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意
第二天月龍吟睡到自然醒。
從窗簾縫隙中傾泄下來的光投射在地板上，像幾柄光劍交錯形成一幅簡易的抽象畫。
身邊的被褥平坦。袁琛不見了蹤影。
月龍吟起身幾步來到浴室門口，浴室的門虛掩著，推開進入，沒人。
她轉(zhuǎn)身出來，發(fā)現(xiàn)窗前的小桌上擺著一份早餐。豆?jié){、油條、小籠包。她用手一摸，豆?jié){還有余溫。旁邊擺著一張袁琛的名片。
她把名片翻過來，上面是用黑色鋼筆寫下遒勁有力的字跡：好好吃飯?！ ?p> 月龍吟微微一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昨晚睡得太沉，像斷片一樣，眨眼天光。她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離開。
月龍吟走進浴室簡單洗漱完，她發(fā)現(xiàn)昨晚袁琛穿的睡衣折疊整齊，擺放在洗衣機的上面。
她隨即拿來洗臉盆倒上水將睡衣浸透，倒上半瓶蓋的花香洗衣液，輕輕地揉搓了幾下，過水。
又走出去將窗簾拉開，窗戶打開，將衣服甩平整，掛在窗簾桿上。
絲質(zhì)的睡衣迎著清風(fēng)微微晃動，帶著花香。
月龍吟掰開油條，扯下一小節(jié)放進嘴里慢悠悠地吃著。
她打開手機，顯示有一條未讀消息，是袁琛。
“睡醒了嗎？今天會早點回來，我們吃火鍋好不好？”
“好。”月龍吟想也沒想就回復(fù)道。
不知道為什么，和袁琛在一起，她逐漸朝吃貨靠攏。以前從來不在意吃什么，只要填飽肚子人不會因為低血糖暈倒就好。
現(xiàn)在她開始期待，每一餐都充滿期待。
“可是我沒有火鍋的鍋子等下去買，還有你喜歡吃什么菜？”月龍吟突然想到她的廚房電器少得可憐。
袁琛很快回復(fù)過來，“不用準(zhǔn)備。晚餐時間我會帶回來。你有什么想吃的？”
“你選吧，我都愛吃?！痹慢堃饔X得自己有點恬不知恥。哈哈，她開懷地笑了。
簡單地吃了早餐。月龍吟換上一身深色碎花吊帶連衣裙，將頭發(fā)用月亮夾隨意夾起，露出纖細的天鵝頸和白皙的皮膚。
她元氣滿滿地下樓準(zhǔn)備開店。
啊～～嶄新的一天，我來啦～～～～～
她蹦蹦跳跳、旋轉(zhuǎn)著甚至抬起雙手舞蹈著來到小店門口，對上一雙調(diào)笑著的眼睛。
瀟琰坐在店門口的馬路牙子上，手撐著一邊膝蓋托著下巴，正饒有興致地看向她。他還穿著昨天的那身衣服。
月龍吟注意到他的身側(cè)還?？恐惠v嶄新的黑色機車。那車的質(zhì)感很好，身側(cè)還有銀色巨蟒的圖案裝飾，后面有個大大的排氣管。
月龍吟不知道這種車叫什么名字，想來應(yīng)該很貴吧。她好像在電視上的機車比賽上看到過類似的款式。
“這是你的？”月龍吟指了指旁邊的機車。
“嗯，要不要坐坐看?！?p> 月龍吟看著高大的機車搖了搖頭，“我可不敢坐?！?p> 她轉(zhuǎn)身打開店門。徑直入內(nèi)，簡單地做著準(zhǔn)備工作。
瀟琰站了起來，進門就當(dāng)自己家一樣，從小冰箱內(nèi)拿出一罐冰可樂，打開就喝了起來，“還是存著可樂。是給我留的嗎？”
“給你留的，不早就過期了？”月龍吟笑道。
以前她很少會喝碳酸飲料，倒是瀟琰喜歡藍色牌子的那款可樂。月龍吟買的也的確是藍色那款。
“學(xué)姐昨晚怎么樣？”瀟琰坐上小吧臺邊的高腳椅，“大叔體力怎么樣？能跟上嗎？”
“……”月龍吟眉頭一皺，小臉?biāo)⒌丶t了，“什么體力不體力的？”
瀟琰嘿嘿一笑，“有時間我倆比比，就知道差距了?！?p> “比什么？比你個頭？！”月龍吟側(cè)過臉整理書籍，掩飾緋紅的臉頰，“比賽跑步還是拔河，還是你們要一對一斗牛？”她努力把話題偏移。
“斗牛我看行?！睘t琰爽朗地笑了。
“誰要和你比，真是的?！痹慢堃饔X得袁琛不會同意和這個小崽子比什么籃球，真是幼稚。
“不比怎么知道誰更適合你？”瀟琰放下空了的可樂罐，“我說了這次可是認真的?！?p> “認真什么？我和他好好的，你別添亂。”月龍吟轉(zhuǎn)身面對他，“現(xiàn)在可不是上學(xué)的時候?！彼韵轮?，瀟琰都念到博士進了社會，怎么沒有成熟一點，雖然外表上的確變了一些。
“你們又沒結(jié)婚，我為什么不能截胡？”瀟琰起身走到月龍吟面前，靠近她的臉說道，“我就要截胡?！币桓蹦隳苣挝液蔚谋砬?。
“你到底怎么回事？”月龍吟不解，“回來就回來了，看著我過得好，不開心嗎？”
“開心——只是和我在一起會更開心?！睘t琰挑起月龍吟耳側(cè)散落下來的一縷頭發(fā)，繞在指尖揉捏把玩。
月龍吟往后一退，“瀟琰，你在國外這幾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她總覺得他怪怪的。以前從來不會這么沒分寸。
“我繞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要什么。”瀟琰認真地說。
唉…月龍吟扶額嘆息。
“你現(xiàn)在要，不代表以后也要，你哪次不是這樣？一天一個想法，我從來都不覺得了解你?！?p> “現(xiàn)在了解也不遲。”瀟琰收起笑容，“給我個機會，不要這么快下結(jié)論?！?p> 什么機會不機會的。月龍吟覺得是不是老天在和她開玩笑。在她期待的時候，一點希望都不給，現(xiàn)在卻又一股腦兒地倒在她頭上。
“瀟琰，我承認，過去我一直喜歡著你，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
“我知道?！睘t琰回答得很干脆，月龍吟有些意外。隨即她又有些惱怒。
瀟琰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我從小就沒有對母親的記憶，父親告訴我，她離開了我們，去過她想要的生活?！?p> 說完，他像是沒了力氣坐到地上，靠在月龍吟腿邊，看著前面的書架。
“小時候的我總在問，她為什么不來看我。后來長大一些才知道，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父親結(jié)了幾次婚。我原來一直認為，我這輩子絕對不會結(jié)婚，也不想找女人?！?p> 月龍吟一噎，她一直不知道瀟琰還有這樣的過去。
“我害怕，我最后會像他們一樣，”瀟琰的眼神暗淡無光，“如果…早知道結(jié)局就應(yīng)該避免。”
“…我相信你的父母曾經(jīng)也是相愛的，不代表你會走他們相同的路，畢竟這個世界人與人都是不同的。”月龍吟想勸慰幾句，但是她也很無力，未來的確不是任何人能把控的。尤其是婚姻，只有一方堅守始終是守不住的。
“……”瀟琰停頓了一會兒，“我不想這樣過一輩子?！?p> “………”月龍吟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如果他早幾天回來，可能結(jié)局會不一樣，可是她現(xiàn)在有了袁琛，她對袁琛有感覺。她知道她現(xiàn)在想要什么。
“你和他…我沒有聽小畢說起，你們應(yīng)該認識不久。而我們在一起六年。”
“不是在一起六年，我們只是認識了六年。”月龍吟皺起眉糾正道。
“有區(qū)別嗎？”瀟琰說道，“除了你，我沒有過別的女人，你知道，我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個人，即使是在國外?！?p> “……”月龍吟無語，她算他的女人嗎？她從來沒覺得。“可能我們沒有緣分?！?p> “你真的了解他嗎？一個還沒認識多久的人，你就這樣著急把自己交付？”瀟琰皺起眉說道。
總算說出心聲了，是吧？
“……”月龍吟生氣了。什么意思？！他這是在罵她，“我的事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就是這樣，怎么了？你有什么資格管我？！”
“我不是管你…”瀟琰自知說錯了話。
他想解釋，但看到月龍吟的表情，他說道，“我尊重你?！彪S即神色黯然，“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放棄?！?p> 月龍吟真的生氣了，尤其是那句話。
一個認識六年的朋友，即使不是戀人，對她下的定義就是：她是個隨便的女人。
什么叫做著急交付？她很賤，隨隨便便就跟人走了，是吧……
月龍吟無法原諒。她和袁琛是很干凈的關(guān)系，即使他們住在一起，他們的感情也是單純的，甚至是柏拉圖式的，袁琛照顧她，理解她?，F(xiàn)在住在一起，只是暫時的…
但在別人眼里，或許就是表面看起來那樣。人為什么總要把別人的關(guān)系往齷齪的地方去想。
即使她們結(jié)合了，也是因為她能感受到愛。因愛而結(jié)合，與時間無關(guān)。她不后悔，即使最終是個錯誤，她也不后悔。她從來沒想過和袁琛在一起是要交易些什么。
她不能認同瀟琰這種不了解情況就隨便給別人下定義的行為。即使他們昨天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也是月龍吟自己的選擇，她不怕承擔(dān)后果。但她絕對不是個隨便的人。
瀟琰怎么能這么看待她？！
果然，他們互相從來都不了解對方。說什么在一起六年…和陌生人有什么區(qū)別。
唉……月龍吟嘆了口氣。她的思維語無倫次，她思緒很亂，很想去解釋，但她忍住了，沒必要解釋那么多。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罷了。
“我和袁琛在一起。我愛他，我知道。”月龍吟說道，“你可能無法理解，沒錯，我們認識沒多久，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們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