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魔魘(中)
【海水為什么那么咸?——因為它盛滿了眼淚?!?p> …………
“她怎么樣?昨天還好好地,怎么會這樣?”瀟琰的聲音傳來。
林城拿下聽診器,“目前還不清楚,她似乎在做夢,就是醒不過來?!?p> 袁琛擔憂地坐在床邊,輕撫著她的發(fā)絲,她出了很多汗,嘴里被塞進防止癲癇病人咬舌的裝置。
但她好像在說話,模模糊糊的,沒人能聽清。
“已經(jīng)加大劑量注射了鎮(zhèn)定劑,可是…好像根本沒有用,她的意識還在拼命抵抗,袁總…”林城面容嚴肅,“或許…”
“不行!不能給她再注射藥物,這樣只能損傷她的身體!”隨安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像在刮臺風,狂風驟雨。
袁琛抬起頭,盯著隨安。
“相信我,她還在抵抗,她能做到的。如果她真的陷入沉睡…恐怕這一世,她都醒不過來?!彪S安看著窗邊不斷無風自動的風鈴。
風鈴無風自動,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為什么…會這樣……”袁琛攥緊了拳頭。他的手受了傷,做了簡單的包扎。
今天天快亮的時候,月龍吟突然無聲地抽動,袁琛原本以為她只是做了惡夢,將她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試圖叫醒她,可是她抽動得越發(fā)厲害,嘴里支支吾吾的,腮幫鼓起,好像在用力。
血氣在她的口里彌漫,鮮紅的血液溢出嘴角。
袁琛嚇了一跳,情急之下,他只能把手指伸進月龍吟的嘴里護著她的舌頭,讓她咬著。月龍吟的牙齒早已咬破他的皮膚,像尖刺一樣卡在他的手指骨節(jié)處。
隨安從入定中驚醒!他迅速跑上樓,就看到袁琛抱著月龍吟,手上滿是鮮血。
他燃起一張黃符,看到桌上整好有一個黑色的長條形石質(zhì)的紙鎮(zhèn)。他拿起那個紙鎮(zhèn),黃符燃盡的煙氣環(huán)繞在上面。
他走過去,小心地捏住月龍吟的下顎,“把手抽出來,快!”
袁琛隨即用力抽出手指,隨安默默念著真言,將紙鎮(zhèn)放入她的口中。
“這個不行,太堅硬了,會傷到牙齒。”袁琛說道。此時他的手指自己僵硬到無法動彈。
“沒關(guān)系,先暫時用一下。你的手需要包扎?!彪S安在窗邊席地而坐,嘴里念著什么,眉頭緊皺起,不再和袁琛說話。
袁琛拿出手機,吩咐了林城趕緊過來。林城就住在隔壁工作人員的別墅,平時沒有安排他在這里的工作,他白天還是在私立醫(yī)院上班。
林城從睡夢中被袁琛的電話叫醒,他套上一件外套,蹬上拖鞋,一打開門,外面就狂風驟雨!就這幾步路,他已經(jīng)淋濕了大半。
他來到隔壁別墅門口,看到瀟琰正坐在臺階上……“你怎么…不進去?”
瀟琰起身,他在等月龍吟。他們說好,今天要一起出去的。
但是沒說好時間,所以他幾乎一夜沒睡,天沒亮就到了,守在這里等她。
他昨晚確實先回了家,還給月龍吟發(fā)了幾段在家拍的小視頻。
第一段是他剛進家門,進入玄關(guān)的視頻。等了一會兒,月龍吟沒有回復。他便徑直去了浴室洗漱,待換了衣服躺在床上,他又錄了一段自己的小視頻,說著,“你看,我到家咯,正躺在床上準備休息?!?p> 他等了很久,月龍吟還是沒有回復。她在忙嗎?還是跟袁琛在一起…不方便……
最后,在睡前,他喝了一杯水,又發(fā)送了正面對著自己的,“晚安,明天見?!?p> 說完,便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
他想了想,明天就能見面了,不在意這一時三刻。月龍吟住在袁琛的別墅,想來是安全的。
他蓋上被子閉上眼睛,想讓自己休息一下,明天可以以更好的狀態(tài)面對月龍吟。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心中百感交集,思緒萬千,盡然升騰出絲絲的不安。這種不安逐漸蓋過了所有的情緒,填滿了他的內(nèi)心。
他轉(zhuǎn)輾反側(cè),直到3、4點的時候,再也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焦慮,起身打車來到別墅。
在門口轉(zhuǎn)悠了半天,猶豫要不要按響門鈴,或是給月龍吟打一個電話。
突然!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整個天都驟亮了一下,只見烏云密布,像要下雨。
但是等了好久,那聲響亮的驚雷都沒有出現(xiàn)……光的速度比聲音快,但是雷聲卻沒有來,反倒是淅淅瀝瀝的雨飄落下來。
接著狂風肆虐,大雨傾盆,他正看著,就見到林城慌慌張張地跑來。
“出了什么事?”
“先進去吧!”林城用工作人員的臨時密碼打開了大門。兩人迅速朝樓上跑去。
眼前就是袁琛抱著月龍吟,隨安盤腿端坐在地上的場景。
林城打開醫(yī)藥箱,迅速給月龍吟做了檢查,心跳過速,血壓高壓190,瞳孔放大……
看到她嘴里咬著的紙鎮(zhèn),林城迅速拿出一個東西,這是給癲癇病人用的,防止咬舌的裝置。沒有石頭做的紙鎮(zhèn)那么堅硬,那會咬壞她的牙齒。
他伸手準備給月龍吟取出來換上。
“等等!”隨安突然睜開眼睛!
他兩手指向月龍吟額間,仿佛指尖有什么光亮一閃而過,“快!現(xiàn)在!”
林城不明所以,以他專業(yè)的醫(yī)生手法,換上了裝置,月龍吟很快咬合住,她嘴里念念有詞,“袁…琛……”
“我在!我在這里!阿吟!阿吟??!”袁琛奮力地叫著月龍吟,他聽得很清楚,月龍吟是在叫他!
“袁總,這樣不行,得立刻急救,注射鎮(zhèn)定劑和降壓藥!”
月龍吟的身體翻起,整個人像被動向外彎曲的蝦米。
“袁總,血壓驟高,得送ICU!嚴重的高血壓會引發(fā)身體其他器官的問題!尤其容易引發(fā)腦出血,是會猝死的!”
“……”袁琛抱著月龍吟,“快去安排車!”
“是!”林城剛要轉(zhuǎn)身。
“不!不能動她!你不明白!”隨安站了起來。
“……”林城看著這個一身運動服的年輕人不明所以。
“你應(yīng)該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沒辦法的,她必須經(jīng)歷這一切!這是對她的考驗!以后,可能還會有更危險的事情!”
“什么意思?”袁琛緊皺著眉頭看著隨安。
“她不是…”隨安看了一眼林城和瀟琰,壓低了聲音,“她有她必須經(jīng)歷的歷練,她的歷練就在這里,不能被打斷,既然那邊已經(jīng)找到了她,如果你輕易去移動她,出了這個結(jié)界,可能她…就再也醒不過來?!?p> “……”雖然說得很小聲,但林城還是聽到了,“這什么亂七八糟的!你這人?!哪里來的神棍!在這里胡說八道的!”在林城心里,月龍吟一直是個慢性心衰患者,本身就不能與常人相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度危險了。
雖然之前那份報告的事情,他至今沒有想明白,但是他更傾向于月龍吟做了份假的報告,或是報告本身出了問題。
“袁總!”林城已經(jīng)拿起手機,撥通了醫(yī)院的電話。
“……”瀟琰看著他們在爭執(zhí),看著袁琛懷里抱著的月龍吟,那痛苦掙扎呢模樣,他的心如同刀攪。
“聽我的,相信我,她會抗過去。”
隨安兩指捏著黃符,“我為她護鎮(zhèn),你只要待在她身旁,她能感覺到你!”
“……”袁琛眉頭深鎖,這個屋里只有他跟隨安知道,月龍吟根本不是一般人,沒辦法以一般的方式去拯救她。
“袁總!”林城翻出醫(yī)藥箱里的急救藥物,“時間不多了,讓我先給她注射!”
袁琛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林城給月龍吟注射了鎮(zhèn)定劑,她的身體在幾分鐘后好像平穩(wěn)了一些,沒有之前那么緊繃了,隨后又是緊急降壓藥。
月龍吟的身體逐漸變得越來越冰涼,要不是她嘴里還在囈語,簡直像是一具尸體。
袁琛將被子拉上來,給月龍吟蓋好,看著她嘴角的血跡,“我還能做什么?”
“……”隨安思索了一下,跑下樓從隨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個古樸的風鈴,黃銅色的風鈴上鐫刻著古文字,頂上還貼著兩道黃符,他將風鈴小心地掛在窗前。
這是一件法器,無風自動是因為它能感受到屋子里肆意沖撞的靈體。是月龍吟,她還在這里。
走廊被隨安設(shè)置了陣法,所以月龍吟不會輕易離開。只要她還在這里,就隨時可以回到她的身體,三魂七魄歸位,就不是難事。
如果去到外面,再找回來就很難了,甚至可能被外面的其他東西吞噬,這樣的話,月龍吟就算醒了,也再也不會是那個月龍吟了。
所以一群人就這么僵持著,誰也沒有多說話,就是在等待。
袁琛就是月龍吟的家屬,他決定著月龍吟的生死,只有他的決定可以最終拍板定論。
當然,實際上在法律層面上,那個可以拍板決定的人此時也在這里,然而卻是另一個人,那就是瀟琰。
但瀟琰離開月龍吟的日子,他變得迷茫,他不知道月龍吟這些日子經(jīng)歷了什么。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袁琛是不會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