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滿月宴（上）
小團子的手不大，裴寶珠玩心起來，輕輕戳了戳他的手，熟睡中的小團子眉心微蹙，裴寶珠愣了下，看向謝長恭。
兒子長得像她，皺眉時的神韻卻和謝長恭神似，謝長恭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調(diào)侃道：“嘿嘿，性子隨我好，我們父子倆保護你?！?p> 裴寶珠無語。
他小時候一點人事都不干，兒子像他恐怕她活不到兒子能保護她的時候！
小團子被她戳的不耐煩，攥住她的手，他的整只手僅能握住她一根手指，裴寶珠的心都化了。
看了半個時辰小團子，裴寶珠依依不舍的讓奶娘抱他回房。
“往侯府送消息了嗎？”
她那位侯爺公公不是巴巴的盼著嫡孫，怎的現(xiàn)在還沒動靜。
“……”
“…你沒讓人去侯府送信？”裴寶珠語氣不善。
“小九，我出去透透氣。”
某人腳底抹油。
裴寶珠額角暴跳，算他跑得快。
“…”
淮安候府，書房。
淮安候憂心忡忡，算著時日，郡主也該生了，預(yù)產(chǎn)期過了一個多月…
也不是沒有婦人懷十幾個月的，都能平安生下來，但孫子一日不生下來他心里就不踏實。
“侯爺，世子傳信兒回來了，郡主殿下生下一個小公子，母子均安，恭賀侯爺喜得嫡孫?！?p> 淮安候猛地躥起來，動作太猛，眼前發(fā)黑，險些跌倒，他連忙用手撐住桌案。
“侯爺！”下人驚呼。
淮安候緩了會兒，哈哈大笑：“好好！我侯府有后了！小公子降世乃是大喜，府里上下賞半年月錢！”
“謝侯爺賞賜?！?p> 淮安候道：“走，去庫房給本候的乖孫挑見面禮！”他坐不住了，作為祖父，他當然得見一見孫子，取個好名字！
到了公主府，淮安候樂不起來了，不光喪失孫子的取名權(quán)，連孫子降生都晚了一日才知曉。
理虧的謝長恭被親爹噴了個狗血淋頭，他左耳進右耳出，壓根沒往心里進。
淮安候一路黑著臉，不給謝長恭好臉色。
謝長恭嘆息，不僅在小九那里，在父親這邊，他的地位也直線下滑，完全是給自己生了個爭寵的。
陪著淮安候看完小團子，謝長恭道：“父親，滿月宴你別急著籌備，我先問問郡主的意見?！?p> 淮安候不虞，卻無法反對：哎，這就是兒媳身份太高貴的壞處，好歹孫子還姓謝，沒像?？悼ぶ饕话汶S母姓。
嘖，衛(wèi)老七恐怕不在乎，等了那么多年才守得云開，哪還敢提要求？
況且，衛(wèi)老七自己也是隨的母姓，他母親是衛(wèi)老頭的妹妹，遠嫁候受到夫家虐待，衛(wèi)家的姑奶奶硬氣，帶著兒子就回了娘家。
一堆侄子殺到夫家，拿了和離書，對方連個屁都不敢放！
衛(wèi)老七隨性妄為，昭淑死了，拋下親閨女和養(yǎng)育他長大的衛(wèi)家走了，忒不講究。
那家伙腦子里全是情情愛愛，否則當初不會拋卻身份跟昭淑大長公主去了北淵…
他無奈地點頭：“知道了，滿月宴是大事，你們不能虧了本候的孫子?！?p> 可以不在侯府辦，但必須辦。
這是底線。
“放心，郡主舍不得委屈了那臭小子?！?p> 淮安候抬腳踹他：“什么臭小子！是你兒子！”
謝長恭飛快躲過，嬉皮笑臉：“慢點，您老人家別閃了腰?！?p> “逆子！”
“…”
走到馬車前，“父親，鶴兒降生莫對外透露過多，語焉不詳即可?！?p> 淮安候凝重道：“接到消息我高興之余賞了整個侯府。”他懊惱極了，若因此將孫兒置于危險，他沒臉再來看乖孫。
“無事，只要您不放話，外面就唯有懷疑態(tài)度。”
親爹的脾氣他了解，沒提前言明已經(jīng)考慮到之后的安排。
淮安候松了口氣，“好，我過幾日再來看鶴兒。”
李家。
“主子，淮安候府上下皆得了賞賜，?？悼ぶ魃藗€兒子，母子均安?！?p> 主子不愿福康郡主生下孩子，不外乎因為立太子之事，現(xiàn)今已成定局，?？悼ぶ魃簧⒆訜o所謂了吧…
越娥冷笑：“她倒是命大?！?p> 李昀擎的反抗令她有種事情脫離她掌控的不悅，裴寶珠這邊沒成功，讓她尤為氣悶。
“李幼彤還未歸府？”
桂嬤嬤搖頭：“幾位孫小姐的歸期未定?！?p> 越娥氣喘吁吁，桂嬤嬤臉色大變，忙讓小丫鬟請大夫，她勸道：“主子，您莫氣壞了身子。”
長樂宮。
“陛下安?！睂m人小心翼翼地請安。
永熙帝淡淡“嗯”了一聲，邁進內(nèi)殿。
自打娘娘小產(chǎn)，陛下和娘娘的關(guān)系突然僵硬，往常日日留宿長樂宮，如今鮮少前來，就算來了，也只用個膳便離開。
她們是長樂宮的人，娘娘得寵才有她們的好日子，如今過的實在如履薄冰，希望娘娘能放下身段，找陛下求和。
“陛下…”
永熙帝揮揮手，止住宮人請安。
“退下吧?！?p> 謝長歡聞聲抬頭，目光冷冷。
“歡兒…”永熙帝苦笑，宮中上下皆以為是他冷著她，殊不知自己才是受冷遇的那個，要不是為了辰兒，她恐怕根本不想見他。
他不是不想對她全盤托出，可是…還未到時候，他不能將她拽到危險之中，如果他失敗了…她仍能做太后，保謝家安穩(wěn)，保小九安穩(wěn)。
“歡兒，小九生了，母子均安?！?p> 謝長歡嘴角揚到一半，在他注視下收平。
“滿月宴讓辰兒替我們走一趟吧。”
永熙帝嗓音干澀：“好?！?p> “陛下政事繁忙，請回吧?！?p> ——
“小九，鶴兒的滿月宴你打算在何處辦？”
“公主府?！?p> 謝長恭笑：“我派人給父親傳個話?！?p> “他…會不會不高興？”裴寶珠反應(yīng)過來。
“會，不過他能理解咱們的難處?！?p> 小九不宜與淮安候府走的太近，否則世家要狗急跳墻了。
小孩子一天一個變化，小團子發(fā)面饅頭似的長大，軟乎乎的白胖，他的體重漸長，裴寶珠抱一會胳膊開始酸痛。
將他放到床上。
小團子睡覺的時間減少，裴寶珠發(fā)現(xiàn)他不是沒像謝長恭的地方，小團子的眼睛像他。
黑溜溜濕漉漉的望著她時，她恨不得將一切都給他。
謝長恭坐在一旁，心里默默祈禱，淮安候趕緊上門，省得裴寶珠的注意力全被搶走。
許是聽見他的祈禱，門房來匯報，淮安候一刻鐘后到，謝長恭眼睛亮了，抱著小團子說：“父親來了，我?guī)麚Q身衣裳?！?p> 謝長恭帶著小團子飛快閃身，裴寶珠一陣無奈。
“…”
“哎喲，我的乖孫，讓祖父抱抱?！?p> 淮安候接過孫子不撒手，謝長恭翹著二郎腿坐在他對面，淮安候哄了會孫子，抬頭道：“李幼彤給王氏送信，想去侯府暫住一段時日，她詢問你的意見?！?p> 淮安候?qū)@個繼女無感，連王氏他都不在意，指望他對繼女如何好？
但聽說福康挺喜歡她，之前留她在郡主府住了那么久，就給她點面子。
恭兒先前說過不讓她再進侯府，看他怎么說。
謝長恭默了下：“讓她去吧，告訴她別隨意走動?！?p> 小九平安生下孩子，即使外頭沒準確消息，但依越娥的性子，不會放過她的，與其她求助小九搬到他們眼皮底下，不如讓她住到侯府。
“父親，李幼彤是王夫人的女兒，也算你的繼女，莫虧了人家，侯府養(yǎng)得起一個姑娘?！?p> ——
“郡主，您的氣色不錯，產(chǎn)后恢復(fù)的很好?！?p> 裴寶珠笑道：“有太醫(yī)幫忙調(diào)理?！彼佳坶g帶著淡淡的憂愁。
結(jié)合滿月宴正經(jīng)的小主角到現(xiàn)在不曾登場，婦人們交換眼神，決口不提要見小團子。
傳言說福康郡主的兒子體弱，所以一直不宣揚。
“夫人們坐，本郡主去其他地方轉(zhuǎn)轉(zhuǎn)，有事吩咐下人?！?p> “郡主慢走。”
“…”
“郡主，李太夫人到了?！?p> 裴寶珠笑容淡去，“走吧，見見她?！?p> “老身拜見郡主殿下。”
裴寶珠虛扶她：“太夫人免禮。”
她攙扶越娥落座，輕輕嘆息。
越娥眉梢動了下，問道：“郡主何事發(fā)愁，老身癡長幾十年，或許可為你解答一二?！?p> 裴寶珠搖搖頭，苦笑道：“自打五個月后，我便覺得身體不適，大不如前，大夫說最好不要…免得出現(xiàn)危險?！?p> 鶴兒啊，原諒阿娘的胡說八道。
“我堅持生下他，大夫只能幫我保胎，各種補藥用著，連床都不能下，閉府幾個月皆在床上養(yǎng)胎?！?p> 哼，她聽從宋大夫意見，控制飲食，時常走動鍛煉，所以生鶴兒的時候沒費多少力。
“保胎藥喝多了，竟過了預(yù)產(chǎn)期，好在最后生下來了，但鶴兒他…”裴寶珠偷偷掐了把大腿，眼角冒出淚花。
就算說假話，裴寶珠也不肯說小團子一句不好的話，她犯忌諱。
這樣斷斷續(xù)續(xù)的話更能取得越娥的信任。
果然，越娥的眉梢松下，面上關(guān)心地勸道：“郡主放寬心，宮里那么多太醫(yī)，民間還有神醫(yī)在，總能養(yǎng)好的?！?p> 裴寶珠勉強笑：“鶴兒不便移動，以后我就要在公主府住下了，不知表哥會不會怪罪?！?p> “陛下寬仁大度，郡主表明情況，他會憐惜小公子的?！?p> 越娥內(nèi)心冷笑：中了那藥，再補養(yǎng)也無濟于事。
?？的芷桨采滦♂套?，多虧了她身邊的大夫太醫(yī)，但她和小崽子已經(jīng)虧了底子，根基已毀。
兩人虛與蛇尾的演完戲，裴寶珠道：“太夫人你歇著，我去旁處瞧瞧?！?p> 謝長恭說她姐派了小五來，算著時辰差不多到了，謝子禧在小孩席那邊，她擔心他們兩個對上。
她緊趕慢趕，還是遲了半步，五皇子…哦，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小太子已經(jīng)抵達，來的都是各家的嫡子，懂得規(guī)矩禮儀。
有不少也聽說過謝子禧和小太子的“官司”，為了在太子面前刷存在感，謝子禧成了最好的筏子。
謝子禧游刃有余的應(yīng)付刁難，冷眼旁觀的小太子不高興了。
“謝子禧，你冒犯太子該當何罪？”
小太子發(fā)難，全場靜寂地看向他。
謝子禧恭敬道：“不知哪里冒犯太子殿下，還請殿下明言?！?p> 小太子哽住，謝子禧今天規(guī)規(guī)矩矩的，那么多人輪流找他麻煩都沒翻臉，他的由頭找的并不好。
他的反問讓他下不來臺，總不能說宮里打架那次吧？
那時他還不是太子，而且他現(xiàn)在翻舊賬，未免給人小肚雞腸的印象，小太子咬牙：謝子禧！
謝子禧回笑。
小太子臉色鐵青。
“喲，這是做什么呢？”
“太子駕臨，?？涤惺нh迎?！?p> “?？倒霉妹舛Y。”
裴寶珠到時，就見到小太子和謝子禧對峙，她內(nèi)心感嘆：太子還是有些毛躁，表哥怎將他養(yǎng)成這種性子。
復(fù)想起眼前的兩人是親兄弟，以及謝長恭話里話外的隱示。
她很難不認同，兄弟倆一對比，小五實在是差了一截。
她眸子閃動——難道…表哥將小五當成犧牲品？
心緒萬千，在小太子無言以對的時候出聲打斷。
“郡主殿下安好?！?p> 裴寶珠笑呵呵：“免禮，你們玩的開心。”
“太子殿下，我們換個地方說話?！?p> “福康姑母先請。”小太子知曉裴寶珠的地位，當了太子他懂事不少。
裴寶珠含笑點頭。
“姑母，孤奉父皇母妃之命前來恭賀小表弟滿月，這些是禮物?！?p> “替我謝過他們?！?p> “福康姑母，怎不見小表弟？”
“鶴兒尚未睡醒，叫起來哭鬧聲會驚擾到太子殿下?！?p> 小太子想了想，從腰間摘下玉佩：“這是孤給小表弟的，福康姑母幫忙轉(zhuǎn)交?！?p> 謝嘉鶴從哪邊算都是他的表弟，嫡親的表弟，母妃一直惦記著小表弟，他也要表明親近。
“姑母替鶴兒謝謝你?！?p> 姑侄倆沒說上幾句，下人進來：“郡主，大皇子到了?！?p> 裴寶珠道：“請他們進來?！?p> 小太子的神情難看，抿著嘴不說話。
大皇子已經(jīng)成親，但王妃前幾日病了，不方便來恭賀，大皇子只好親自走一趟。
“姑母，您又漂亮了?！?p> 大皇子一如從前，仿佛沒經(jīng)歷過母妃獲罪，外家敗落。
對于大皇子的熟絡(luò)，裴寶珠心情復(fù)雜，大皇子和壽和從小跟在她屁股后，當時她帶著他們玩，感情深厚。
但王貴妃巫蠱事發(fā)時，她選擇了袖手旁觀，大皇子竟沒記恨她？
裴寶珠仔細打量他的神情，企圖看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