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歉意
很快，金敏浩從笑聲中反應(yīng)過來，看到程飛在笑，他先是一愣，然后急忙招呼工作人員，互相提醒之間，大家安靜了。
整個病房，只剩下程飛嫩嫩的笑聲：“哈哈哈……”
金敏浩沖馮廣健打了個手勢，要他繼續(xù)逗程飛開心，自己則急忙招呼工作人員趕緊拍攝。
攝像師架起攝像機，錄音師舉起錄音桿。
馮廣健正要再做些什么，忽然鼻子前香風(fēng)一閃，韓冪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病床邊，輕聲和程飛聊起了天。
她目睹了整個過程。
她從笑聲第一次爆發(fā)時，就已經(jīng)守在一旁，做好拍攝準(zhǔn)備，這是專業(yè)藝人的必備素養(yǎng)。
她是韓冪，既漂亮，又溫柔，她輕聲細(xì)語的說話，哪怕是個小男孩，也會被吸引。
程飛的防御，已經(jīng)被馮廣健打破，程飛的痛苦，已經(jīng)被馮廣健轉(zhuǎn)移，再沒有什么能阻止拍攝了。
馮廣健躲在攝像機身后，雙手提著褲子，監(jiān)督著整個拍攝過程。
程飛注意力不集中，又想哭時，馮廣健便再次出現(xiàn)，做出一些傻瓜事，逗他開心。
拍攝非常順利的結(jié)束了。
隨著一聲“CUT”，整個攝制組放松下來，到處都是“辛苦了”“今天辛苦了?！?p> 韓冪率先離開了病房，瞧也沒瞧馮廣健。
而其他工作人員，不論是攝影師還是錄音師，無論是燈爺還是劇務(wù)，每個人經(jīng)過他，都要沖他豎起大拇指，說一聲“牛逼”，道一句“辛苦?！?p> 都在感謝他為大家?guī)須g笑，為劇組節(jié)省時間。
金敏浩和他交換了微信，說以后一定要合作，他從沒見過這么可樂的人。
望著韓冪遠(yuǎn)去的身影，馮廣健知道，自己想要搭人脈的幻想泡湯了。不過，他覺得對得起自己。
最后準(zhǔn)備離開時，程飛輕輕叫住了他。
馮廣健半開玩笑問：“怎么了小兄弟，還想看我丟臉嗎？”
程飛搖搖頭：“大叔，你以后還會來看我嗎。”
馮廣健想也不想：“當(dāng)然，我有空就來?！?p> 任何一個大人都知道，有空就來，相當(dāng)于再也不來。
程飛聽不懂這些話，他搖搖頭：“不用經(jīng)常來，太浪費你時間了。只要你能再來看我兩次，我就滿足了?！?p> 馮廣健覺得奇怪：“為什么是兩次？”
程飛就像在講一個世人皆懂的道理：“我聽我爸媽和醫(yī)生說，我只能再活兩年，一年見你一次，兩年見兩次?！?p> 馮廣健的心像被小手抓了一下：“你很想看到大叔我嗎？”
程飛點點頭：“我從沒像剛才那么開心，以前上學(xué)時，大家都不跟我玩。”
病房陷入了安靜。金敏浩嘆口氣，拍了拍程飛的肩膀。
馮廣健想了想，說：“叔叔保證，以后一周來看你一次?！?p> 程飛眼睛亮了說：“真的嗎？”他又搖搖頭：“你不用周都來，太麻煩你了”
馮廣健左右看了看，忽然發(fā)現(xiàn)病房里的電視。他指著電視，對程飛說：“我如果太忙，來不了。你就打開電視。我向你保證，我以后每周都會出現(xiàn)在電視里，逗你開心，讓你每周都像剛才那樣，哈哈哈大笑，好不好？”
程飛連連點頭，眼中閃著光：“太好了，我以后每周都能看到叔叔嘍！”
道別之后，馮廣健和金敏浩來到走廊。金敏浩驚訝地問：“你是電視人？”
馮廣健說：“現(xiàn)在不是，以后一定會是?！?p> 他沖金敏浩擺擺手，招呼著電話聯(lián)系，沖下樓。
他必須找到韓冪，重新開啟合作。
為自己也好，為程飛也好，為許許多多像程飛這樣的，從未開懷大笑過的普通人，在孤獨和恐懼的時光里，稍微點亮一絲陪伴的燭光。
他忽然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使命。
他要利用丟臉控制器和另一個世界帶來的綜藝知識，為這里的人們帶來一些歡笑，不管多少，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而第一步，就是找到他的人脈、搭建平臺。
不論韓冪是怎樣冷血的人，她的資源，都是他此時此刻最好的選擇。
不能放走她，吃屎也不能放走韓冪。
馮廣健沖下樓，正要出去打車，卻在住院大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韓冪的助理，田妮正在等他。
兩人找了個安靜的林蔭道。
馮廣健問：“你專門在等我？還是韓小姐讓你等我的”
田妮說：“姐姐不知道我來了，她要是知道，也一定會阻止的。我專門等在這里，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馮廣健問：“什么？”
田妮說：“馮大哥，那天在劇場，歹徒挾持人質(zhì)，說要炸車，要毀掉姐姐的名聲，當(dāng)時在樓上的我們，個個都擔(dān)心的要死。順姬姐腿都軟了，站都站不住?！?p> “但是你出現(xiàn)了，你從上千人里勇敢地站出來，轉(zhuǎn)移歹徒的注意力，不斷跟他斡旋，最后才讓他手忙腳亂出了錯，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和影響。”
“不但保住姐姐的名聲，還救了那么多粉絲，姐姐特別承你的情。她當(dāng)天就找到劇場的經(jīng)理，要到了你的手機號，保存在自己的手機里，一直說要找機會報答你，她真的很感激你。”
馮廣健搖搖頭：“你也知道，我被網(wǎng)暴了，我爸氣到住院，我工作也丟了。”
田妮說：“馮大哥，娛樂圈是個大圈子，很多事不是我們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p> 馮廣健奇道：“難道熱搜不是你們搞的？”
田妮說：“是順姬姐弄的?！?p> 馮廣健氣笑：“你韓姐就是這么報答的？”
田妮說：“姐姐知道后，真的很傷心，很難過，她跟順姬姐大吵了一架。順姬姐也很委屈，她做的事都是為了姐姐好，姐姐竟然為了你跟她生氣……”
馮廣健說：“可你韓姐還是默認(rèn)了，不是嗎？”
田妮說：“你知道嗎，順姬姐是姬順傳媒的大股東?！?p> 馮廣健說：“那又怎么樣？我還得給她磕一個？”
田妮搖搖頭：“這么多年，只有別人給她道歉，從來沒有她向別人道歉?？身樇Ы憔谷挥H自到你家門口，上門給你道歉，又送錢，又送項目，這些都是因為姐姐堅持的。”
馮廣健說：“她自己做錯事，自己道歉，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素質(zhì)？我難道還要感激她？”
田妮說：“可她不道歉，不上門，熱搜掛上十天半個月，你又能怎么辦？”
馮廣健沉默了，他確實什么也做不了。
田妮說：“姐姐確實有對不起你的事，但她對你也是真的看重，你不該傷她的心?！?p> 馮廣健說：“今天說的那些話，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看不慣你們把程飛當(dāng)工具，甚至把他父母趕走?！?p> 田妮說：“姐姐這些天很難過，她剛被曝出離婚了?！?p> 馮廣健一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田妮說：“姐姐是白血病的愛心大使，這些年一直資助程飛的治療。她剛離婚時，因為商業(yè)影響，還沒有對外公布。有一次她和姐夫來探望程飛，那天探望間隙，兩人在爭論婚姻的事，被程飛的父母聽到，然后用手機錄了下來。”
馮廣健瞬間呆?。骸笆裁矗俊?p> 田妮說：“程飛父母想，姐姐是大明星，靠離婚錄音要挾，能換些錢?！?p> 馮廣健的世界觀都被動搖了：“天呢……”
田妮說：“但他們孩子一直被姐姐資助，實在拉不下臉敲詐。后來，狗仔們聽說姐姐可能離婚了，便滿世界尋找蛛絲馬跡，終于找到了程飛這里。然后，程飛的父母，就把那錄音賣給了狗仔，五萬塊。”
馮廣健不知該說些什么。
田妮說：“順姬姐拿到狗仔要求出售的錄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之后的新聞，你也聽說了?！?p> 馮廣健點點頭：“好像是有一段視頻?！?p> 田妮說：“總之，他們還是對外公布了離婚。姐姐雖然傷心，但沒有停止對程飛的資助。程飛的父母理虧，也不好意思再見姐姐。而且，以順姬姐的個性，就算他們想見，也不會允許的?！?p> 馮廣健站在原地，背后冷風(fēng)陣陣：“這里邊竟然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田妮說：“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一旦出了名，誰都會盯上你?！?p> 馮廣健想了想：“我見到韓冪時，她還罵臟話，說很煩。這不是再罵程飛，把他當(dāng)工具嗎?！?p> 田妮歪著頭，看著他：“你不罵人嗎？你不會煩嗎？”
馮廣健說：“可程飛……”
田妮說：“自己的親兒子，也會煩的吧。你聽說過久病床前無孝子嗎?！?p> 馮廣健終于沉默了，這么說來，所謂的薄情寡義，所謂的冷血無情，只是自己臆測的，是誤會？
韓冪雖然不一定算好人，但絕對稱不上他心里的壞人。
雖然馮廣健早就打算好對“邪惡的韓冪”卑躬屈膝，請求合作，但現(xiàn)在看來，做錯事，沒禮貌的是他，而韓冪卻一直保持著風(fēng)度。
田妮長出了口氣：“你能靠自己的幽默和風(fēng)趣扭轉(zhuǎn)網(wǎng)絡(luò)輿論，能很快的把大家逗笑，把程飛哄開心，讓錄制順利進(jìn)行，姐姐都看在眼里。她自己也笑的很開心。從和姐夫感情破裂以來，她再也沒有笑的這么開心過。”
馮廣健問：“真的嗎？”
田妮說：“這證明你是個人才，姐姐沒有看錯人。她很看好你，你別讓她傷心啊?！?p> 馮廣健心里一陣?yán)⒕危麑μ锬菡f：“你姐現(xiàn)在在哪里，帶我去找她?！?p> 田妮問：“現(xiàn)在？這么晚了？”
馮廣健說：“道歉這事，趕早不趕晚，要不然不能顯出咱們的誠意?！?p> 田妮同意了，帶馮廣健驅(qū)車穿越半個金陵城，來到姬順傳媒旁的一個高檔小區(qū)里。
外來車輛不讓入內(nèi)，他們只好步行進(jìn)入，先是進(jìn)入韓冪家所在的樓層，敲了半天們，沒有人應(yīng)。
馮廣健問：“你確定她回家了？”
田妮說：“沒有行程，姐姐肯定回家啊。”
馮廣健說：“也不一定，說不定去哪里happy了?！?p> 田妮搖頭：“不可能的……”她想了想，拉著馮廣健往負(fù)一樓去。
馮廣健問：“去哪里？”
田妮說：“看看姐姐的車在不在。”
到了底下一層，馮廣健老遠(yuǎn)就看到一輛奔馳的商務(wù)車。
田妮撓頭：“奇怪，車在，人怎么不在？你等會，我打個電話?！?p> 馮廣健趁著田妮打電話，繞著商務(wù)車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臉貼在后排車窗，手舉到眉骨位置，使勁往里看。
或許是車膜隔光太好，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人鼻子擠成了豬鼻子，卻看不到人影。
“嗤~~”
一聲輕微的笑聲從車內(nèi)傳來。
馮廣健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這時候，“叮鈴鈴”的電話鈴聲也從車內(nèi)傳來起。
田妮在身后高興地叫到：“誒，姐在車?yán)铮 ?p> 馮廣健一愣，真有人？
只聽“嘟——”得一聲，車窗緩緩降下。
韓冪正坐在車窗前，一臉冷淡，對田妮說：“這么晚了，帶他來干什么？”
馮廣健往車窗里打量，只有韓冪一個人，剛才的笑聲明明就是她發(fā)出來的，這會又板起個臉。
他問：“我找你半天，你跟我就隔著一層玻璃，光看我出丑，也不提醒一下？”
韓冪說：“誰知道你是不是神經(jīng)病，又來罵人？”
“不會的?！?p> 馮廣健沖韓冪深深鞠了躬：“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太自以為是，都是我目光短淺。我專程來給你道歉的，對不起。希望我們的合作還能繼續(xù)?！?p> 聽前面的話，韓冪臉上還有笑意，可聽到最后，她臉再次冷淡起來，
“原來你是為了合作，才來跟我道歉的。那我偏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要跟你合作。”
馮廣健一愣：“不是的，雖然我之前確實想要為了合作跟你假道歉，但聽了你的事后，只覺得很不好意思，很丟臉。此時此刻的道歉，我是真心實意的，冤枉你太過冷血，指責(zé)你沒有人情味，是因為我太無知?！?p> 韓冪瞧了眼馮廣健，又瞪了眼田妮：“要你多嘴?！?p> 田妮說：“可馮大哥是個好人，他不應(yīng)該誤會你?！?p> 馮廣健說：“不管我是不是好人，誤會你都是不對的?！?p> 韓冪冷淡的神情終于褪去：“給人道歉，空著手來的？”
馮廣健連忙說：“我來的匆忙，你要啥，我現(xiàn)在就給你買。”
韓冪撇了他一眼，紅唇微張：“我要，派大星……”話音未落，忽然笑靨如花。
“好的好的，沒問題……”
馮廣健連忙應(yīng)承，忽然聽出對方言語中的調(diào)笑，一時楞在當(dāng)場，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