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清聞言微微笑了起來:“路大人這不是折煞我嗎?你堂堂指揮使,要聽我的計劃?”
路驚寒面不改色的說:“這是主子的意思?!?p> 說完他頓了下補(bǔ)充道:“謀略我不如你,我只做陛下手中刀,而你是陛下掌中筆,沒有貴賤一說?!?p> 這番話倒是教沈時清頗為動容,越和路驚寒接觸,她越發(fā)現(xiàn)人言不可信。
這位路大人雖寡言少語,但內(nèi)里頗有主見。
“既然如此,容我想想。”沈時清說完便盯著虛空中的一點出神。
路驚寒也不催,自顧自在桌邊坐下,打量著房間里的擺件。
這處茶樓環(huán)境極好,想必也是疾雪樓的一處據(jù)點,不然按照沈時清這般謹(jǐn)慎的性子,必不會在此處久留。
幾日未見,沈時清看起來氣色似乎好了些。
思及此,路驚寒又轉(zhuǎn)回來,視線落在沈時清臉上,快速的打量了起來。
也不知道她婚約那件事處理的怎么樣了……
“路大人,我臉上有東西嗎?”沈時清溫聲問。
路驚寒眸光一顫,垂下眼簾說:“沒有。”
沈時清無奈的搖搖頭:“陛下既然進(jìn)了晚楓山,想必還留了后手吧?”
路驚寒:“嗯,她臨走前給王二虎下了藥……”
他把臨水村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沈時清指尖摩挲著佛珠,輕聲嘆道:“都是苦命人?!?p> “若非女帝登基,女子的處境怕是比現(xiàn)在還糟,可即使有陛下在,天高皇帝遠(yuǎn)的,在偏遠(yuǎn)的地方,依然有著種種不公,寧鳶,也不過是其中一典型而已?!?p> 路驚寒聞言臉色微沉:“她既然如此憎惡王二虎,為何不想辦法離開?”
沈時清嗤笑:“路大人想的太簡單了?!?p> “怎么說?”
路驚寒皺眉:“她從村子里跑出來,跑到鎮(zhèn)上,或者更遠(yuǎn)的地方,村子里的人心里有鬼,又敢追多遠(yuǎn)?”
“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帶著女兒找個活計干,總不會更苦?!?p> 沈時清推著輪椅來到桌前,安靜的給她和路驚寒各倒了一杯茶,“路大人請——”
路驚寒雙手接過:“多謝。”
沈時清抿了口清茶后說:“路大人所言極是,但未免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味?!?p> 路驚寒劍眉緊鎖:“不對嗎?”
“大人時常在宮中走動,執(zhí)行的任務(wù)多與富貴人家有關(guān),自然不懂民間疾苦?!?p> 沈時清雙手搭在腿上,坐的筆直,語氣不疾不徐,娓娓道來:“這些年我也走過不少地方,聽表叔講各地風(fēng)土人情,是以比大人了解的多一些?!?p> “云國表面是在各地設(shè)立了繡安堂,可敢于找繡安堂求助的女子有幾何?禮法束縛,他人非議便如兩座大山,死死的壓在女子身上,讓她們不得喘息?!?p> 沈時清眸光暗了下來,“古有女子與情郎私奔而被其父活活打死,現(xiàn)有李繡芳被棒打鴛鴦,被賣入富商之家沖喜,命運(yùn)何曾由她們做主?”
“更不要說是寧鳶這樣無依無靠,無父無母的孤兒,且不論她如何從群狼環(huán)伺中跑出來,便是跑了,她帶著個女兒,能跑去哪兒?怎么生活?”
“這……”路驚寒語塞,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些。
按照云國的現(xiàn)狀,讓女子出去拋頭露面做生意也不太行。
沈時清見他沉思,說:“你可能會想不如賣入大戶人家做個丫鬟之類的,但路大人應(yīng)該知道,良賤不通婚,若是賣入賤籍,祖祖輩輩都只能是賤籍,主人家可隨意打罵發(fā)配,再不得自由,你覺得這樣的生活就比在王二虎手下好嗎?”
路驚寒搖搖頭:“如此說來,確實不容易?!?p> 沈時清端起茶盞,捧在手心感慨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她自己可以入賤籍,但如何能讓女兒步自己的后塵?”
“更不用說她身份蹊蹺,那些人不會讓她離開臨水村的?!?p> 路驚寒沉默片刻,道:“抱歉,之前是我想的太簡單了,當(dāng)年聽聞何不食肉糜的故事,我還曾笑那人,如今看來,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是故事里的人呢?”
沈時清笑著搖搖頭:“倒也不是你的錯,未曾見過,自然無法感同身受?!?p> “陛下想要走的路,任重而道遠(yuǎn)。”
路驚寒第一次這般深刻的意識到這一點。
沈時清深深的看他一眼,“但只要多一個能理解的人,這條路就總還有希望?!?p> 路驚寒一愣。
可沈時清已經(jīng)移開了視線,“主子和沉璧姑娘都不在王二虎家,想必是一起走的,而且還能在走前布局,說明走的時候是主動的或者說自愿的,你帶人沿著山路看看,她肯定會留下線索?!?p> 她手搭在輪椅上,目光悠遠(yuǎn),“再傳令給秦九州,讓他早做準(zhǔn)備,一旦晚楓山有任何異動,立刻派兵前往,破案不急于一時,陛下安危最重要!”
“好,我明白了。”
路驚寒把茶盞里的茶一飲而盡,隨即起身就要往外走。
沈時清看了眼他的杯子,笑了下:“下次不請你喝茶了,你不愛喝?!?p> 路驚寒腳步一頓,抿了下唇,“沒有。”
“是嗎?”沈時清托腮看著他的背影。
“嗯,茶就可以了?!?p> 路驚寒手搭在門上,久久沒動。
沈時清疑惑的看著他:“怎么了?”
路驚寒低聲說:“酒也行。”
說完他推門而出。
沈時清微愣,隨即抿唇笑起來,這人……明明就是不愛喝茶,還非要堅持,最后還掙扎了一下。
不過酒的話……她表叔那邊好像是有幾壇不錯的。
有機(jī)會,可以給他帶一壇。
……
君懷瑾一覺睡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有點重,又有點緊。
她睜開眼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半邊身子都被蘭沉璧抱在懷里,他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帶著幾分保護(hù)的意味,察覺到她動了動,他還閉著眼睛按住她的腰往自己懷里帶了帶,“沒事了……”
君懷瑾:“這都什么跟什么?”
她哭笑不得,正準(zhǔn)備說點什么,就聽到外面走廊上傳來了細(xì)微的腳步聲。
她眼睛一轉(zhuǎn),立刻張口咬了蘭沉璧的耳朵一下,還伸手捂住他的嘴。
蘭沉璧猛地打了個寒噤,立刻睜開了眼。
非扶
蘭沉璧:有這個怨種媳婦,真的是我的福氣。 君懷瑾緩緩拔刀:? 蘭沉璧:…… 蘭沉璧:我是真的服氣,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