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后悔過嗎?早知今日,你當初還會救他嗎?”
路驚寒盯著沈時清的眼睛,沈時清平靜回視,眼中沒有半點波瀾,“我從未后悔,他雖然頑劣不堪嗎,但終究是條人命,就算當初不是他,不是我弟弟,我依然會救。”
果然是沈時清會說的話。
路驚寒垂下眸子,“不要難過,有人懂你?!?p> “你說陛下嗎?”沈時清笑著轉了轉手上的佛珠,“是,陛下是很懂我,所以才有我立身之地?!?p> 路驚寒想說不是,但又覺得唐突,思來想去還是沒說出口。
“嗯?!?p> 兩人再次沉默下來,到了客棧后,路驚寒把沈時清送回她的房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里面熄了燈才離開。
……
沈家這邊的事基本上算是解決了,之后沈家安安分分的沒再鬧什么幺蛾子,沈時清也沒再回去,倒是兩府退婚的事很快傳開了。
估計是衛(wèi)家顧忌著君懷瑾在,放出去的消息只說是沈時清和衛(wèi)容川,二人八字不合,不宜婚配,這才解除婚約。
百姓們信不信是一回事,衛(wèi)家確實給足了面子,衛(wèi)夫人還把自己的一些珠寶首飾給了沈時清作為賠禮,送到了沈府,說是日后給沈時清做嫁妝的,她留了兩份單子,來日沈時清出嫁的時候方便核對。
如此一來,斷了沈府人私吞的念頭,還全了沈時清的面子。
沈時清自然記得大夫人的好,是以抽空上門拜訪了大夫人。
衛(wèi)大夫人對沈時清越看越喜歡,可她知道自家兒子配不上,也沒強求。
衛(wèi)大老爺心思活泛,想著要讓衛(wèi)容川認沈時清為義妹,衛(wèi)大夫人卻不同意,送走沈時清后又和他吵了一架。
衛(wèi)大爺不懂:“你是和自己兒子有仇嗎?這么好的機會為什么要拒絕?”
大夫人坐在榻上,一身蘭花裙清新淡雅,未施粉黛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歲月的痕跡,卻有一種沉淀的風韻。
她輕輕抬眼,反問:“你現(xiàn)在巴巴上趕著想認人家,我當初不同意退婚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副嘴臉?!?p> 衛(wèi)大爺語塞,支支吾吾半晌才一跺腳,“我當時也沒想到她這么得陛下賞識??!我?guī)状稳肴デ笠姳菹?,陛下都不肯,沈時清卻能在陛下面前來去自如,可見她是有些本事的!若是能搭上她,何愁衛(wèi)家不旺?”
衛(wèi)夫人哂笑:“原來一個家族的振興是靠賣兒賣女啊,可真是讓我開眼?!?p> “你……說話就說話,何故如此尖酸刻???”大老爺臉色漲紅,不滿的看著衛(wèi)夫人。
衛(wèi)夫人冷哼一聲:“現(xiàn)在嫌我刻???我告訴你,日后我刻薄的地方還多著呢,衛(wèi)容川日后我親自教,不勞你操心,至于你——你愛找誰找誰去,我不在乎。”
“沈時清,你高攀不起,你們衛(wèi)家就沒這命,裝不了金鳳凰!”
大夫人拍案而起,轉身離去。
氣的衛(wèi)老爺摔了好幾個杯子。
于是認義妹這件事也就黃了,沈時清樂得清靜。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君懷瑾準備動身前往鹿城,這一次,沈時清沒有再跟著他們,而是轉道去了明都。
臨行前,她拿出幾個荷包分給眾人。
“這是陛下的。”
君懷瑾伸手接過,是一枚湖綠色的荷包,上面繡著仙鶴祥云,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平安符。
“這是給蘭公子的?!?p> “我也有?”蘭沉璧驚喜的接過,對沈時清拱手道謝:“多謝沈姑娘?!?p> 沈時清莞爾,“里面裝的都是平安符,是我在佛寺跟大師學了自己做的,這荷包也是我自己繡的,粗陋了些,不要嫌棄?!?p> “怎么會呢,這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喜歡還來不及?!本龖谚敿淳桶押砂翟诹搜鼛稀?p> 沈時清眼神明亮,臉上滿是笑意。
路驚寒看了一會兒,遲遲沒等到自己的,雖然沒說話,但心里有些不爽。
他抿緊唇站在君懷瑾身后,眼巴巴的看著沈時清。
“時辰不早了,走吧?!?p> 沈時清沖他們擺擺手,君懷瑾和蘭沉璧上了馬車,何銘驅車,青鸞衛(wèi)上馬跟隨,就剩路驚寒一人還站在原地。
路驚寒深深的看沈時清一眼,還是說:“保重?!?p> 說完轉身便要走,可這一次沈時清叫住了他:“等等?!?p> 路驚寒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嗯?”
沈時清帶著幾分戲謔笑意,從袖袋中拿出了最后一個荷包,是玄色的,上面用淡青色和五彩絲繡了一只鳥。
那是青鸞衛(wèi)非常熟悉的鳥——青鸞。
路驚寒愣了一下,“給我的?”
“不然呢?”沈時清見他有些懵的樣子不由得想笑,“不要?”
路驚寒立刻回神,伸手幾乎是把荷包搶了過來,沒仔細看就塞進了懷里,擲地有聲的說:“要?!?p> 沈時清低低的笑了起來,“那就收好吧,一路平安,我在明都等你們回來?!?p> 路驚寒心情一下子好起來,翻身上馬的時候再也繃不住冷臉,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好。”
沈時清就這么看著他上馬離開,等到一行人消失不見,才轉身進了馬車,和他們分道揚鑣。
……
晌午的時候,君懷瑾讓人在林間尋個陰涼處暫歇,大家拿著干糧湊在一起吃,她和蘭沉璧下車轉了轉,活動活動,沒人注意路驚寒。
路驚寒自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拿出了沈時清給他的荷包。
沈時清的女紅其實很不錯,針腳細密,青鸞繡的栩栩如生,路驚寒看著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摩挲,怕太用力會弄壞一樣。
摸了好一會兒,他才打開荷包,然后就愣住了。
其他人的荷包好像里面只有一枚平安符,他怎么……
他從荷包里拿出一枚平安符,底下還有張字條,最底下壓著一條紅穗,上面穿著幾顆玉珠。
他拿出字條展開一看,“不為知己,又何妨?”
“不為知己又何妨?”路驚寒喃喃念著,心重重一跳。
這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亂猜,只能勉強按捺住心動,小心翼翼的從里面拿出穗子。
穗子編的很精美,上面的玉珠也很細膩,是上好的玉石,看得出她編的很用心。
這么一個精巧的東西,和殺人不眨眼的指揮使大人格格不入,可他卻舉起手,看著陽光下剔透的玉珠,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