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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逐鹿

第十章 葬一面赤旗

大明逐鹿 陳青甲 2762 2022-10-08 09:13:02

  弦月升上了中天,小山丘上除了偶爾幾聲夜鳥鳴叫,靜得出奇。

  沒有戰(zhàn)事的明朝山丘,本就是如此的。

  悲傷與痛苦過后,徐開地和王虎都冷靜了下來重新坐到一起,小猴子他們幾個人給了他們足夠的空間,回到了山丘下。

  “剩下的人,我都派出去找人了,趙百戶那邊不知道什么情況,官軍追得太狠,存活下來的人應該不多,貴叔留下的人,可能就剩下我們這些人了?!?p>  王虎這些話說得很沉重,農民軍不是沒有敗過,其實敗陣的次數(shù)還很多,從陜西農民首舉義旗,到進入山西之后的發(fā)展,再到農民軍突破黃河天險向中原進軍,還有突圍漢中、攻破鳳陽,這一路上他們都走得都很曲折。

  但像今日這種一敗涂地的戰(zhàn)況,還是首次,從決定進攻滁州的那一刻開始,仿佛就注定了他們現(xiàn)在的命運。

  盧象升這個名號,算是在他們腦海中留下深深的烙印了,王虎沒有徐開地這么靈活的腦子,當下還是想要聽從他的安排的,王貴沒了,在他心中,徐開地就占據(jù)了第一的位置。

  這世道,有人有馬的就是草頭王,沒人沒馬的就是待宰羔羊,他們手下這些人手,想要報仇也是難。

  “甲哥兒,你說句話,底下我們該怎么辦?還去找闖營不?”

  “你腿上的傷怎么樣?要不要緊?”徐開地牛頭不搭馬嘴地問了一句,清冷月光打在他蒼白的臉上,他沒有轉頭,但已經恢復了神智。

  “?。?!”王虎愣住一陣。

  徐開地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他才應道:“哦,一點小傷不要緊,就算是瘸了腿,照樣能上陣殺敵,不礙事。”

  “這是小傷?”徐開地伸手捏了捏他左腿的膝蓋部位,憋得他漲紅臉,還是忍不住,痛哼了一聲。

  這個時候,山下突然上來了一個人,急道:“徐百戶,猴子騎馬跑出去了,說是要回去找趙百戶。”

  王虎聞言差點跳起,大罵道:“什么?他娘的,這小王八蛋,不怕死么?”

  徐開地長嘆一口氣,淡淡道:“讓他去吧,趙百戶救過他的命,不讓他去看一看,他不會安心的,既然官軍已經去追闖營本部,那后方戰(zhàn)場就是安全的,他見到那里沒有趙百戶的尸首,就心安了?!?p>  說罷,王虎也沒有反駁,揮手讓手下下去,徐開地沉默了一會,這次慘敗,高迎祥就將成為過去式了,接下來是張獻忠和李自成的舞臺,這次被當做棄卒,那下次呢?

  若這是元末,他們兩個是陳友諒和朱元璋,他還可以考慮一下去投靠老朱,只是這兩個人比老朱差太多了。

  “你不是問我底下該怎么辦嗎?我想帶你們留在江南,先過些安穩(wěn)的日子?!毙扉_地如此道。

  “留在江南?那老當家的仇咱不報了嗎?”王虎只是覺得眼下第一要務是報仇,并沒有往長遠方面去想。

  徐開地大聲說道:“現(xiàn)在就算我們去追闖營的大軍,十有八九會遇到那批同樣在追擊他們的官軍,沒人沒馬拿什么報仇?你還沒想明白嗎,我們是被他們拋棄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xiàn)在闖營走了江南這邊安穩(wěn),‘天下財賦出東南,而金陵為其會’,攢錢將手下這些人養(yǎng)活了,再去招兵買馬,才有資格談報仇的事情?!?p>  王虎被說得陷入了沉默。

  徐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道:“虎子,我今晚的情緒很不好,很多話說得很沖動,要是你心里不好受,甲哥兒在這跟你說聲對不住了,你先下去包扎一下傷口,有什么事情,過了今晚,我們明日再說。”

  “沒事,你是讀書人,想得長遠,我聽你的?!?p>  王虎露出了一個凄慘的笑容。

  ......

  凌晨,派出去找人的兄弟相繼回來了,找到了幾個人,是洪飛部的人,打聽到了一些消息,趙勝帶著一些人,往江浦方向逃去了。

  潰敗后,洪飛不知所蹤,帶回來的七個人,是幸存下來的漏網(wǎng)之魚,有一個是洪飛部的百戶,見他們這邊還有三四十個人,便跟徐開地一起帶隊賴著不走了,徐開地這個時候沒有心情,將這些人重新建制,便將他們晾在了一邊。

  唯一讓他提起了些精神的是,后半夜猴子回來了,滿身都是血污,還牽回來了六匹沒有受傷的戰(zhàn)馬,其中一匹背后馱著著的渾身浴血的王貴,還插著一面浸滿鮮血的戰(zhàn)旗。

  這面大旗是王貴部的旗幟,被鮮血浸成赤色,中間那個“闖”字,被已經被火彈燒穿。

  這面赤旗是他們全軍標志,曾經指揮他們參加了大小上百場戰(zhàn)爭,現(xiàn)在也隨著王貴的死亡走到了盡頭。

  看著擺放在他身前的尸首,徐開地心痛如絞。王貴的身體已經被馬血浸濕,臉上帶著安詳?shù)奈⑿?,栩栩如生,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了呼吸,也不能在站起來敲他的頭。

  徐開地最后只能接受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他將王貴、幾個逃出來卻沒能撐過的兄弟和這面赤旗一起,葬在這片山丘上,他靠著這個巨大的土堆一直睡到了天亮。

  太陽升得高了,灑下的光芒從樹葉間隙中灌入林中,不覺得熱,周遭的空氣還是涼颼颼的,偶爾聽得幾聲鳥鳴。

  六兒昨晚帶回來的另外五匹馬,背上的全都是大營中還未來得及帶走的糧食,很多與沙石混雜到了一起,卻沒有人一個人在意,沒過鍋盆,他們就抓起來生嚼,苦戰(zhàn)一天,休息一夜,身上的酸痛更甚,他們早已饑腸轆轆,能填得飽肚子,就是他們當下最幸福的事情。

  他昨天夜里幾乎翻遍了整個戰(zhàn)場,沒有找到趙勝的尸首,回來后聽到了關于趙勝的消息才覺得安心。

  洪飛部那名百戶,名叫李子順,他在山丘下待了一晚,感覺不受待見,加上他們兩部本就不對付,不甘人下,他也從這些人口中,了解清楚了戰(zhàn)后大概的情況,第二天晨早便想要帶上一包糧食離開,王虎卻不慣著他,瘸著腿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他昨晚見過王貴馬上掛著好些個關寧軍的頭顱,不敢還手,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午時,剩下的兄弟也學了六兒的法子,折返回去,搬了些鍋盆,撿了些徐開地交代要撿的關寧軍使用的武器回來。

  王虎還不死心,讓人沿著河邊再找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自己的部署,能找一個是一個,最后人沒找到,撈了幾條魚回來。

  旗下,匆匆忙忙熬了些米粥和魚湯,就這鍋盆大家伙都能吃飽喝足,疲乏感散去大半,徐開地也覺得身上有了熱量,暖洋洋的,背脊上的傷口,消腫了一些,沒有發(fā)熱的狀況,應該沒有炎癥,傷口不深,過幾日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了,他如此想。

  可王虎膝蓋上的傷勢卻沒法在短時間內有所好轉,中了關寧軍一錘,原本是有些錯位的,他自己硬生生掰了回來,但淤青和腫脹是難免的,他們又沒有正骨跌打一類的藥,只能忍著。

  徐開地換了一身麻布衣衫,幫他那匹馬也洗刷了一下身子,讓兄弟們卸甲洗干凈了身上的污跡,正想離開這個地方,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他外派出去讓其注意官軍動向的兄弟回來了。

  “怎么回事?”王虎感覺到不對勁,拍馬上前去問道,他身上的盔甲幫他擋去了大多的攻擊,除了膝蓋上的傷,其他的都不打緊,卸下盔甲后,一身輕松,馬背上依然還是一條好漢。

  回來的是個老兄弟,騎術很好,跑得很快,近了王虎之后,熟練地掌控著坐騎,穩(wěn)穩(wěn)停下到王虎身前:“王百戶,后面來了一輛馬車,不知道是什么人呢,朝我們這個方向來了,身后好像有人在追他們?!?p>  “人多不多?”徐開地急問道,當下他們這些人,近一半都是傷員,不適合長期奔襲,若是官軍,人多,他們自是要跑,若人不多,近山有一片山丘,他們藏起來應付一下就算了。

  “不多,十多個人。”

  只是十多個人?

  王虎夾馬上前道:“甲哥兒,你們留在這,沒受傷的,跟我往前面去看一看?!?p>  ps:求收藏,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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