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石巷的深夜,沉寂而又寧靜。
一陣冷風吹過,門檐下的燈籠微微搖晃。
將周圍的燈影扭曲成各種詭異的形狀。
兩道身影站在斑駁的石墻頂上,遠遠注視著外面的長街大路。
“為什么攔住不讓我出手,那幾個人,就這樣直接讓他們走了?”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她一襲白色衣裙,身姿窈窕纖細,容貌清幽美麗,如同月下起舞的精靈。
若是仔細觀察,卻能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眸子里閃爍著近乎歇斯底里的瘋狂的光芒。
與清幽美麗的氣質(zhì)形成了極其詭異的反差。
她身旁的高瘦男子開口,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無奈的語氣,“不讓他們走,難道還要將人全留下來不成?”
女人冷哼一聲,“那個年輕人的鮮血,味道一定不錯?!?p> 高瘦男子緩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我早就說過,不要總是節(jié)外生枝,一直這樣下去,早晚會惹出事端?!?p> “就像是去年,你在臨祈城外殺了那個年輕人,就在后續(xù)引起了很大的麻煩,讓我耗費了很大的代價去幫你遮掩。”
“這次不叫節(jié)外生枝,是他闖進了我們的地盤?!迸撕敛煌俗?。
“真不是他闖進了我們的地盤,而是他們本來就住在這條巷子里面。”
女人冷冷說道,“住在這里的人,都應該加入我們,成為我們的徒眾,而且他殺了我養(yǎng)的寵物,更是該死?!?p> “你說的是那只被你刺瞎眼睛的野貓嗎,它什么時候又變成了你的寵物?”
“我刺瞎黑檀的眼睛?。俊彼左E然收縮,“我怎么可能會刺瞎黑檀的眼睛,到底是誰干的,你告訴我到底是誰!”
男子滿臉苦澀,不知道第幾次嘆氣,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悠悠小姐,按照你自己提出的要求,我必須鄭重提醒你一下,你不正常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而且我必須再告訴你一次,現(xiàn)在正值重要時候,盡量不要多生事端。”
“我是白依依,不是白悠悠,你再叫錯我的名字,我就會殺了你?!?p> “好好好,依依姑娘,是我錯了?!?p> 她冷哼一聲,面無表情點點頭,“你還沒有告訴我,剛才那個年輕人,到底是什么來路?!?p> 無言的沉默過后,男子還是開口說道,“他剛剛出手,氣血涌動,指掌赤紅,應該是紅線門的親傳弟子?!?p> “還以為他有多大的背景,區(qū)區(qū)一個和鐵腿派不相上下的武館,就算是將他們滅了門,內(nèi)城的人也會幫我們遮掩。”
白依依說到此處,忽然皺眉,有些茫然地道,“鐵腿派又是什么東西,我剛才為什么會忽然說起這個名字?”
男人一臉無奈的表情,“依依小姐許是忘記了,鐵腿派大弟子陳澄山,早已被你暗中收入麾下,你千萬不要再發(fā)癲去找他的麻煩!”
她若有所思點點頭,忽然又變了語氣,冷冷道,“鐵腿派是自己人,那紅線門呢,你為什么要怕他們?”
男子痛苦地閉上眼睛,一臉崩潰的表情。
“我不是怕紅線武館,只是不希望在這個階段多生事端,
要知道根據(jù)不久前得到的消息,孫洗月那個女人可能就在附近,
如果被她知曉了我們做的事情,整個蒼遠城又有誰能攔得住她發(fā)瘋大開殺戒?”
說到此處,男人聲音愈發(fā)沙啞,隱隱帶著一絲哀求的味道。
“依依小姐,你要是真管不住自己,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自己把自己關起來,老老實實呆在屋里,千萬不要再讓我提醒你,這種事情我真的做不好?!?p> “我的老師已經(jīng)下山,去尋找孫洗月的下落,她就算是再瘋狂,還是先考慮著如何從老師的追殺中活下來再說吧。
至于你,既然沒有動手的膽子,就不要在我面前胡亂說話,除了讓人發(fā)笑外,就沒有半點兒用處?!迸死淅湟恍?,翻身從屋頂躍下。
“后天中午,不要忘記內(nèi)城的事情?!备呤菽凶拥偷蛧@了口氣,還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丁大哥放心,我已經(jīng)將一切都安排妥帖。”白依依身形一頓,淡淡笑道。
她抬起頭來,目光中的瘋狂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清幽的眸子猶如一汪深潭,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身體也不再微微顫抖,仿佛在這一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男子暗暗吐出一口濁氣,“依依小姐,你剛才……”
她打斷他的話,淺淺笑道,“丁大哥,你叫我的名字時,發(fā)音總是不準,是悠悠,不是依依,記住了嗎。”
“還有,丁大哥說我剛才怎么了?”
“沒什么?!蹦凶娱]口不言,決定再也不和她多說一句話。
免得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也受其影響,變成一個神神叨叨、精神錯亂的瘋子。
“沒事就好,丁大哥你自去忙吧?!?p> “我要去找那只可愛的小野貓了,昨天刺瞎它的左眼,今天該到右眼了。”白悠悠又是微微一笑,無聲無息融入到夜幕之中。
唰!
男子剛剛走出不遠,卻又不得不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了身側(cè)那抹悄然閃過的白色身影。
“丁大哥,你知不知道紅線門是個什么東西?”
白悠悠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這個名字,而且還有些不喜的感覺?!?p> 他也跟著嘆息,甚至想拿頭去撞墻,“紅線門是外城一家武館,和我們沒什么關系?!?p> “只是一家武館啊?!彼烀嘉Ⅴ荆行┮苫?,“我為什么會忽然想到它?”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你自己去想?!?p> 雖然在寒冷的夜晚,丁姓男子額頭上已經(jīng)隱現(xiàn)汗水,猛地加快了腳步。
他感到焦慮,莫名煩躁,還有些忍不住的害怕。
再和這個女人呆在一起,他都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大開殺戒,將整個巷子涂抹成鮮艷的紅色。
……………………
天色將明,衛(wèi)家新居便忙碌起來。
衛(wèi)父衛(wèi)母和衛(wèi)葒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開始各種收拾和打掃衛(wèi)生。
睡慣了藥石巷的石板床,忽然間換成松軟寬敞的大床,幾人都有些不太適應。
再加上如同做夢般的奇幻經(jīng)歷,基本上一整個晚上都沒怎么睡著。
衛(wèi)韜此時已經(jīng)來到了武館,開始苦練紅線拳。
他在內(nèi)院架起了一口大鍋,并且利用職務之便添加了大量的藥材,運轉(zhuǎn)氣血在里面不停翻炒。
每一下的動作并不算快,更是和剛猛有力沾不上邊,看上去就像是老人在慢悠悠地打太極,但鍋里的藥砂卻像是沸騰的開水一般咕嘟嘟冒泡,滿院子都充斥著濃郁的藥味。
衛(wèi)韜深埋在藥砂中的手臂一片赤紅,如同涂抹上了一層鮮血。
肌肉道道鼓起,劇烈震顫。
力量通不斷傳遞出去,才造成了固體藥砂如水滾沸的景象。
一鍋藥砂的藥力很快被吸收殆盡。
他滿頭大汗,喝了幾碗晾好的藥茶補充水分,馬不停蹄又開始了第二輪的修行。
時間一點點過去。
他能夠隱約感覺到,一雙手臂的氣血已經(jīng)被激發(fā)到了極致。
撕裂般的脹痛一波波襲來。
表皮已經(jīng)開始有了微小的裂紋,向外滲透出絲絲縷縷的血漬。
若是不管不顧再繼續(xù)下去,怕是肌肉和皮膚都會承受不住。
衛(wèi)韜便開始控制氣血運轉(zhuǎn),朝著肩膀至掌心的那道淡淡紅線凝聚。
而每一次凝練,手臂上的赤紅顏色就變淡一分,橫貫肩掌的紅線顏色則更深一分。
連帶著狀態(tài)欄內(nèi),紅線拳的修行進度也向前推進了微不可查的一絲。
向著百分之九十一邁出了緩慢而堅定的一步。
“太慢了,比烏龜爬的都慢?!?p> 一個上午的辛苦修行過去,衛(wèi)韜有些無奈地感受著身體的微小變化,再看看紅線拳狀態(tài)欄內(nèi)更加細微的一絲挪動,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
這種感覺,讓他回憶起當初用電腦下載東西的時候,進度在百分之九十多停滯不動的那種焦灼不安。
“下一枚金幣,還要將一些時日才能顯現(xiàn)……”
衛(wèi)韜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隨即又強迫自己安定下來。
“沒有金幣的時候也不能放松,這段時間還是要平心靜氣,一點點熬煉身體,凝練氣血,就算只有一絲進步,也是好的?!?p> “更何況大師兄上一次曾經(jīng)提到過,本門如今遺失了一份秘錄,似乎還是晉入紅線境界必不可少的東西,如果真拿不回來的話,那么即便是有了金幣,也難以突破到下一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