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兆依不喜歡喝牛奶,倒也不是嫌不好喝,只是她乳糖不耐受,喝了之后肚子會有些不舒服,可是俞媽卻堅持讓她喝。
說“堅持”倒還是太夸張了,只是俞媽覺得喝牛奶有好處,偶爾母愛泛濫的時候會給俞兆依溫上一杯。俞兆依大多時候都是拒絕的,轉(zhuǎn)身就給了俞爸。
但這杯,是江桓拿來的,倒不好拒絕。
俞兆依伸手去接,很有禮貌,一手伸過去接著杯壁,一手托著底部,杯子很窄,交遞過程中難免指尖微微觸到。
江桓感受到俞兆依冰冷的手指,關(guān)心了一句:“多穿點別著涼了?!?p> 俞兆依點頭,杯子的溫度傳到掌心,暖和不少。
其實她剛才倒也沒覺得有多冷,經(jīng)他這么一提醒,才察覺到自己確實溫度偏低,她握著這杯熱牛奶,淺淺抿了一口,上唇便沾了些奶白色。
俞兆依覺得這樣不得體,于是用下唇含干凈。
江桓看著,似乎在等她喝完。
俞兆依不太適應(yīng)當(dāng)著別人的面吃東西,尤其喝牛奶這種事情,被自己剛剛表白過的人看著,算什么意思?
在江桓的視線下,俞兆依不敢再喝第二口,甚至也不敢抬頭,猜都不用猜,江桓必定是用上回研究她新衣正反穿沒穿對那種精細的眼神在看著她喝牛奶。
這有什么好看的。
俞兆依握著杯子,艱難地抬頭,艱難地想要開口。
只是嘴一張,話卻沒出來。
她壓根不知道說什么,但此時此刻,腦中卻意外地回響起高越那句“你再問他愿不愿跟你結(jié)婚”,這句話如魔音繞耳,不絕回響。
俞兆依咽了口口水,忽然覺得口渴,低頭順手又喝了口牛奶,給自己壯了壯膽子。
房間里寂靜無聲,只有俞兆依喝牛奶下咽的聲音,她怪不好意思,準備一小口小口任水劃過她的喉腔,進入她的胃中。
室內(nèi)寂靜無聲,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尷尬不已。
俞兆依盼望著江桓能夠察覺到這種怪異的氣氛,說點什么緩解緩解,或者在她房間里走動兩步,隨處看看也好。
可偏偏他似乎對這氛圍相當(dāng)滿意,一步也不走,甚至,眼神片刻都沒有移動,就盯著俞兆依的臉。
俞兆依沒有抬頭看他,但她就是知道。
就是知道,江桓在看她。
臺風(fēng)天最猛烈的還是風(fēng),吹的俞兆依家門口種的枇杷樹嘩啦嘩啦的,響的不得了,雨打在玻璃上,發(fā)出清脆的“叮?!甭暋?p> 不在寂靜中沉默,那就在寂靜中爆發(fā)。
俞兆依一口氣喝光所有的牛奶,猛咽下去,猛抬頭,聲音響亮理直氣壯:“你愿不愿意跟我結(jié)婚?”
江桓就這么看著她,看著她膽大地迎上自己的目光,她穿著單薄的衣服,手指是冰涼的,估計身上也涼嗖嗖的,但她的目光熱烈又澎湃,盛滿期待,也盛滿了赴死的悲壯。
江桓竟有些想笑,但這笑確實不合時宜,他忍了回去,繼續(xù)看著她的眼睛。
過了幾秒,江桓還是沒有回答。
俞兆依的眼眸垂了垂,復(fù)又抬起:“如果你……”
“可以?!?p> 兩人異口同聲,俞兆依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江桓說了什么,怔怔看著他,“什么?”
她如果沒有聽錯的話,江桓剛才說了“可以”?
什么可以?
結(jié)婚可以?
“可以結(jié)婚。”江桓終于動了動,朝俞兆依走近了一步,“可以結(jié)婚,就跟我結(jié)婚,還有問題嗎?”
俞兆依傻愣愣地搖頭,卻連一個“沒問題”都講不出來。
她如在夢中,如在自己幻想中,江桓,會跟她結(jié)婚?
她還傻站著,思緒不知飄了多遠,手背卻感受到一陣溫?zé)?,江桓的手覆了上來,微微粗糲,有些薄繭,可能是做了太多實驗?zāi)コ鰜淼摹?p> 但溫?zé)徂D(zhuǎn)瞬即逝,江桓只不過拿過了那只杯子,就松了手。
俞兆依趁他還沒走,叫住了他。
江桓眉尖微翹,無聲詢問。
俞兆依呼吸不穩(wěn)地問了句,“你能再說一遍嗎?”話一出口,她就覺得自己蠢,說什么說,人江桓萬一是頭腦發(fā)熱一時糊涂呢,萬一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悔了呢,萬一他這回拒絕了那可怎么辦!
江桓卻笑了笑,俞兆依覺得自己心跳此刻都慢了半拍,等他開口等那個答案,等到心都要燒焦。
“笨蛋?!?p> 俞兆依愣在原地。
江桓為什么要罵她???
俞兆依原地打轉(zhuǎn),又猛趴回被窩,在被子里捶床,怒罵自己為什么要讓他說第二遍。
短短兩個字,已經(jīng)夠俞兆依再琢磨一個晚上了。
*
曖昧期的男女跟確定關(guān)系后的男女相處之道是完全不同的。曖昧期的兩人即便再有好感,也像隔了層隔膜,親近又疏遠。而當(dāng)兩人確定關(guān)系之后,薄膜撕開,兩人親密無間。
俞兆依第二天早晨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奧妙。
江桓大早就親自下廚,準備了豐盛營養(yǎng)的早餐,熱氣騰騰地放在餐桌上。兩人相偕出門的時候,江桓給俞兆依圍上了一條圍巾。
俞兆依誠惶誠恐,甚至低著頭,以一種極其虔誠的姿態(tài),任江桓把圍巾圍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江桓自己,脖子上也圍了一條同款式同顏色的,一看就是情侶款。
昨晚答應(yīng)自己的求婚,今天一大早就有了一套情侶圍巾,俞兆依很難不去想他是什么時候準備好的,也很難不去回想他們之前的舉止動作,從中尋找些許微妙之處。
海城的十一月底濕冷至極,加上臺風(fēng)影響,俞兆依一出門就被風(fēng)吹得頭發(fā)亂飛,皺著眉還為自己的通勤感到煩惱的時候,本來想坐地鐵的俞兆依被江桓拉進了自己的黑色大傘中,一步一步走近了賓利車。
俞兆依是不想麻煩他的,但江桓極其理所當(dāng)然地握住她的手,幫她開了副駕駛的座位,還說:“臺風(fēng)天上班確實麻煩,我送你。”
俞兆依想客氣婉拒的時候人已經(jīng)坐副駕駛上了,安全帶都系好了。
再拒絕,太矯情。
風(fēng)雨交加的天氣,賓利車遮風(fēng)擋雨,駛向俞兆依工作的學(xué)校,臨下車前,江桓又道四點下班來接她。
梁景煙
嗚嗚嗚在大會上被領(lǐng)導(dǎo)當(dāng)眾處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