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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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影子,影子當(dāng)然不是本體,但又不能說,影子與本體無關(guān)。
它的舉手投足都是相反的,也可以說是鏡像化的。
傍晚,月龍吟伏在瀟琰的身側(cè),盯著他入睡的容顏,突然有種想把他一口吞掉的想法。
不,她還沒嘗夠他的滋味,怎么能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囫圇吞棗呢。
瀟琰,這個月龍吟心中完美的白月光,優(yōu)秀到吸引了她這么多年,沒想到輕易就可拿下。
他的蛇丹呢,還在體內(nèi)嗎?昨日的纏綿她始終沒有找到。
不過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
臥室的窗簾沒有拉實(shí),投進(jìn)來一束月光將月龍吟支起身子的影子拉得老長,那影子輕輕晃動著身子,而她本身卻絲毫未動。
隨安躺在沙發(fā)上兩手各比了一個一,然后手指慢慢靠近。
兩指像兩具緊貼的身體,只有指尖自然地向兩側(cè)彎曲,沒辦法貼近。
雙首…滅了她不就等于她也滅了?
她們共享一具身體,誰也不能說這身體究竟該歸于誰。
“你愛她的靈魂還是愛她的身體?”隨安像在自言自語。
遠(yuǎn)處的袁琛也沒有睡,他聽得很清楚,“有區(qū)別嗎?”
他自然覺得那是一體的,不可分割的。
“如果她的身體只算是一個容器呢,就像被奪舍一樣注入進(jìn)另外的靈魂,你還會愛她嗎?”
“什么意思?!”袁琛起身。
“不能說是奪舍,那個靈魂也是她的一部分?!彪S安放下手盯著天花板。
“……”袁琛又重新躺下。這個問題問得就很奇怪,既然是她,他怎么可能不愛。
但隨安還是喜歡過去的月龍吟。
她善良又敏感,脆弱又倔強(qiáng)。
對隨安來說,那樣的月龍吟雖然總是喜歡躲避和流淚,但是在生死抉擇的時候卻顯得異常堅(jiān)定。
這種反差,讓他不自覺地被她吸引著。
“我收回我之前的話?!彪S安從沙發(fā)上起身,“我得把她找回來?!?p> “……”袁琛不知道他前言不搭后語的,又在發(fā)什么瘋。
“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jī)會呢?”隨安很認(rèn)真地問道,“你還會這么選嗎?”
“選什么?”袁琛很不喜歡這種假設(shè)性問題。
“就是孩子?!彪S安皺著眉,“留下你們的孩子,讓月龍吟離開?!?p> “我還會選阿吟?!痹√稍诖采?,頭都沒抬一下。
如果沒有他的放任和默許,那天又怎么可能發(fā)生那樣的事。
他早就知道林慕云來了L都。
月龍吟也是能想到的。
那天的大雨中,她站在陽臺上,他就站在窗邊,只一眼一道驚雷就隔空炸了下來。
她又不是個傻瓜。
她不會再原諒他了。
即使那是因?yàn)?,他要救她的命?p> 但那也是他的孩子。
到底有誰還記得,他不比月龍吟少心疼半分。
她就把他當(dāng)個敵人當(dāng)成最壞的人吧。恨他也好,怨他也罷。
就算重來一百次,他還是會那么選。
這就是他的愛,可是沒人懂。
隨安起身從包袱中取出了一紙黃符,兩指夾起正對眉心,口中念念有詞。
在他的眉心突然像撕開了一條縫,露出破空的光亮。
黃符并沒有燃燒,而是被隨安疊了起來放在了枕下。
他躺倒在沙發(fā)上枕著那道黃符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安的意識蘇醒過來。
他來到一片黑暗的水域中。
水中冰冷刺骨,深不見底。
他的天眼睜開,在黑暗中尋找。
終于在水底看到一個人影。
那人漂浮在水底,像死去了,但身子沒有浮腫,又像是睡去了。
一束月光正好照耀在她的臉上,她看上去很安詳。
隨安默念著什么,很快,這些清澈冰冷的水就逐漸退去,那個蒼白的人兒就這樣失去了水的支撐,被留在了地面上。
隨安走過去從地上將她抱起,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臂彎處。
她的身子實(shí)在太冷了,沒有一點(diǎn)兒熱量。仿佛被冰封了很久很久,剛剛解凍化開。
“醒醒,月龍吟?!彼p輕搖晃著她,“我知道你聽得見?!?p> 她沒有反應(yīng),依然像沉睡著。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個結(jié)果。對不起,我應(yīng)該向你道歉。我本可以插手去阻止、去幫你?!彼銎痤^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或許也有私心,只希望你能活著?!敝劣谶@件事不這樣處理究竟有沒有其他辦法隨安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即便是當(dāng)下,他也沒有一成的把握。所以他曾說過,這件事月龍吟越早知道越好,早一點(diǎn)對她有好處,只是他現(xiàn)在后悔了,在經(jīng)歷過這一切以后。
他想念曾經(jīng)的她。
她就算不化妝也很漂亮,還喜歡穿很平易近人的便宜又方便的衣服,很容易因?yàn)閯e人而感動,喜歡逃避現(xiàn)實(shí),總是會哭鼻子,會給他買奶茶,還一買就是三杯,有正義感,又很膽小,愛吃零食,會拉著他一起看電影。
那樣的月龍吟很真實(shí),一點(diǎn)兒都不虛偽。
“醒過來,我想喝那家店的奶茶了,你陪我去買,好不好?那想不想再看一看那部電影?你說我跟電影中的楊戩長得很像。”
隨安輕聲地說著,他懷里的月龍吟渾身都濕噠噠的,還是沒有一點(diǎn)兒氣息。
“我是叫不醒你的,你還是在等他來是嗎?沒錯,他欠你一句道歉,我知道,你不肯原諒他?!?p> 隨安用袖子小心地擦著月龍吟額頭上的水漬,“他也很痛苦,真的,做這個決定讓他一夜之間老了很多,你要不要看看?”
月龍吟始終沒有一點(diǎn)兒反應(yīng),像一具冰冷的尸體。
“你不回來,那個她就在外頭整日跟你的瀟琰在一起咯,你也不管管,她可是妖怪,要是把你的瀟琰吃了也不是不可能,你是知道的,對吧?”
她還是沒動,但遠(yuǎn)處傳來了野獸發(fā)怒時的呼嚕聲。
一只滿身長著奇異鱗片的動物從黑暗中鉆了出來,身形和樣子有點(diǎn)像獅子,或者說麒麟更確切些。那鱗片閃閃發(fā)光看起來堅(jiān)硬如鐵。
野獸甩了一下身子,幻化成一個小小的少年,是月小白。
“你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jìn)來?!?p> “把她叫醒?!彪S安平靜地說道。
“姐姐想醒過來,自然會醒。用不著你插手?!?p> “你連瀟琰也不管了,外面可是有個大妖?!?p> “她翻不起什么大浪?!?p> “你就不怕她吞了他?”
“她只是想穩(wěn)固自己的存在,事實(shí)上她找不到哥哥的蛇丹,即使有這能耐她也吞不了。這一點(diǎn)你很清楚,用不著在這里繞彎子?!?p> 隨安勾起唇輕笑一下,“那你的姐姐呢?睡在這里就能滿足你對她的私欲?”
“我有什么私欲?”月小白憤懣道,“你們這么對她就是把她往死里逼,讓她睡吧,誰也不要去打擾?!?p> “這么對她?難道看著她去死嗎?”
“龍珠確實(shí)會易主,但到最后一刻,我也可以將她封在夢境中,她還能活著。”
“你這樣做她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別?”
“我會為她創(chuàng)造一場美夢,她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實(shí)現(xiàn),會有人她愿意見的人陪伴她在夢境里,我能看到她的快樂?!?p> “你對你的夢境太過自信了吧,以前你就迷惑不了她、困不住她。她快樂嗎?那只是她演給你看的表象?!?p> “……”
“包括現(xiàn)在也是,你藏著她,她這樣算是活著嗎?”
隨安低頭看著月龍吟,“醒過來,現(xiàn)實(shí)必然是有痛苦的,但是這樣才能襯托出現(xiàn)實(shí)的快樂是多么彌補(bǔ)珍貴,不是嗎?”他握起月龍吟冰冷的手,“不要再讓自己有更多的遺憾,回來吧,好嗎?”
“你叫不醒她的,”月小白不屑地看了一眼隨安,“你走吧,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钡孛娴乃志従徚鲃悠饋?,開始慢慢積蓄,很快漫過了隨安的腰部。
“……”
月龍吟的身體被水托起,就這樣漂浮在水面上,隨著水面的波動一晃一晃的。
隨安的雙眼閉上,天眼睜開……
月小白平靜地站在水面上,仿佛這水面是一塊鏡子,他連鞋都沒濕。
從遠(yuǎn)處的黑暗里躺著水走來一個人,面容憔悴到他自己如果照一下鏡子都認(rèn)不出自己。
隨安把袁琛叫來了,在月龍吟深層的夢境里。
沒錯,即使在她的深層夢境里,她也依然在沉睡。
沒有接受任何幻象帶來的疏解和安寧,她寧愿像死去了一般在沉睡。
袁琛看著漂浮在水面上如同一具尸體一般的月龍吟心如刀絞。
他輕撫著她的額頭將她抱在懷里。
“她這是怎么了?”袁琛皺著眉焦急地詢問。
“在沉睡。”隨安默念著什么,冰冷的水又一次緩緩?fù)巳?,月小白糾結(jié)地看著他。
“你試試,或許只有你才能把她叫醒……”
袁琛輕輕晃動著她的身子,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棉質(zhì)連衣裙,此刻正濕漉漉地緊貼在她的身上。
“沒用的…誰來也沒用……”月小白好像在自言自語,他小聲地說著,頭偏向一側(cè)。
所有的水已然退去。
袁琛抱著毫無心跳、渾身冰冷的月龍吟。
他把她的身體托起一些,整個放在他身上,搓著她的手想給她一些溫暖。
可月龍吟沒有反應(yīng),她的身上突然綻放出一個一個的血點(diǎn),血液像蓮花一樣綻放頓時染紅了她身上的裙子。
“她怎么了?!阿吟!”袁琛驚異地看著這一幕。
她身上越來越多的血液滲透出來,不只染紅了衣裳,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塊紅色的水潭。
袁琛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出血點(diǎn)在那里,他拼命地想為她捂住傷口,可是他找不到該捂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