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沉璧頷首,“想好了,血海深仇,不可不報!我必須去?!?p> 折湘欲言又止,捏緊了手里的帕子,憐香看著她,不由得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媽媽,沉璧如今也二十了,出去闖闖也是好的,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困在青樓里,他到底和我們是不一樣的?!?p> 這幾乎不是話里有話,而是明示了。
蘭沉璧詫異的看向她:“憐香你……你知道了?”
折湘媽媽也十分震驚。
憐香被倆人看的有點不好意思,低聲說:“我雖然不通情愛,但其他時候也沒蠢到家?!?p> 她看一眼蘭沉璧又錯開視線,“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了,你向來就不和我們一起玩耍,時常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或者自己去后院練劍,這些我都看在眼里,早就有猜測了,后來發(fā)現(xiàn)你從不與我們親近,對滿庭倒是親厚的多,我就覺得八九不離十了?!?p> 憐香緩緩?fù)鲁鲆豢跉庹f:“其實你是男子吧?”
蘭沉璧沉默。
折湘嘆息一聲,想把這件事圓過去:“他……”
“我是?!碧m沉璧忽然出聲打斷了折湘,折湘望過去,蘭沉璧正色道:“我馬上要離開折袖樓,也就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身份暴露也沒關(guān)系,何況,我相信憐香。”
折湘神情復(fù)雜的看他一眼,沒說話了。
“如你所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想和你坦白,但因為我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知道了反而對你沒好處,不說,既是保護我自己,也是保護你?!?p> 憐香點點頭:“這些我都明白的,所以這么多年我一直沒問,也明里暗里的幫襯著你,若非你今日提出要離開,我不會戳破的?!?p> “多謝?!碧m沉璧眼神柔和下來。
“所以媽媽,你就讓他去吧,男子當(dāng)一展抱負,而不是困在這方寸天地?!?p> 憐香握著折湘的手臂晃了晃。
折湘心軟了,擺擺手:“行行行,你們長大了翅膀硬了,一個個都惦記著往外走,你們說的這些道理我難道不懂?沒人比我更盼著你好了!”
她看著蘭沉璧,情緒洶涌,最后都化作一聲嘆息:“我只是……舍不得罷了?!?p> 說到這兒,她聲音哽咽,連忙別開了眼。
蘭沉璧心里發(fā)酸,忍不住道:“媽媽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發(fā)誓!”
折湘沒說什么,拿帕子擦了擦眼淚,起身往外走,“你們等我一會兒?!?p> 蘭沉璧不明所以,坐著沒動,轉(zhuǎn)而對憐香道:“日后我不在,你也要保護好自己,別再被人騙了,男人多的是,不要隨便幾句花言巧語就覺得他們是真心的了,除非他們真的拿著錢來給你贖身,愿意給你正妻的體面,不然都別理他們。”
憐香哭笑不得,“贖身已是難得,正妻如何敢想?”
“怎么不敢?你差在哪里?”蘭沉璧不贊同的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溫柔懂禮,嫁不了什么達官顯貴,嫁個普通人又如何使不得?若沒有這樣的真心便罷了,橫豎你在折袖樓沒人敢欺負你,你過的逍遙快活,何必非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給男人?”
憐香一愣,還真是沒想過這些,如今被他一提,竟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來,這個給你。”
折湘回來了,她手里捧著個匣子,放到了蘭沉璧的面前。
蘭沉璧疑惑的問:“這是?”
折湘手撐在桌子上,卷起耳邊的碎發(fā)挽到后面,眼睛紅紅的說:“這是我花大價錢從行商的手里淘來的好東西,是一把極為鋒利的匕首,削鐵如泥,正適合用來防身,原本就想給你的,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既然你要走,就提前給你了?!?p> 她說著揚了揚下巴:“打開看看。”
蘭沉璧打開上面的鎖扣,揭開蓋子一看,匣子底下鋪著厚厚的絨布,上面躺著一把雕刻精細的匕首,手柄的位置刻著細細的紋路,像是某種兇獸,眼睛的位置正好在兩端,各鑲嵌了一塊紅色的寶石,看起來煞氣四溢。
他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拿出來,拔下精美的鞘,一股森寒銳利的氣息撲面而來,蘭沉璧身子驟然一緊。
這是遇到危險的本能反應(yīng)。
“好東西!”
他贊嘆一聲,反手拔了根頭發(fā)放到了匕首上輕輕一吹,頭發(fā)瞬間斷成兩截落在他的腿上。
“不用試了,我之前買的時候砍鐵來著,一下就斷了,很好用,你收好?!?p> “謝謝媽媽?!碧m沉璧沒有推辭,他還挺喜歡這把匕首的。
“嗯,既然你決意要走,我去給你收拾收拾東西……”
“不急!”
蘭沉璧攔住她說:“我暫時走不遠,用不上?!?p> “???”折湘疑惑:“什么意思?”
蘭沉璧笑而不語,晚楓山就在城外,不得先去一趟嗎?
……
傍晚的時候,一輛低調(diào)的馬車在侍衛(wèi)的護送下停在了月云客棧門口,簾子挑開,一戴著斗笠的姑娘從馬車?yán)锍鰜?,站定后先看了看客棧的門臉,轉(zhuǎn)頭對侍從說:“流風(fēng),去折袖樓知會一聲?!?p> “是?!绷黠L(fēng)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其余的侍衛(wèi)搬來輪椅放在她面前,她就這么在大庭廣眾之下,從容的坐了上去,由著人推進客棧。
客棧里的小二見狀立刻迎了上來:“沈姑娘是吧?”
沈時清點點頭:“嗯?!?p> “上房已經(jīng)打掃干凈了,姑娘請——”
“多謝?!鄙驎r清輕聲道謝,到了樓梯的時候,自己下來,扶著樓梯一步步的往上走。
路驚寒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滿大堂的人都看著沈時清纖瘦的背影竊竊私語。
而她充耳不聞,緩慢而堅定的往上走,仔細看還是能察覺出她的腿腳不便,有點跛。
“嘖,這是誰家的姑娘啊?”
“不知道,瞧著怪可憐的?!迸R近一桌的人正在議論,路驚寒立刻冷眼看了過去,眼刀扎的人一個哆嗦,看著他閉上了嘴。
路驚寒便移開了視線,大長腿一邁,三兩步就走到了沈時清的侍衛(wèi)身邊,從他們手里把輪椅搶了過去,快步上了樓梯,拉著沈時清坐了下去,在她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直接連輪椅帶人一起抱了起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叩搅硕?,再把人放下來?p> 沈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