> 施含韻說：“這一路上，不光你，我也在思考?！?p> 馮廣健問：“思考什么？”
施含韻說：“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工作還是感情?！?p> 馮廣健問：“這兩個沖突嗎？”
施含韻說：“對別的行業(yè)來說，或許不沖突，但對我來說，很沖突。我年齡已經(jīng)不小了，可事業(yè)卻沒有一點兒起色，一茬又一茬的漂亮女孩正在蜂擁進娛樂圈。如果我不更努力，只會被淹沒得更快?！?p> “所以，如果我要事業(yè)，勢必沒有時間專心在感情上。如果我要感情，那我的事業(yè)，可能就到此為止了?！?p> 馮廣健隱隱聽出她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想說的是……”
施含韻說：“你是一個和我靈魂契合的人，也是許多年來第一個讓我想要確定感情，安……安定下來的人?！?p> 馮廣健心一突，輕聲念道：“含韻……”
施含韻說：“但不巧的是，你也為我?guī)砹诵率聵I(yè)。我有預(yù)感，《挑戰(zhàn)》這個節(jié)目一定會火，我也會借著這個節(jié)目，再次開始新人生。”
“我的事業(yè)和我的感情，我想我不能兼顧?！?p> 馮廣健心中有些苦澀，小聲說：“所以你想放棄感情，對不對?！?p> 施含韻說：“不，我兩個都想要?！?p> 馮廣健沒聽白：“什么？”
施含韻說：“事業(yè)我也想要，你……我也想要。”
如此深情的告白，讓馮廣健心底很暖，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可你剛剛還說，沒法兼顧?！?p> 施含韻說：“對，所以我準備退一步。”
馮廣健問：“退一步？”
施含韻說：“我說服自己……只要你的一部分真情?！?p> 馮廣健聽懵了：“什么？”
施含韻說：“我沒辦法把全部身心放在你這里，所以我也不能要求你把全部真心交給我，所以，我愿意放棄自己以前的準則，只要你的部分真心?！?p> “也就是說?！?p> 她無比認真，也極為嚴肅：“我愿意和你保持一個部分友情，部分……部分戀……部分感情的狀態(tài)?；蛘哒f，友人全滿，戀人一半?！?p> 馮廣健明明白白聽懂了她的話，卻又覺得完全沒聽懂，他的腦子嗡嗡作響：“你不必……不必如此呀?！?p> 施含韻說：“什么叫不必如此？”
馮廣健說：“你又漂亮，又優(yōu)秀，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你明明可以找個比我強十倍百倍的男子漢，何必在我這一顆樹上吊死呢?！?p> 施含韻說：“我就是相中了你這根榆木疙瘩，你不樂意？”
馮廣健說：“我只是怕我對不起你。”
施含韻說：“這你倒不必擔心。我既然不要求你的專一，你也不必期待我的忠誠?！?p> “?。俊?p> 明明剛才馮廣健還勸她另尋佳侶，現(xiàn)在又覺得心底一酸。
施含韻嘿嘿一笑，湊到他的臉前，熱烈的氣息淹沒了他的感官，
“但你也別害怕，我還……瞧不上其他男人。”
馮廣健覺得自己臉紅了：“我……我害怕啥。”
施含韻說：“不害怕就好。一半友情，一半戀情，你愿意嗎？”
從電影院里的柔情告白，到游樂園外的“后退一步”，施含韻已經(jīng)做出了一個女孩自尊和感情的所有讓步，馮廣健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拒絕的資格。
他想了想：“沒有別的要求嗎？”
施含韻說：“什么要求？”
馮廣健說：“要不，我把存折和房本給你吧，我怕你太虧?！?p> 施含韻問：“你的存款很多嗎？房子很值錢嗎？”
馮廣健說：“都不值錢，但多少算一點心意?！?p> 施含韻笑了，眼神明媚：“留著給你當彩禮吧?！?p> 她并沒有說娶誰的彩禮。
片刻，她又說：“等等，我有一個要求?！?p> 馮廣健說：“太好了，你趕緊說?！?p> 施含韻說：“不管你還惦記哪個女孩，跟我在一起時，你只能看著我，想著我。”
馮廣健問：“我媽呢？”
施含韻說：“去你媽的吧?！?p> 兩人相視一笑，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馮廣健輕輕抓住施含韻的手，感覺她在顫抖：“你對我如此深情，我不知道該怎么回報你?！?p> 施含韻說：“只要你能記得今天這句話，我就滿足了?！?p> 馮廣健說：“真的嗎？”
施含韻說：“真的，但我希望你明白，這些不都是為了你，更多是為了我自己，為了事業(yè)和感情雙豐收。”
如果換個語境，這一定是句自私的話，但在這里，她親口說出來，反而令馮廣健更感動。
他雙手握住她的雙手：“我一萬個愿意?！?p> 施含韻撇了他一眼：“不用負責你就立刻愿意了？渣男。”
馮廣健一愣。
施含韻抽出手，推開車門下了車。
“你去哪兒？”馮廣健問
施含韻說：“游樂場啊，來這不就是玩的嗎?！?p> 馮廣健聽罷，也急忙下了車，追上施含韻，兩人肩并肩，迎著夕陽如血般的柔軟光芒，走向游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