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如金,貪生怕死的陸水心今日怕是跟熊借了豹子膽,才敢直橫地站在大殿之上為厲良鋒解圍。眼下站在檐下,冷颼颼的涼風一經(jīng)吹過,仍舊還是有點后怕。
今日雖是小心翼翼,但仍舊還是給了某些人釀醋的材料。
望著左右這兩個外表英俊,內(nèi)心卻都是不太好交流的公子,只盼著他倆趕緊各回各家,各眠各榻,不管怎樣都比干站在這里得好。
歷良鋒,葉然卻都沒有一個要先走的意思,好像非要等到這雪化成水,這水結(jié)成冰為止。
“姑娘,你怎么這么早就出來了,見過葉大人,厲大人?!背上惨贿厡⑴譅t塞在陸水心手里,一面又將手上加厚款的紅色鑲邊披風給陸水心換上。
陸水心摸著成喜風雪中一路奔回來的紅臉道:“成喜,你們家姑娘哪就這么嬌貴,害得你又專程跑回去取,趕緊自己先拿著暖和暖和?!?p> 白天來的時候,天上還掛著個紅彤彤的太陽,照得人暖洋洋的,所以這些保暖所用的物件一律未曾考慮著,眼下定然是成喜又專門折回去取的。
成喜忙著給陸水心系緊披風道:“成喜都捂著一路了,不冷的,姑娘快快拿好,成喜知道姑娘喜歡雪,這又是初雪,姑娘肯定是不要坐馬車,在路上耍著回去,所以先打發(fā)了馬車,并回去準備好暖爐暖衣,這樣既可以玩雪,也凍不著咱姑娘?!?p> 陸水心既心疼又感激道:“那你怎么不想著給自己穿件厚斗篷?凈想著你家姑娘了?!闭f著把成喜手上自己換下的斗篷又系在成喜身上,兩件一身倒也暖和不少。
別的主仆都是下人伺候主子,這對主仆倒好生怕對方都冷著。
“葉大人,歷大人,我們先告辭了?!彼麄z不走,只得我們先走了,陸水心想著終于能從尷尬的夾心糕中解脫出來,歡喜地就要走。
這邊葉然卻禮貌地攔住道:“葉某生于南方從未見過如此雪景,今天難得初遇瑞雪,能安閑愜意地慢慢欣賞這雪景,自然是好過騎在高頭大馬上面吹著冷風,聽成喜說水心姑娘也喜歡雪,看來對譽京的雪景很是熟悉,不知可否與水心姑娘一路賞玩?!?p> 當陸水心還在組織著既可拒絕又很禮貌的語句時,成喜早已爽快地答應道:“當然可以,我們姑娘對這條街可熟了,跟著我們走準沒錯?!比司瓦@樣輕而易舉地被成喜這張快嘴給捆綁到了一起。
路上陸水心有意放慢腳步,獨自欣賞這街邊的雪景,葉然卻更是慢下腳步道:“沒想到水心姑娘生在京城看慣了這冬雪,對它還是如此情有獨鐘?!?p> 陸水心被雪景吸引,成喜倒樂意回答道:“我們姑娘說夢里的雪都是無邊無際,一塵不染過于潔白,唯有這街上的雪即使下得再大也會有腳步、車輪碾壓的痕跡,更是有一座座房屋可辨識方向不會迷路,在夢里被困得太久,就更加珍惜眼前這真實的雪,所以每次下雪,我和我們姑娘總要在這街道上溜達溜達,也算是留下點自己的痕跡?!?p> 這是陸水心說過的話,如今如數(shù)被成喜轉(zhuǎn)述給他人,葉然繼續(xù)追問道:“水心姑娘經(jīng)常夢到雪嗎?”
“可不是嗎?我們姑娘......”陸水心一路上只顧著看雪玩雪,竟然忘記防住自家這個多嘴多舌的成喜,成喜似乎意猶未盡地要替姑娘把所有問題都代回答了。
“嘭”地一聲,一個悶響在成喜粉紅色的斗篷上炸開。
成喜平時只要一談到自家姑娘的事情就像打了雞血,特別是碰到英俊瀟灑之輩,更是口齒伶俐,喋喋不休地介紹自家姑娘。
由著她胡說下去,怕是沒到家就已經(jīng)被賣個精光,所以順勢就將手上的雪球打在這個又氣又好笑的丫頭身上。
成喜回過頭來順勢也蹲了下來,揉搓出了個超大雪球就向陸水心這邊砸來,陸水心拿著暖爐甚是不方便,所以占著下風的陸水心的紅色斗篷不一會便已顯得晶瑩剔透,但已近乎瘋狂的成喜哪里去理會,恨不得將地上的雪連根拔起,一粒不剩全部團成團。
慌亂中,陸水心趕緊拉著衣角躲在葉然身后,并伸出頭偷偷地看著成喜。連續(xù)幾個雪球都打在葉然身上,陸水心得意地躲在后面光明正大的笑著。
南方雖是從來沒看到過雪,但是同樣如雪一樣清澈的是更溫暖的水,一群孩子圍著池塘洗著腳唱著歌,當陳子苓被淘氣的小伙伴們潑水的時候,總是會一邊害怕地躲在他背后喊著恒哥哥幫忙,一邊得意地笑著,因為簡單所以更是銘記于心,葉然此刻已恍惚。
“恒哥哥,快幫我打她。”驟然間如隔世之言,葉然猛地回過頭來,期盼的眼神含著笑問道:“你剛剛叫我什么?”
沉浸在歡笑中的陸水心全然被問蒙了,只道:“葉大人?”反而看向成喜。
成喜倒也覺得莫名其妙,趕忙丟了手上的雪球,走上前看著又失了魂的葉然,一把拍醒,接著趕緊用手帕從上到下清理葉然身上的雪。
陸水心領著成喜繼續(xù)向前走,葉然跟在后面,齊王府到陸宅的距離不遠不近,三人沉默間便不知不覺到了家門。
葉然看著門上的牌匾,驚訝遲疑又平靜下來。
“多謝葉大人相送。”陸水心施禮后就要往里面去。
葉然打斷道:“水心姑娘,聽說令尊醫(yī)術(shù)了得,在下自來到京城便總感覺不適,不知可否引薦。”
“葉大人這怕是要為難陸太醫(yī)了,太醫(yī)的職責是為皇家王侯看診,至于葉大人雖官在要職,但是找太醫(yī)瞧病,似乎還是不妥?!北澈髿v良鋒的聲音嚇了大家一跳。
陸水心不懷好意道:“歷大人怎么會在這里?歷大人不是直接回去了嗎?”隱含的意思歷良鋒當然聽得懂。
歷良鋒站到陸水心跟前笑道:“碰巧順路?!?p> “歷大人這路順得可真是曲折啊,在下沒記錯的話,歷大人應該是住的城北,順路到城南可真是南轅北轍?!比~然的話自然也不相讓。
歷良鋒洋洋得意又含而不露道:“葉大人倒是很關心我嘛,連我住哪都打聽清楚了,不過不巧在下三天前剛搬的家。”
說著眼神跳過陸宅望向更右邊的一處宅子,門匾上大大的寫著“歷宅”的字樣,“碰巧剛剛搬來,家里為實太亂,所以也不便邀請葉大人做客。”
歷良鋒果然是夠聽話的,自上次打了林華景,受陸水心的冷面相待后,倒也乖乖地盡量降低自己的底線,不去莫名其妙地干些不可理喻之事。
葉然的相邀回家,路上的打打鬧鬧,都極力壓制,以免又讓陸水心覺得自己小心眼的本性,但碰到要死皮賴臉的要登堂入室之輩,便再也不能忍。
“心兒,這么冷怎么站在門口不進去?”屋內(nèi)一對夫妻走出道。
陸水心忙迎上去道:“父親母親,女兒這才剛回來,正要進屋?”葉然初始驚訝為何東臨街陸宅竟變成了南華街陸宅,但是歷府既然都有兩處,陸家置地兩處宅院自然也是常事。
葉然本想一路送來可能會有不一樣的驚喜意外,未曾想陸父陸母仍舊是陸父陸母,不是陳父陳母,又一次鐵證陸水心就是陸水心,陸太醫(yī)也并非陳大夫。
葉然已徹底沒有再進陸宅的勇氣,拜別匆匆離開,歷良鋒見葉然已離去便也離開。
“父親母親你們怎么來了?”陸水心一邊高興的拉著干爹干娘一邊往屋里走。
“傻丫頭,今天可是你的生辰,這都忘記了,你爹爹趕不回來,只得由我們這個父母過來給你過了,你親娘在里面準備了你最愛吃的菜,快進來,別凍著。”陸夫人的愛都在話里了。
“女兒忘記沒關系,最重要的是女兒有兩個好父母,會幫女兒記住的?!标懰牡闹x意也都在話里,說著攙著二老進了大堂。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幫陸水心過完又一歲生辰,也給陸水心這個被催婚的年齡上又牢牢地加了一歲。
“姑娘,你怎么這么晚還不睡,姑娘你沒事吧?你可別嚇成喜啊?!背上舱f著跑過來又摸了摸自家姑娘的額頭,“確實沒發(fā)燒啊,姑娘,你頭痛不痛?”
陸水心拿開成喜的手道:“成喜,你就不能盼著你們家姑娘點好啊。我沒事,你就別瞎操心了?!?p> 成喜奇怪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頭反復確認了一下道:“沒發(fā)燒,頭也不痛,那是哪里病了,東街陸家老爺此時應該還沒睡下,我這就去請她過來給姑娘瞧瞧?!?p> 成喜說著就要去請人,被陸水心一把攔住道:“傻成喜,快回來,我能有什么事,精神和身體都好著,別瞎猜了?!?p> 成喜站在一旁更加疑惑起來道:“那今天刮的是什么風啊,往常夫人逼緊了,姑娘才刺上兩針,倒是沒見過今天這樣,自己主動繡的?!?p> 陸水心默默不語,成喜見自己姑娘不睡,也拿著板凳坐在旁邊看著,不一會眼睛便像沾了膠水,即使使勁地掰也只掰開一條連著絲的縫隙。
“成喜,你快去睡吧,你這哈欠連天,擾得我也沒辦法專心繡。我方才貪吃了幾塊糕點,胃里漲得很,眼下這個時辰還睡不著,你先去睡,記得明天早起給父親燉雞湯,今晚我看父親這酒是沒少喝?!标懰膶χ赃呉呀?jīng)踏上夢橋的成喜,催促著她趕緊去睡。
“那成喜先去睡了,姑娘也早點睡?!背上矊嵲谝彩抢O了,給陸水心房內(nèi)的碳爐加滿了碳火就馬上睡下去了。
六公主今天在席間賞了自己碧水珍珠粉倒也實在,賞賜葉然的那塊玉佩,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六公主特意精心為葉然準備的,只是借著葉然衣服上的繡圖順其自然的送了出去,但是對于歷良鋒卻只是隨意地賞了些金銀,雖說金銀對于自己很是實用,但對厲良鋒卻是滿眼的敷衍。
陸水心席上掃視了一下男客的衣著,或是花或是藤的繡在胸前,或是點綴在衣襟領口,倒是只有歷良鋒一人徹底素衣朝天,雖說顏值上毫不遜色,但總想將這刺繡學會。
陸水心先是在紙上畫了一對鳥的圖案,然后放在手邊一點點照著繡起來,越繡越想,越想越興奮,更是不覺困了。
正待陸水心凝眉,聚眼,嘟嘴專心刺繡之時,門吱的一聲開了,陸水心應聲道:“成喜,你怎么還沒去睡?我把這只鳥嘴繡好就睡了,不用陪著我了,我一個人沒關系的。”
只聽一個男人聲音道:“果然是沒有鎖門的習慣,這白日倒是不打緊,這晚上如果有歹人闖入該如何是好。”
聽這聲音陸水心也是小吃驚加大無奈道:“你怎么進來的?門房都已經(jīng)睡下,也未聽到喚門的聲響,你這是從哪里進來的?”
“翻墻?!蹦腥撕唵卫鞯鼗卮鸬?,果真臉皮厚如鋒,連翻墻都說得這么理所當然。
“你是不是瘋了,大晚上的翻墻入室,你也不怕被當賊人抓起來?!标懰恼f著趕緊把歷良鋒拉到房內(nèi),并嚴嚴實實地鎖好門窗。
歷良鋒看著陸水心生氣緊張害怕無奈的表情,甚是乖巧可人,于是笑道:“即使是賊,我也算是最聰明的那個,不用東翻西找,就直奔這宅子里面最貴重的來?!?p> “又在說胡話?!标懰闹划敍]聽懂,徑直回到桌前,倒了杯水塞在歷良鋒手中,“看你這賊當?shù)囊矇蚶鄣?,越宅翻墻一樣不少,先喝口水休息一下?!?p> 歷良鋒接過水杯坐在方才成喜坐過凳子上,看了看又輕輕摸了摸那副只有一只嘴的秀圖問道:“先前見著的陸夫人和今日門口所見的陸夫人并非同一人,陸宅竟有兩位陸夫人,不知哪位該稱陸伯母?”
“一個宅子兩個夫人,這在譽都城難道是什么新聞嗎?歷大人竟如此大驚小怪?!标懰牡沽吮参赵谑掷铮魺o其事地挑了個可以看清歷良鋒面部表情的位置站著,雙手搓弄著杯沿發(fā)出啾啾的聲響。
突然歷良鋒站起身來,那動靜嚇得陸水心差點擲了杯子摔了跤。
只見歷良鋒紅紅的眼眶中閃閃發(fā)出著抖動的光,他沒有避開,而是直直地看著眼前這個姑娘道:“歷宅永遠只會有一個夫人,這三年對我的一生來說已經(jīng)夠長,往后余生只夠與你一人相伴。而且我在遇到你的時候確實就病了,病得很嚴重?!闭f著雙手緊捂住胸口,人已搖搖欲墜。
陸水心忙扔下水杯,將耳朵貼在歷良鋒的胸口上,聽著心臟跳動的聲音:“咚咚咚咚,非常激烈,像是有東西要跳出來,未進行激烈的運動,為何如此,難道真病了?快把手給我?!?p> 陸水心剛想抬起頭,偏偏被歷良鋒又摟緊道:“他病了,病得只能裝下一個你,貼緊一點她他就好受了?!?p> 陸水心聽著那“咚咚咚咚”毫不減弱的聲響,若是再貼緊點怕是要蹦出來了,所以推開歷良鋒的雙手,從束縛中脫身道:“讓它一直病著吧,我爹爹都病了二十幾年了,怕是要病一輩子。”
陸水心端起那已潑出一半的水杯道:“這府里一般只有一個陸夫人,今天卻有兩個,今天本應是兩個陸太醫(yī)的,卻不知只出現(xiàn)一個陸太醫(yī)?!标懰墓室獯騿≈i看著歷良鋒皺著眉頭思索。
歷良鋒覺得越來越糊涂道:“什么一個,兩個,一個的,你這張嘴倒把我繞暈了,完了完了我胸口又疼了?!?p> 陸水心難得見厲良鋒這撒嬌的模樣,不免覺得好笑,但又不忍心將這時間都浪費在打啞謎上面,于是就將這親的、干的關系給歷良鋒梳理了一遍。
這本是兩個陸家間的禁忌,并未對外人道過,今日對厲良鋒來說,知道此事也是踏進陸家門半步了。
歷良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虧得今天問個清楚,往后若叫錯了稱呼可就麻煩了?!?p> 陸水心道:“你有什么好錯的,都是陸太醫(yī)陸夫人不就得了?!?p> 歷良鋒認認真真地說道:“那可不一樣,我們家的親戚關系還是要理清楚的好,不管怎樣岳父岳母總不能叫錯。”
陸水心羞怒道:“好你個歷良鋒,又占我便宜,平時人前都是一副本本分分、正正經(jīng)經(jīng)、不茍言笑,怎么到我這就變的油嘴滑舌了,看我不好好修理你?!闭f著舉起拳頭打在歷良鋒身上。
歷良鋒已經(jīng)習慣了這個拳頭,只要無嘴巴上的冒犯,這拳就任由打在身上吧,如果想冒犯嘴巴便要做好打臉的準備。
“這是什么?”陸水心摸著歷良鋒懷里暖暖硬硬圓圓的東西。
“捂在懷里怪暖和的,差點忘記拿出來了。”歷良鋒一邊自責一邊從胸口拿出兩個雞蛋道:“今天是你的生辰,聽人說生辰吃雞蛋一整年都會圓圓滿滿順順利利。”說著拿過一個雞蛋趕緊剝了起來。
陸水心審問道:“你怎么會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成喜這丫頭最是糊里糊涂不記日子的,更不可能是從爹娘那得知的,快說誰告訴你的?”
歷良鋒放慢動作笑道:“剛搬來幾天想著熟悉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看著陸宅的屋頂不錯,就借來欣賞一下雪景,順便在房頂就聽到給你過生辰的事情?!?p> 陸水心“哦”了一聲便拿著歷良鋒剝好的雞蛋坐在凳子上,連墻都翻的人上個房頂也不算什么新鮮驚奇之事了。
陸水心咬著雞蛋,淡然無味,雖簡單但卻覺更真實,陸水心這邊吃著雞蛋的動作很是自然,但旁邊的歷良鋒卻別別扭扭的將手背在身后,抿緊嘴唇半低著頭,眼神抬起左左右右掃視著無關緊要的物件幾幾回回。
陸水心納悶道:“有古怪?”歷良鋒趕緊抬頭將一只手從身后抽了回來,“我這房間里面有什么古怪嗎?我看你這眼珠子瞧著都快滾累了?!?p> 歷良鋒忙道:“沒什么?”更緊張之時,另外一只手也自然抽到前面解釋,緊接著便是找不到擬聲詞形容的一個什么聲音掉落在地上。
歷良鋒急促地想要用身體遮擋,但明顯已經(jīng)來不及了,陸水心半蹲在地上撿起那個發(fā)出聲音的物件,雙手握著臉上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歷良鋒焦急一身的冷汗也算是干了一半,從陸水心手上將花搶過來道:“我看你這花瓶里面正好缺一束花,過來的時候看院子里面的這枝紅梅開得最好,可巧真就用上了,我?guī)湍悴迳稀!?p> 于是快步走到花瓶旁,一手將花插入,另外抬起一只手擦拭著剩下的那一半汗。
陸水心只是揚著上嘴唇,合著那一雙兔子白的門牙,露出那種招搖過市的壞笑道:“隔壁那個宅子之前聽說是空的,沒見有人出入,也沒見有人搬些家具物件什么的擺設進去,你到底是什么時候搬過來的?”
歷良鋒插好了紅梅,將瓶帶花一起拿到陸水心的面前道:“就今日,先前宅子里面的東西我都讓他們給搬走了,新家具還沒來得及置辦,想等你方便了,咱們一起去街市看看,順道買些花草植物。”
陸水心驚呆道:“啊,你是說現(xiàn)在那個宅子里面是空的,那你這雞蛋哪里來的?”
歷良鋒道:“借了這院子里面的廚房,不過放心,我是看著人全散后才下來的,沒人發(fā)現(xiàn)。”
陸水心更是驚嘆道:“閣下果然非一般人也,在下佩服,佩服。”
當?shù)皖^看向眼前的那株紅梅,被歷良鋒那異于常人的操作驚得半張的嘴還未合攏之時,雙眼所見之處,不得不誘導著腦袋想到些更讓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陸水心指著那株紅梅道:“你說這紅梅是從院子里面折的?是哪個院子?”
歷良鋒滿臉不解道:“我在屋頂?shù)臅r候看到這院子里面有一處顏色特別鮮艷,所以就折了一枝?!?p> 陸水心仍舊抱著那一絲絲幻想問道:“所以是哪個院子?”
當歷良鋒說出陸宅的時候,此時陸水心心嘴邊的那句“千萬別是我家?!敝荒馨没诘氖樟嘶厝?。
陸水心將紅梅連帶著瓶子一起塞到歷良鋒手上道:“快走,帶著它一起走,不對,快跑,有多遠跑多遠,不然明日一早我就慘了。”
歷良鋒道:“為何?”
陸水心一臉嫌棄加委屈推著歷良鋒道:“別問了,快跑,把這紅梅趕緊埋了,不對,是把瓶子一起毀尸滅跡,千萬別留下任何痕跡。”
歷良鋒當然是一頭污水,正當兩人一個使勁推一個慢慢退之時,突然外面的聲音叫道:“心兒,心兒,睡下了嗎?”聲音很快由遠而近。
陸夫人帶著成喜進了房間,看到陸水心從床上匆匆下來又將帳子蓋了嚴實,猶猶豫豫走向陸夫人道:“娘,您不是睡下了嗎?”
陸夫人道:“心兒,你這邊沒事吧,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陸水心一臉坦然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連個蒼蠅都沒見著?!?p> 陸夫人一臉生氣地坐在板凳上,后面的成喜忙上前對著自家姑娘道:“姑娘沒事就好,咱們家好像招賊了,我方才正睡著,聽到廚房有聲響,進去后發(fā)現(xiàn)廚房一團亂,特別是今早我新買的那些雞蛋,更是生生熟熟加著半生不熟地散落在灶臺上?!?p> 旁邊的陸夫人更是生氣的接著道:“然后成喜就把我叫醒了,我們和阿知跟著腳印在這房前屋后的找著。”
陸水心急切的問道:“找到人了嗎?”
成喜又道:“連個人影都沒找到,倒是夫人最愛的那株紅梅,早早的我見要開了,想著明日一定最好看,卻不想也被哪個毛賊給折了去,這毛賊也是奇怪,竟是偷一些賣不得錢的東西,想來應該是個傻子?!?p> 陸水心心中的笑早已憋不住,上下兩個嘴唇擠在一起打顫道:“對對,一定是個大傻子?!?p> 陸夫人看陸水心沒事也就放心,對著成喜道:“今日你就在這里陪著你們姑娘一起睡吧,免得又生意外,我這眼皮直跳,我也讓阿知在院子里面多轉(zhuǎn)轉(zhuǎn),以免那個毛賊又來?!?p> 陸水心欣然道:“知道了,娘您也早點休息,這個傻毛賊應該不會再出來鬧事了?!?p> 陸夫人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了,算了,你也是瞎猜的,我先走了,成喜你留下?!?p> 陸水心送別了陸夫人,至于對付成喜陸水心有著十足的自信,三言兩語便把這個要陪著自己一起睡的丫頭打發(fā)了回去。
回身撩開帳子,只見那個枕梅而臥的歷良鋒,面色悠然,氣息平和,毫無藏花時候的忐忑之態(tài)。
陸水心好奇地看著這個奇怪的人,專注認真,氣息吸引著越靠越近。
“是不是很英?。俊睔v良鋒緩緩睜開眼睛。
陸水心被嚇了一跳趕緊收回了那迷離的眼神,閃爍在其他不相關的物件上道:“還行吧!”這樣的謊話說的自己臉頓時紅了起來,還好沒有見色起意。
歷良鋒似有不舍,不緊不慢從床上起身道:“越英俊的男人越專情,特別是我這么英俊的,更是只會認定一人。”
陸水心突然覺得這句話如此熟悉,但卻如何也記不起來,大概油嘴滑舌之人大多都是如此。
“整天戴著,人都要悶壞了,我?guī)湍阏聛?。”歷良鋒說著輕輕解開陸水心的面紗,一張傷痕未褪的臉呈現(xiàn)在歷良鋒面前。
歷良鋒伸手輕輕觸摸著傷痕,陸水心見狀忙轉(zhuǎn)開身避開苦笑道:“確實是有點慘不忍睹是吧!”
歷良鋒見狀忙解釋道:“我方才只是......”說到此處又覺不知該怎么描述方才的心情,只是道出中心思想便是“即使多了這些點綴,我也可以保證全譽京沒有人敢比你更美?!?p> 這個歷良鋒對自己在陸宅所有的為非作歹絲毫沒有懊悔之意,但對于陸水心個人卻任何事情都如此仔細。
“這話聽著甚是舒服,以后多了你這個整天兇神惡煞的臉在我旁邊,想是沒人敢比本姑娘美了。”陸水心佯裝打趣地轉(zhuǎn)移一下愁容。
但即便如此也難解歷良鋒心中的悔恨與自責:“以后任那個不相關的人誰掉到水里,管他死活,如果一定要救也是有我,你只準在岸上加油,以后更不準替我解圍,不準代我受困,不準因為我讓自己受半點委屈,有危險只準躲在我身后,有麻煩自有我去解決.......”
陸水心想著這人雖是關心,骨子里怎么還是如此的霸道:“你一下子說這么多不準的我哪里記得牢,不過眼前卻有一個最大的麻煩急需解決?!?p> “什么麻煩?”歷良鋒一本正經(jīng)的問道。
“就是你,現(xiàn)在都什么時辰了,你再待下去怕是要給你準備早飯了?!标懰囊幻嬲f一面擁推著將歷良鋒趕出門,“雪天墻滑的,翻回去的時候記得穩(wěn)點?!辈煌鼇硪痪淇此浦S刺實則關心的話。
歷良鋒的輕功已如蜻蜓點水一般,房頂上都能站住,哪里還愁翻墻滑倒,不過第一次的送花行為以實際結(jié)果宣告失敗。
安然如:深閨依梅香而臥,外賊翻墻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