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世界并沒有顯著的晝夜變化,每個神明庇護(hù)的領(lǐng)地上都有不同的神跡用來判別時間的流逝。
每一座屬于火焰之主艾格隆的城市中心,都有著規(guī)模龐大的火焰祭壇,上面用七十二中魔獸的鮮血繪制了巨大的火焰圣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散發(fā)出強(qiáng)弱不一的光芒。
光芒從最強(qiáng)到最弱分為十二個等級,一個輪回就是一天,也就是二十四個火焰時。
當(dāng)維恩隱約能看到瓦倫西亞城的城墻時,高懸在城市中央的火焰圣徽上正燃燒著六朵橘紅色的火苗,整座城市都沐浴在那溫暖的火光中。
“前面就是瓦倫西亞城了,迎接侯爵大人的隊伍應(yīng)該馬上就到……”
胡安緊張地翻著德斯蒙的手記,好像他每翻一頁,迎接維恩的隊伍就能越靠近一份似的。
然而維恩此時也無暇指正他的失態(tài),年輕的吟游詩人自己心里都在打鼓。
正如老羅莎蒙德男爵遺囑中說的一樣,維恩現(xiàn)在做的恐怕是這輩子最瘋狂的決定之一,是一場決定不止一個人命運(yùn)的究極豪賭,而現(xiàn)在,骰子已經(jīng)擲出,是時候買定離手了。
“命運(yùn)女神——我是說,如果真的有這個女神的話,她一定會更加關(guān)注那些主動從安穩(wěn)走向搖搖欲墜的人,抓住他們的小腿死命摔打他們?!?p> 在維恩的記憶中,老爹說類似的話的時候手里總是拿著煙斗,整個腦袋都被青藍(lán)色的煙霧籠罩,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但是,如果他們沒有被摔打的粉碎,這個喜怒無常的流鶯又會沖他們搔首弄姿,或許是因為她喜歡硬的東西?!?p> 回憶起老男爵的輕佻神情,維恩感覺自己的手腳又恢復(fù)了力量,心臟積極地將血液泵到肢體的末端,又一次鼓起勇氣來面對眼前的狀況。
“來了,侯爵大人,他們來了!”
牽著馬的胡安突然驚呼出聲,聽他幾乎破音的尖叫,好像來的不是迎接的車隊,而是死掉的德斯蒙似的。
維恩也看到了那支隊伍:一支盔明甲亮的城防軍部隊,騎士們個個都騎著高頭大馬,它們用碩大的前蹄不安地刨著地面,但并沒有多少塵土揚(yáng)起來,都被濃重的潮濕霧氣沉淀下去了。
被隊伍保護(hù)在中間的,是一輛裝飾著華麗流蘇的馬車,車上掛著一個個八角形的黃銅鈴鐺,車子一跑起來就叮當(dāng)作響。
在火焰教會的治下,這些叮當(dāng)作響的馬車是政府官員的專車,鈴鐺的數(shù)量就代表著身份。
馬車前面站著一位主教模樣的中年男人,似乎由于過度操勞而有些謝頂?shù)嫩E象,身上穿著白底紅紋的主教長袍,袍子下面可以看到鐵甲的輪廓。
火焰教會的主教能做的事情可不止唱圣歌和鑒定文書,還能穿著重甲用釘頭錘砸爆異教徒的頭。
主教的身邊則是一個帶著玳瑁鏡框的年輕人,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是唯一在城外沒有披甲的人,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燕尾服,好像是來參加酒會的。
“是塞尼斯特王國侯爵維恩·塞尼斯特大人的車隊嗎?”
見到維恩的車隊從迷霧中緩緩穿行而來,原本肅殺的迎接隊伍當(dāng)中有一名嗓門比較大的騎士對著車隊高喊一聲,“請出示王國的任命文書!”
“貝奈斯,把這個交給他們?!?p> 維恩咽了口唾沫,打開那個紅木匣子,在里面取出了那份帶有火焰的徽記,記錄在燙金的羊皮紙上的任命書,將它交給了貝奈斯。
女騎士雙手接過,鄭重地捧著任命書走向那位主教,在面對教友的時候,這位虔誠的圣武士一向表現(xiàn)的格外尊敬。
大主教接過了任命書,隨后手中放出了赤紅的光芒,這是經(jīng)過神明祝福的鑒定術(shù),可以辨識公文上火焰圣徽的真假。
赤紅的光芒順著大主教的手柔和地蔓延出去,像是有生命一樣攀附上了領(lǐng)主的任命公文。
隨后,火焰猛地騰起,形成一道沖天的火流,最后化成點(diǎn)點(diǎn)紅色的光暈融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身體里,而置身火焰中心的文書則完好無損。
“文書沒問題?!?p> 大主教微笑著向貝奈斯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有些冷淡地對玳瑁眼鏡的年輕人說道,“接下來的歡迎儀式還需要我參加嗎?”
“如果西博主教您實在想留下的話,我是沒有權(quán)利趕您走的?!?p> 年輕人呵呵一笑,“不過那樣就要申報菲爾茨先生處理了,我想菲爾茨先生日理萬機(jī),實在不想把時間浪費(fèi)在和您的沖突上。”
“我求之不得呢。”
西博大主教氣哼哼地說道,隨后揮了揮手,他帶來的圣堂騎士立刻跟在他的后面離開了。
“侯爵大人,我是菲爾茨男爵的副手拉塞爾,能否下來說話?”
趕走了大主教,帶著眼鏡的年輕人看著貝奈斯回到馬車邊,對著維恩的馬車高聲說道,“菲爾茨先生與我代表瓦倫西亞境內(nèi)的全體官員向未來的領(lǐng)主致敬!”
拉塞爾話音剛落,他身后的馬車立刻向兩側(cè)駛開,跟在后面的居然是一個軍樂團(tuán),這些只穿著象征性的皮甲的士兵們拿著七拼八湊的吹奏樂器,吹起了塞尼斯特的國歌來。
看到這架勢,維恩也不好繼續(xù)待在馬車上了,最后確認(rèn)了一遍自己的儀容之后,他挺直腰桿,用一個他認(rèn)為最體面的方式下了馬車。
拉塞爾主動上前,和維恩握手寒暄起來。
“菲爾茨男爵一向很仰慕大人您的名聲,只可惜一直未能得見,卻沒想到您居然如此年輕啊?!?p> 拉塞爾夸張地驚嘆道,“真是年少有為,才二三十歲就是一方大員了?!?p> “我也聽說過菲爾茨先生的大名?!?p> 維恩心說的確聽說過,不過是昨天晚上剛聽胡安說的,“不過,他不是瓦倫西亞文官的最高領(lǐng)袖嗎,為什么沒見他來?”
“這個嘛,瓦倫西亞現(xiàn)在百廢待興,菲爾茨男爵也是忙于公務(wù),實在抽不開身,所以……”
拉塞爾滿臉笑容地掀開馬車的車簾,里面擺著個衣服架子,上面掛著一套華麗的禮服。
“菲爾茨先生無暇出席的場面,都會用這套禮服來做替身?!?p> 拉塞爾彎腰致歉,但是語氣里卻完全沒有抱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