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謝幼彤議親
“表妹在家嗎？”
“瑤兒和我去侯府住了段日子，剛回家便跑到衛(wèi)府找她堂哥了，這不，在那邊玩野了不肯回來?！?p> 小太子笑道：“表妹純真無邪，姑母莫要約束她。”
“太子殿下說的是，我唯有她一個女兒，求的不多，她健康快樂就好，從前我將她寵壞了，頗有點嬌蠻任性?！?p> “女孩子嬌養(yǎng)些無妨?！?p> 裴寶珠內(nèi)心默嘆一聲，說道：“太子殿下難得出來，讓瑤兒帶你在衛(wèi)府轉轉吧?！?p> 太子聞言告辭，被彩月引著去衛(wèi)府找衛(wèi)明瑤，裴寶珠目光明滅，喚來青女：“你讓人到子禧房前說幾句話。”
“…”
“小公子，您的書拿反了?！碧K芯猶豫半天，終于忍不住提醒謝子禧。
謝子禧回神，將書翻轉過來，捏了捏鼻梁。
“小公子，您累了嗎？不如今日先休息?！?p> 謝子禧搖搖頭：“我不累?！?p> 蘇芯閉上嘴，上次進宮回來后，小公子突然奮起，當然不是說他以前不努力，而是他有了更堅定的目標…
作為永熙帝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人，她清楚自己存在作用，陛下派她到小公子身邊，又將五皇子置于火上烤，他的用意已經(jīng)十分明了。
小公子才是他真正寄托厚望的人。
無奈之前小公子一直沒什么斗志，心無大位。
現(xiàn)在陛下滿意了。
但他未免太過心狠，五皇子同樣是他的兒子，在他膝下疼寵長大，甚至坐上太子的位置，如果小公子登基，他的下場會很慘烈。
最是無情帝王家，那句話果然沒錯。
“太子殿下來了，給咱們小公子送了補品和藥材，小公子以后有太子殿下照應，一輩子不用愁了?！?p> “的確不用愁，但我覺得太子殿下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p> “啊？此話怎講？”
“太子殿下沒見小公子，卻問郡主小縣主的下落，然后直奔衛(wèi)府找小縣主，你說他是什么用意？”
“你是說太子看上咱們小縣主了？不會吧，太子跟小縣主才多大的年紀…”
“傻了吧，宮里的孩子懂事早，太子殿下身邊先生謀士那么多，即便他不懂，那些人也會跟他講清利害?！?p> “也是，娶了小縣主對太子來說如虎添翼，郡主殿下為了小縣主也得讓太子殿下順利登基…”
蘇芯黑臉：“公子，屬下打發(fā)她們走?！笨ぶ鞲谷婚_始有人嚼舌根了，容管家最近松懈了。
“不必?！?p> 謝子禧心中有數(shù)，沒有郡主允許，尋常人無法接近他的院子，更遑論明目張膽的在他院外議論太子？
阿爹和陛下上次是激發(fā)他的決心，郡主并沒有那個心思，她讓人通知他，是為了那個小丫頭。
謝子禧嘆息，郡主用的是明謀。
哪怕他在乎小丫頭一些，就無法坐視不管。
而他，不得不按她的算計走。
他做不到看著小丫頭被太子纏上，她的性格…不適合深宮。
“蘇芯，我要去趟衛(wèi)府，你準備一下。”
“是?！?p> ——
“主子，子禧公子已經(jīng)到衛(wèi)家了?！?p> “告訴咱們的人有點眼色，一旦他們產(chǎn)生沖突，立刻攔下?！?p> 太子如今身份不同，不論什么緣由，打了太子，謝子禧都落不了好，正值阿恭被參，他打了太子，世家又有理由參阿恭了。
“主子，子禧公子似乎很在意小縣主?！鼻嗯⌒牡赜^察裴寶珠的神色。
主子不喜太子殿下接近小縣主，就能忍受子禧公子接近小縣主？
比起太子殿下，子禧公子的身份更尷尬，他可是郡馬爺?shù)氖L子…郡主接受得了小縣主和他走得近嗎？
裴寶珠聽出她的深意，卻不在意：“他們是兄妹，子禧護著瑤兒是應當?shù)?。?p> 子禧少年老成，他的心智遠比沉瑾成熟，他看待瑤兒只是當妹妹，瑤兒也拿他當哥哥，她沒必要干預。
“…”兩刻鐘后，衛(wèi)府傳來消息。
太子已經(jīng)回宮。
“子禧沒和太子起沖突？”裴寶珠問的委婉，她其實想問太子沒找謝子禧麻煩？
“不曾，太子殿下看見子禧公子瞬間沉下臉，之后和小縣主告別回皇宮。”
裴寶珠驚訝，太子轉性了？
他在子禧手里吃了那么多虧，還沒報復回來，依照他睚眥必報的脾氣，已經(jīng)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他竟隱忍不發(fā)，不愧是當了太子的人，小心思比從前多了不少。
“…”
第二日，參謝長恭的朝臣仍絡繹不絕，因永熙帝一直不表態(tài)，他們等的心急，以鄭家一個官員為主，聯(lián)名彈劾謝長恭。
“陛下，淮安候世子仰仗君恩肆意妄為，夜闖皇宮，縱容庶長子幾次三番挑釁太子殿下，教子不嚴，理應降罪以示警戒?！?p> 永熙帝板著臉不語。
淮安候顫巍巍上前：“陛下，恭兒是您看著長大的，您知曉他的性子，雖行事冒進了些，但對您絕無不敬之心，還請陛下饒恕。”
鄭允祿偏頭冷笑道：“莫怪淮安候世子教子不嚴，原是一脈相傳，侯爺如此縱子，實讓人大開眼界！”
“本候不護著親兒子，難道護你不成？”淮安候不甘示弱，吹須瞪眉：“不過本候有恭兒便夠了，不需鄭大人當兒子?！?p> “言語粗鄙！不堪為伍！”
鄭允祿氣急。
“鄭大人若有此意，本候可幫忙向陛下請旨，不必擔心陛下不放人?！?p> 鄭允祿黑臉：“不勞煩侯爺?！?p> 李昀澈看不下去，“侯爺莫要撤開話題，謝世子的罪名樁樁成立，您辯無可辯?！?p> 鄭允祿個廢物，幾句話被人牽著鼻子走，難怪鄭家走下坡路。
鄭允祿感受到他的鄙夷，暗自握拳。
李家越發(fā)不要臉面，居然扶持一個庶子，不怕庶子亂權？也是，他們家能讓一個女人把控幾十年，還在乎這些？
“恭兒并未在朝中任職，李大人覺得如何降罪才能消除你們的怒火？”
李昀澈哽住。
是啊，謝長恭沒有官職，罷無可罷。
他又是謝妃的嫡親弟弟，領板子也不可能，關在府里禁閉罰銀子對他來說家常便飯，不痛不癢。
他嘴角微微抽搐，好像確實拿他沒辦法。
鄭允祿冷笑：“謝長恭德不配位，不如廢除他世子的身份，以后讓他無緣繼承爵位，如此才算教訓。”
“侯爺，我也是替您著想，謝長恭這般莽撞，侯府到他手里怕是要走到末路?！?p> “呵，本候的家事輪不到外人操心，鄭大人有心不如處理好鄭家的事，讓宮里的娘娘安心些。”
“你！”
鄭皇后至今沒有“病愈”，宮權握在謝長歡手中，淮安候簡直往鄭允祿心上扎刺。
李昀澈彎腰：“陛下，請您下決斷！”
永熙帝靜靜地看他們吵，李昀澈將他拉入戰(zhàn)場。
到了他不得不表態(tài)的時候了：“阿恭乃朕看著長大，罰他朕于心不忍?！?p> “他和福康的兒子病了，他行事急切情有可原。”
“至于謝子禧和太子間的事，朕早已知曉，表兄弟間的小打小鬧，前朝不便參與，此事便到此為止?！?p> “陛下！”鄭允祿不可置信。
陛下又和稀泥?。?p> 謝家人是狐貍精嗎？把陛下迷的失去理智！
李昀澈繃緊嘴唇：“陛下說的是?！?p> 鄭允祿猛地扭頭看他，他們折騰這么些日子去，就如此放過謝長恭？
李昀澈無視他。
若他們執(zhí)意彈劾謝長恭，?？悼ぶ鞑粫暡焕淼摹?p> 謝嘉鶴不僅是謝長恭的兒子，還是福康郡主的兒子，?？悼ぶ魃雍篚r少露面，安安分分的在府里守著兒子，可見她多寶貝兒子。
李家現(xiàn)在不能和?？悼ぶ魉浩颇?，她沒站隊太子一日，李家就不能得罪她。
持續(xù)了十幾日的彈劾，不了了之，世家憋著一肚子火沒地撒，謝長恭則樂滋滋的回家。
“總算清靜了，這幾日出門一堆人盯著，害我只能到處瞎轉悠。”
裴寶珠瞥他：“我看你樂得自在?！?p> 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成日閑著沒事遛大街，不比他每天在暗營輕松？
“噓，讓表哥知曉又要被抓壯丁。”
“小九，你的嫁衣繡成什么樣了？我看一看？”
擔心自己的手藝，從侯府回來，裴寶珠便悄悄繡嫁衣，爭取一切結束后，嫁衣能夠繡完。
裴寶珠瞇眼：“你怎么知道？”她余光睨了眼青女，后者抬頭望天。
叛徒。
“小九，讓我看看…”他握著裴寶珠的手，晃了晃。
裴寶珠：“……”她滿臉復雜，阿恭撒嬌，似乎毫無違和感？
她扶額，無奈道：“青女?！?p> 青女松了一口氣，快步去取嫁衣。
“…”看著一縷辨不清哪里的紅布條，謝長恭陷入沉默。
他先前的擔憂不是多余的，他好像確實該考慮自己動手幫忙了，按他的動手能力，起碼比這個布條強吧？
裴寶珠咬牙：“你什么表情！”
“鶴兒病了幾日，我哪有心情繡，今日才開始?！?p> 為了繡好嫁衣，她先前一直請教繡娘，沒開始繡，等她學得差不多了，小團子病了，又耽擱了，繡這些有什么問題？
原來如此。
謝長恭舒了口氣。
——
過了年，謝幼彤十四歲了。
王夫人幫她參詳婚事，帶著她參加大大小小的宴會，她整個人已經(jīng)麻木了，跑來郡主府躲閑。
“嫂子，救救我吧?！敝x幼彤癱在桌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年紀到了都躲不過，可有順眼的，我讓人幫你私下調查人品。”
謝幼彤連連搖頭：“阿娘給我找到全是書生，一個個木訥的緊，太無趣了！”
她喜歡性子活泛會討人歡心的。
嫁個書呆子，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厭煩，婚后生活不快，想想她寧可不嫁！
但她現(xiàn)在記在侯府，不能任性妄為，侯爺能接受她已屬萬幸，倘若她給侯府惹麻煩，為難的是阿娘。
裴寶珠欲言又止，她不敢隨便接手。
一來謝幼彤的生母王夫人在，她用心幫女兒找夫婿，她這個便宜嫂子插手不合適。
二嘛…
壽和是前車之鑒，馬上要成了被橫叉一腳，以至于現(xiàn)在三人關系尷尬，她擔心又來一遭。
壽和是公主，她的婚事幸福與否無所謂，幼彤可僅一次機會，馬虎不得。
不過，書生的話，身份未免太低了。
如今入朝為官分兩種，一種是靠家族庇蔭，年紀到了，花些銀子捐個小官，沒本事的做幾年就卸職回家，有本事的扶搖而上。
另一種，就是進京趕考，每三年一次，選舉人才，為朝廷增添新鮮血液。
考生大多出身微寒，很多是平頭百姓。
不說謝幼彤從前是李家女，世家不嫁寒門，就是淮安候府也不會將女兒如此低嫁。
淮安候庶出的姐妹各個嫁進有爵位的人家，門當戶對，庶出的女兒們亦是如此，幼彤名義上算他的嫡女，如果她嫁的太低，侯府余下沒出嫁的謝長馨、謝長芮夫君的人選就難了。
嫁的太高謝幼彤面上不好看，低嫁的話，人家吃了大虧。
“相看人家的事不急，回去跟你阿娘說，三月中旬宮里會辦品茶宴，到時再看不急?！?p> 謝幼彤掰著手指算了算，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終于可以清靜清靜了！
“太好了！”
謝幼彤興高采烈的回侯府，王夫人聞言，眸子閃動。
“阿娘，嫂子親口說的，你不會違背她的意思吧？”
王夫人氣笑了，抬手點她的腦門：“好啊，會用人壓你阿娘?！?p> 謝幼彤吐了吐舌頭：“阿娘，我真的不喜歡那些書生，太無趣了，跟他們生活…咦！”
她惡寒：“女兒喜歡熱情些的?！?p> 王夫人白她：“選個鬧騰的你們兩個怎么過日子？你就適合找個穩(wěn)重的管著你。”
謝幼彤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阿娘是故意的！
“我不要！”說完，她跑出屋子。
王夫人無奈地望著她背影：“小孩子脾氣?！彼Z氣透著寵溺。
嬤嬤道：“主子，郡主的意思是不希望小姐嫁考生？”
王夫人點了點頭：“我欠考慮了。
王家倒了，其余幾家現(xiàn)在也不好過，五皇子被立為太子，種種跡象表明，世家沒有生存空間。
等到世家解決后，接著就是勛貴了，開國功臣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依靠祖蔭的蛀蟲，不除不快。
唯有新生的考生們，才是未來的肱骨。
初時是苦了些，但好歹不擔心被清算，以后也有發(fā)跡的可能，她那般想，所以帶著女兒接觸考生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