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弗雷.克斯坦
熱!
好熱!
頭好脹!
昏黃翻滾充斥著莫名低語的濃霧迅速消散,熟睡之中的陳星只覺得渾身燥熱的難受,像是浸泡在滾熱的水里,不,更像是自己吞下了大量的火炭,那種燥熱從身體內(nèi)部一點點燃盡所有。
或許……或許我應該起來倒杯水喝……
迷迷糊糊之間,陳星想要翻身,想要扯動睡衣,想要坐起,可手腳完全沒有動彈,身體似乎失去了控制。
鬼壓床嗎……看來是白天太累了……或許待會兒還會突然抽筋……對于這種遭遇很是熟練的陳星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并且在腦海中不停的重復念誦著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名號。
對于熟讀百度百科,什么都懂一點的斜杠青年陳星來說,這不過是常規(guī)操作。
然而半睡半醒之間,意識忽有忽無,飄忽無依,不受控制,難以收束,再加上那燥熱的影響,他再怎么努力,也無濟于事,不過一會兒,腦海中好似分成許多人在吵鬧。
這么久了沒醒,不會真撞鬼了吧,而且頭怎么這么痛?
這道號到底有沒有用?
好熱……好痛??!
臥槽,我不會是心梗吧!
不至于吧,我明天還要上課呢!
不對,都這樣了上什么課。
得趕緊醒來,醒來!
好像沒那么熱了?但是我的心跳聲好大聲啊,難道剛才真是心臟?。?p> 看樣子是睡不著了……明天得去醫(yī)院掛個號,檢查一下才行。
誒嘿,正好可以翹掉一節(jié)選修,那王八蛋老師天天念ppt,還翻轉(zhuǎn)課堂,我可不奉陪。
一陣陣雷鳴般的心跳聲下,身體不自覺的抽搐起來,給陳星點滴積累出虛幻的力量。終于,他一鼓作氣地挺起腰背,睜開眼睛,擺脫了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視線先是模糊,而后旋轉(zhuǎn)一陣,繼而蒙上了淡淡的灰黃,目光所及,是一張有著黑色漆皮的書桌,書桌上擺放著一個銀色的占星儀,占星儀很是精致,在把柄上用神秘的符號雕刻出一句句莫名的話語。
在書桌的左側(cè),堆放著一疊有些雜亂的書籍,大概有十幾本的樣子。在它們旁邊,是有些骯臟的墻壁,在墻壁下方,是一個有些老舊的武器架,武器架上還插著一把鐵劍。
鐵劍的劍柄看起來有些老舊,用有些泛黑的繃帶重新纏繞過,護手上雕刻著龍首,帶著濃厚的中世紀色彩,它的劍身寬厚而明亮,甚至反射出書桌右側(cè)的情景。
在占星儀前方,書桌右側(cè),一盞煤油燈安靜的亮著,在它的下方,一根短寬的刀鞘正無聲的躺著,在刀鞘邊上,一把短刀正滴落點點血跡。
短刀?長劍?血?眼前陌生的一切和自己的房間完全是兩個模樣,這樣的沖擊讓陳星一下子愣住了。
驚慌之間,他發(fā)現(xiàn)房間里所有的事物上,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黃色“輕紗”,那是從窗外照進來的光輝。
驚愕之間,他下意識順著光芒抬起頭來,視線一點一點上移:
半空之中,昏黃暗淡的“桌布”上,顆顆明黃色的珠子圍繞著一輪巨大的月亮,高高在上,安靜邪異。
這……陳星恐慌莫名,猛的站起,雙腳還未完全站直,心臟猛的抽搐,讓他一下子失去力量,雙腿發(fā)軟,屁股狠狠撞在了硬木椅子上,整個人向后翻倒。
咚!
疼痛未能造成影響,他用手撐在地上,重新站起,慌亂的轉(zhuǎn)動身子,打量著自己所在的房間。
這是一個有些擁擠的房間,在房間右側(cè)有一扇黑木門,在木門對面是一張鐵制單人床,床下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在兩者之間,只有一人臂展的空間,放有陳星醒來的書桌,對面則是一個一人高的帶著裂痕的半身鏡,上面映出陳星現(xiàn)在的樣子:
黑發(fā),紅瞳,心口帶著黑色扎染的粗布襯衣,體型瘦小,但露出的位置卻有著明顯的肌肉,五官普通,但略顯深邃……
陳星腦中浮現(xiàn)出帶血的短刀,中世紀色彩的長劍,煤油燈以及月光下的黃色天空,這些事情,再加上鏡子里的陌生樣貌,都在宣告著相同的一件事。
我……我穿越了?陳星的嘴一點點張開。
作為一個二十世紀的年輕人,誰敢說自己沒有幻想過穿越,可是真正發(fā)生的時候,陳星反而難以接受。
我的父母怎么辦?我的身體是死了嗎?就因為我熬夜看那個破書?
他有些懊悔的抱住自己的腦袋,在心中一遍遍發(fā)問,突然,心臟猛的一陣抽痛,喚醒了他。
冷靜,冷靜……深呼吸幾下,陳星按住心口,讓自己的身心平靜下來,不要太過激動。
隨著意識的平靜,他漸漸接受了自己的現(xiàn)狀,就在這時,一段段零碎的記憶突兀跳出,緩慢的呈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弗雷.克斯坦,西大陸溫斯頓王國科恩郡戛納市人,卡門大學騎士學院劍士系新生……
父親曾經(jīng)是一個高貴騎士家族的私生子,憑借著祖父的一點偏愛,得以在這個小城鎮(zhèn)里有了自己的家,騎士家族的血脈,為弗雷上大學奠定了基礎(chǔ)……
四年后,他犧牲于突襲城鎮(zhèn)的山妖事件中,由于在那場事件里,他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連帶著撫恤金也被取消……
母親是地地道道的戛納市人,獨自一人維持家庭,在弗雷考上高等中學那年過世……
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共同居住在目前的兩居室中,至于弗雷的房間,是由兩居室的雜物房改造而來的……
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貧窮,全靠哥哥目前在戛納市貿(mào)易所的文員工作維持……
而作為劍士系的新生,弗雷的身體還算強壯,手持武器的情況下,甚至能夠近身肉搏一只豪豬,還掌握了部分的的劍士們必須掌握的克雷符文……
克雷符文?陳星心中一動,用手按住因為大量記憶涌現(xiàn)而有些脹痛的太陽穴,視線望向桌面上的占星儀。
原本隨著記憶的呈現(xiàn),陳星就已經(jīng)覺得周圍的環(huán)境越來越熟悉,有一種生活了很久的感覺,現(xiàn)在那占星儀上的符文也漸漸從未知變得熟悉,從熟悉又變得能夠理解。
那是用克雷符文寫成的密語!
那些銀色的痕跡如是說:
“神說,萬物本歸于一體,相互混合,不分彼此,你將回到神的懷抱。”
這!陳星驚恐莫名,后退兩步,企圖與這個占星儀,與這行文字拉開足夠的距離。
可他還很虛弱,驚恐的情緒讓他的心臟猛的抽動,耳邊響起紛亂莫名的細碎低語,讓他的腦袋也變得脹痛。
后退幾步,他一下子摔倒在地,視角天旋地轉(zhuǎn),連帶著呼吸都困難了起來,有種空氣都被從肺中抽出的感覺。
深呼吸幾下,搖了搖頭,發(fā)覺一切都是幻覺,陳星重新?lián)纹鹕碜?,站起身來?p> 與此同時,隨著低語的消失,他心臟的抽痛也變得微弱,但是仍然持續(xù)。
他的視線落在地上,一個紅色的手印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地上。
不對,那是血手印!
陳星下意識的張開自己的手掌,低頭一瞧,在他指節(jié)分明的右手上,掌心和指縫里布滿血污。
右手……右手碰過胸口……
下意識的看向半身鏡中,向前幾步,黑發(fā)紅瞳,精瘦身材,帶著輕微書生氣的身影映照而出,投入他的眼簾。
嗯?對,這是現(xiàn)在的我。
陳星微微怔了一下,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雙手抓住襯衣的下角,將上衣脫了下來。
就著昏黃的月光,他前進幾步,仔細查看起自己的身體。
干凈的鏡子反射出真實的景象,一道猙獰粗大的傷口盤踞在他的心口位置。
邊緣的血肉被鋒利的刀具切割過,胸口被打開,周圍充滿了烏黑色的血污,而內(nèi)里,一顆破損的心臟無力的抽動著,周邊的肌肉蠕動著,在試圖治愈它。
噔噔噔!
陳星被鏡子里的情景嚇得連退了幾步,甚至比看到那個占星儀更為恐懼。
有著這樣嚴重傷口的人怎么可能還活著?
他不敢相信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隔著翻開的血肉,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虛弱的跳動。
陳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蹲下,在證明了自己能夠蹲下之后,他又重新站起。
用左手按住自己右手的手腕,感受到冰冷皮膚下是溫熱的流動,他長吐一口氣,不再那么慌張。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低聲細語,向前走了兩步,撿起了落在地上的粗布襯衣。
他忽然又停頓下來,想起了那滴血的短刀。
或許自己應該好好檢查一下,免得有什么感染。
陳星前進幾步,發(fā)覺外面昏暗的光芒,并不足以提供詳細檢查的條件。
一個記憶的碎片應激而出,他看向桌子右側(cè),那里有一盞有些老舊的煤油燈。
是哥哥在自己考上大學時送給自己的禮物,焰火穩(wěn)定,擁有著還算可以的照明能力。
本來對于弗雷的家庭來說,這樣的煤油燈是非常奢侈的,用蠟燭才是正常的。但是在考上大學之后,弗雷還需要在這個假期內(nèi)掌握一定的克雷符文才能通過開學的分班筆試,在他熬夜讀書幾天后,哥哥帶回了這個造型有些老舊的煤油燈。
當然,高等中學畢業(yè)并且工作了幾年的哥哥并不是盲目的,不考慮后果的人,他先是以貿(mào)易行成員的身份要到了貿(mào)易行內(nèi)部的拍品清單,而后憑借優(yōu)秀的分析能力分析出了可能會流拍的物件,最后以跌破市場價的價格拿下了這個煤油燈,甚至還附帶了一桶快過期的煤油。
這樣前前后后,他們竟然只是付出了部分的存款,并未找人借貸,也沒有影響日常的生活。
轉(zhuǎn)身走向書桌,順路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椅子,陳星拿起了桌上的煤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