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屠宰場，世界爛掉了（4k/1.6w）

　　齊修遠迫不得已退出了“俯瞰”。

　　在接下來的路程中，他甚至關(guān)掉了“靈感”。

　　但隨著越來越深入，那種語言難以形容的味道直接鉆進了他的鼻子。

　　“這下面是化糞池嗎？！”

　　他甚至懷疑這種味道聞久了，會直接導(dǎo)致嗅覺失敏失靈，甚至是直接昏厥過去。

　　相比較齊修遠的扭曲表情，女人除了一開始皺了皺眉頭，之后都是一臉淡定。

　　很明顯她早就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環(huán)境。

　　不過萬幸，兩人終于到了一處石門前。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刺眼的光芒更是讓長時間置于黑暗中的齊修遠眨了眨自己發(fā)澀的眼睛。

　　嗡嗡嗡~

　　濃烈的味道直沖面門，然后就是一群飛來飛去嗡嗡亂叫的蒼蠅！

　　根本不像外面那群蒼蠅一樣怕人，齊修遠揮揮手趕走后又很快飛回來。

　　不斷在身上爬來爬去，讓人恨不得把它們?nèi)颗乃馈?p>　　直到女人從口袋里掏出一瓶噴霧，將它噴在自己和齊修遠的身上，那群蒼蠅才不再接近。

　　齊修遠也適應(yīng)了燈光。

　　這里看上去應(yīng)該是赤坂在別墅下挖的秘密空間。

　　布局類似于酒窖，但顯然并不是。

　　一眼望過去，居然高達三層。

　　而在他前面一樓的地方，放置了一排兩米左右高度的透明玻璃柜，里面赫然擺放著幾具十分完整精美的人體骨架。

　　看上去像是一具又一具人體模型。

　　但赤坂怎么會把人體模型如此寶貴地放進玻璃柜里？

　　“所以，是真的人體骨骼嗎……”

　　除了那一排玻璃柜，還有一排一米左右密封的不透明水缸。

　　齊修遠雖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他能夠隱約聽到里面?zhèn)鱽淼膬煞N聲音。

　　一種是蒼蠅那嗡嗡嗡的聲音，另一種，好像是有什么活物在缸里爬……

　　“那里面，是什么？”

　　女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想知道的?！?p>　　說完她就向二樓走去，齊修遠也只好跟上。

　　不過面前這一切，已經(jīng)讓他有了些許不安。

　　而等齊修遠走上二樓，看到上面的場景時，還是陷入了短暫的呆滯。

　　老實說，他見過的大場面也不少了。

　　但無論是司機的“絞肉榨汁工廠”，還是張高陽的“牲畜培育基地”……

　　都沒有面前這場面“壯觀”。

　　不同于一樓那樣還算正常的場景。

　　二樓中心是一張沾滿血污的巨大長桌，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器官，看上去就像是屠殺牲畜的地方。

　　一群人被鉤子掛在了二樓天花板上，就如同一塊塊正在被風干的臘肉，也好像等待處理的獵物。

　　簡直和牛羊等牲畜沒有任何區(qū)別。

　　四周還有著數(shù)個大號籠子，里面有著眾多昏迷不醒和雙目無神的男人和女人。

　　他們被鐵鏈套住了脖子，身上遍布淤青傷疤。

　　這一幕齊修遠在張高陽的503室見過，但那些是寵物，這些更像是獵物。

　　缺一條胳膊或腿都算是傷勢比較輕的。

　　有些甚至連腦子上都有明顯的縫合痕跡，而且只是象征性地縫合起來，完全不在意他們是否會感染死亡。

　　齊修遠甚至看到了角落里那幾個遠古典籍中才出現(xiàn)過的恐怖刑具，那些刑具上還沾著各種碎肉碎末。

　　密密麻麻的蒼蠅盤踞在那些人的身體上，甚至還有一些白色的蛆蟲……

　　齊修遠總算知道為什么這地方會有那么多蒼蠅了。

　　也終于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極其復(fù)雜難聞的味道，以及赤坂那些黑超夢是怎么錄制的了。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他，看到這一幕，無論是心底還是身體都感到了強烈不適。

　　赤坂初生……

　　這家伙真的還是人類嗎？

　　確定不是什么披著人皮的異形怪物嗎？

　　齊修遠自認不算是個好人。

　　畢竟他現(xiàn)在手上的人命也不少了。

　　但，他至少還是個人！

　　而赤坂那個畜生，已經(jīng)不能用人來稱呼了！

　　和他比起來，漩渦幫那群喜歡折磨人的瘋子都是如此善良。

　　“這里就是赤坂的屠宰場……”

　　女人的語氣平淡，臉上卻滿是厭惡和憎恨。

　　“這里都是他一個人建出來的嗎？”

　　女人坦言道：“這里的建造有我的參與，但我絕非自愿?！?p>　　齊修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繼續(xù)追問。

　　真相如何，他不在乎。

　　他現(xiàn)在只想殺死那個畜生，百倍千倍……

　　也就在這時。

　　“……你們是什么人？”

　　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這里哀嚎遍布，而那聲音很微弱，離得也有些遠。

　　女人沒有聽到，但是齊修遠卻清楚地聽在了耳中。

　　他先是一愣，然后轉(zhuǎn)頭循聲看向了角落里的那個籠子。

　　那是一個身上滿是密密麻麻縫合痕跡的男人。

　　看起來很恐怖，就像是一個被撕爛又被縫好的布娃娃，但至少不像其他人一樣徹底失去意識或精神崩潰。

　　“居然還有活人嗎？”

　　齊修遠站起身，向著男人走了過去。

　　“我是瓦倫蒂洛幫的男人，才不會被這么簡單就擊潰。”

　　男人說話間，露出了自己空空蕩蕩的口腔。

　　他的牙齒全部都被拔掉，舌頭也被剪掉了一小部分。

　　齊修遠對瓦倫蒂諾幫派有些了解。

　　夸張的馬甲、金燦燦的義體、珠光寶氣的首飾、五顏六色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趴地跳跳車、花紋繁復(fù)、鑲金鍍銀的定制槍械，以及死亡圣神和耶穌基督紋身……

　　這些都是他們的特征。

　　而且這個幫派在夜之城算是一股清流。

　　身為夜之城最大的幫派之一，居然依憑嚴謹?shù)牡赖聵藴屎桶倌甑臍v史傳統(tǒng)號令成員。

　　恪守榮耀、公正和兄弟血親等價值觀，并不惜為了捍衛(wèi)它們付出任何代價，背叛是瓦倫蒂諾幫規(guī)中最嚴重的罪行，破戒者往往會被處以極刑。

　　這也使得任何試圖滲透瓦倫蒂諾幫的人寸步難行。

　　“我叫阿瑟斯。”

　　齊修遠點了點頭，然后伸出手抓住了拴著阿瑟斯的鐵鏈。

　　正當他想要扯斷粗大的鎖鏈，一只手卻按在了他的手上。

　　那只手很粗大，但是已經(jīng)布滿血污，骨骼盡斷，指甲都被拔光。

　　“不要……”

　　阿瑟斯虛弱地對著齊修遠搖了搖頭。

　　齊修遠抬頭看向他，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你們來這里，是為了救人，還是做什么？”

　　“我們是為了殺死赤坂初生?！饼R修遠直言道。

　　“……”

　　阿瑟斯沉默片刻，苦笑道：“也對，現(xiàn)在這里的人早就死了?！?p>　　“我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从行判哪軌驓⑺莱噗啵抑幌肭竽阋患?。?p>　　面對身上這般痛苦都不曾認輸?shù)挠矟h，現(xiàn)在面對齊修遠居然用出了祈求的語氣。

　　“我想請你在離開前，將這處地方徹底毀掉！”

　　齊修遠聞言，伸手指了指一旁籠子里雙目無神的人們：“那這些人怎么辦？”

　　從齊修遠二人走上二樓，再到他們交談，這群在籠子里的人都保持著原有的動作，他們一動不動，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

　　“他們早就死了，現(xiàn)在還在呼吸的只是一灘爛肉罷了?！?p>　　齊修遠知道阿瑟斯說的沒錯。

　　張高陽飼養(yǎng)的那些“寵物”，雖然沒了人性，但至少還有獸性。

　　而旁邊這些家伙，已經(jīng)被折磨到精神崩潰了，和行尸走肉沒有任何區(qū)別。

　　對他們來說。

　　死亡，反而是一件幸事。

　　看著阿瑟斯的眼睛，齊修遠沉默片刻后突然開口問道：

　　“……你想報仇嗎？”

　　剛剛還一直沉默的女人看了過來，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阿瑟斯也不明白，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你想讓赤坂也感受與你們同等的痛苦嗎？”

　　“想！無時無刻都想！”

　　這次阿瑟斯用力點了點頭，臉上的死意也褪去了幾分。

　　“我要怎么做？”

　　“這會很痛苦?！?p>　　“無所謂，只要你能讓赤坂體會到同樣的痛苦，那就值得！”

　　齊修遠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不愧是瓦倫蒂諾的勇士，我會將赤坂釘在恥辱柱上，讓他死后都不得安寧，然后讓你成為瓦倫蒂諾幫的英雄，被他們用歌曲和巨幅壁畫來歌頌。”

　　阿瑟斯也不出所料地露出了決意和激動的表情。

　　在瓦倫蒂諾幫。

　　如果有成員在與其他幫派或企業(yè)執(zhí)法者的戰(zhàn)斗中犧牲，一般會被其他成員當作英雄來紀念，并用歌曲和巨幅壁畫來歌頌。

　　這種紀念性的街頭藝術(shù)類似宗教肖像，同時還會附有圣徒光輝事跡的文字描述。

　　這對每個瓦倫蒂諾幫的成員來說都是一種無上榮耀。

　　而齊修遠就是看清了這一點。

　　“記住，你越是痛苦，等下赤坂經(jīng)歷的痛苦也就越可怕?！?p>　　他帶著溫和的笑容說著，站在一旁的女人卻不由得后退半步。

　　齊修遠現(xiàn)在臉上還畫著小丑的妝容，雖然花了，但配上這個笑容卻更加滲人。

　　而他現(xiàn)在嘴里吐出的話，簡直就像是惡魔在迷途羔羊耳邊的低語。

　　似乎想要誘惑羔羊?qū)⒆约旱撵`魂都拿來交換。

　　這家伙連一個將死之人都要利用……

　　真是太狠了……

　　“走吧，設(shè)備應(yīng)該是在三樓吧？”

　　齊修遠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向著三樓的方向走去。

　　女人反而成了跟著的那個人。

　　登上第三層，地方被清理的干干凈凈，出現(xiàn)在眼前的果然就是一套專業(yè)的超夢演播設(shè)備。

　　一臺有著強大算力的智能系統(tǒng)，一套校準后的頭戴式耳機，一個導(dǎo)引手套……

　　當看到那臺智能系統(tǒng)時，齊修遠終于松了一口氣。

　　正常來說，超夢編輯師的第一目標是從場景中去除任何潛意識思維和感覺，只留下清晰的感情和想錄制的純粹本質(zhì)內(nèi)容。

　　然后將素材和其他感覺、感知混合編輯到一起，來調(diào)整場景的感情基調(diào)。

　　這種混編非常依賴于編輯師的技術(shù)和經(jīng)驗才能使其真實自然，但其中大量繁瑣復(fù)雜的工作需要交給智能系統(tǒng)處理。

　　有時一個僅幾分鐘的單一場景有時需要反復(fù)表演、錄制、重放十幾次，甚至更多。

　　萬幸，如果沒有智能系統(tǒng)的輔助，想要在赤坂蘇醒前完成編輯幾乎是天方夜譚。

　　不過他這次是制作黑超夢，讓赤坂沉浸式體驗自己創(chuàng)造的酷刑。

　　那就不需要這么多花里胡哨的東西了，怎么搞對腦子的傷害更大，那就怎么來！

　　“你在這里等著吧。”

　　女人聞言愣了愣，問道：“為什么？”

　　“接下來的畫面你不會想看到的?！?p>　　齊修遠拿起那個頭戴式數(shù)據(jù)接收器，頭也不回地向樓下走去。

　　再次來到二樓，他將阿瑟斯放出來后，把接收器安裝在了他的頭上。

　　阿瑟斯全程都很乖巧，沒有任何疑問和反抗。

　　接下來，阿瑟斯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地下空間。

　　…………

　　直到兩個小時后，齊修遠估計赤坂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醒了，這才停手。

　　“抱歉……”

　　看著已經(jīng)不成人樣的阿瑟斯，齊修遠還是道了個歉。

　　但阿瑟斯并沒有介意。

　　“你已經(jīng)幫我報仇了伙計”

　　他發(fā)黃腫脹的眼睛變得越發(fā)渾濁，聲音也越來越?。骸拔覡€命一條，既能幫你們解決赤坂那個老畜生，還能成為幫派里的英雄，那還有什么遺憾的呢？”

　　雖然齊修遠不后悔自己的做法，但他還是不禁有些敬重這個硬漢。

　　“我齊修遠說到做到，你的事情，我會原原本本地講述給瓦倫蒂諾幫派，讓你成為英雄?！?p>　　很嚴肅的承諾，也是阿瑟斯夢寐以求的。

　　但他卻一動不動，眼睛已經(jīng)合上了。

　　阿瑟斯，還是死了。

　　齊修遠沉默地站在原地。

　　感覺戒了兩年的煙癮突然上來了，有點想要抽一根。

　　其實要說感觸，其實他并沒有太大的感觸。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清了這座城市。

　　最早遇到的那個司機……

　　不久前的張高陽……

　　還有現(xiàn)在的赤坂……

　　“當你在陽光下發(fā)現(xiàn)一只蟑螂，說明陰暗處已經(jīng)多得擠不下了。”

　　更何況還是三只。

　　這就是夜之城陰暗角落里隨處可見的場景。

　　齊修遠也沒出過夜之城。

　　說不定夜之城在這個世界，還算是比較好的城市。

　　……因為整個世界都爛掉了，變得異常扭曲了。

　　或許在所有人眼中，這個世界就該是這個樣子。

　　可是，所有人都認可，難道就是對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