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碩的身影弓腰爬出坑洞,尖銳的爪子在地面留下深深地劃痕。
久違的空氣刺激著他濕潤的鼻子,一想到那暗無天日的生活,一陣陣壓抑不住的狂躁就席卷心頭。
那天空的陽光刺激的他不停落淚。
“嗷!”
悠長的嚎叫并沒有釋放出全部的壓抑,就像是出籠的野獸,嚎叫只是宣誓他的存在,而接下來,才是獵殺的開始。
渾身一抖,毛發(fā)上的沙土就被抖落,再次變得蓬松光滑。
忽然,豎立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異動,他迅速弓身,一個縱躍就彈射了出去,而且沒有發(fā)出任何雜音。
而他的身后,無數(shù)的身影爭先恐后的鉆了出來。
綠油油的眼睛充斥了峽谷。
他們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向那峭壁之上的宮殿,以及那座橫亙在上空的橋。
但陽光讓他們避之如蛇蝎。
“果然有一座宮殿!”
作為先鋒的黑骨看著眼前這令人震撼的建筑,急忙回頭道,“回去告訴約恩大人,宮殿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但是沒有接應(yīng)的骷髏?!?p> 就在這時,陰影中,一個身影驟然撲出,直奔說話的黑骨。
厚重的毛發(fā)下,賁張的肌肉如同塊壘青巖,一雙綠油油的眸子,帶著難以掩飾的貪婪。
赫然是一頭可以直立行走的狼人!
感受到身后有異物襲來的黑骨猛地屈膝,穩(wěn)定重心。
“嘭!”
兩個身影毫無花哨的撞擊在一起。
但顯然,黑骨更勝一籌,右手夾住了腰間的狼人,不理會對方咬在他肋骨上的獠牙大口,提膝直沖腰間的狼頭。
“砰!”
如同敲擊生瓜蛋子,狼人的鼻子瞬間被堅硬的黑骨撞爛,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掙扎的想要縮回腦袋,但是黑骨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一只鐵臂死死鎖住狼人的腦袋。
然后就是幾個穩(wěn)定且殘忍的膝撞,伴隨清脆的骨裂聲,黑骨這才將死狗一般的狼人丟到地上。
生魂涌入顱骨,比死魂舒爽了一萬倍,就像是經(jīng)常吃冷食的人冷不丁吃到了熱食。
渾身熨帖。
宮殿下方,更多的狼人已經(jīng)涌了出來。
黑骨捏了捏拳頭,骨骼咔咔作響,語氣森冷:“列陣!”
話音一落,數(shù)百個黃骨扔掉挖掘工具,在狹窄的坑道之中形成壁壘森嚴(yán)的防御。
后面還有源源不斷的黃骨和紅骨下來。
而狼人已經(jīng)率先撲至!
黑骨獰笑一聲,脫離了眾多骷髏的壁壘之中,直接迎著狼群沖去。
還是徒手。
卻沒有骷髏覺得這件事很荒唐,就因為他的徒手戰(zhàn)斗能力最強,所以約恩才派他開路。
但黑骨只能擋住一部分,剩下的狼人還是從兩邊以及墻壁上沖了出來,如同潮水一般和骷髏相撞。
灰黃兩色從最開始的涇渭分明變得逐漸混雜。
“這是什么玩應(yīng)?狼人?怎么跟狗一樣?!崩钐普驹诟咛幨瘶蛏?,探頭探腦的往下看。
一腳撐地,一腳輕輕的點著地面。
狗東西剛想上前看看什么東西跟自己用一個名字,但是看見李唐的腳忍不住躲在了一號的腿后。
“沒想到下面竟然還有貪婪的眷屬?!?p> 枷不知道什么時候靠到了李唐旁邊。
對這個神出鬼沒的枷,李唐沒什么敵意,但也沒多大好感。
雖然大家各有目的,看在他救了花槍的份上,李唐暫且按下前面的事情,至于忘了,那是不可能的。
“貪婪之罪?”李唐并不驚訝。
能讓怠惰特意提一嘴的東西,肯定不是什么簡單玩應(yīng)。
“聽說貪婪大君很久都沒有出現(xiàn)過了,不會被怠惰大君給鎮(zhèn)壓了吧?”枷的聲音罕見的出現(xiàn)了一絲緊張。
“沒有?!?p> 怠惰清脆的在李唐腦海中否定。
“那這下面?”
“是那頭雜毛大狗的一些部下罷了,鎮(zhèn)壓他們也是順便,我已經(jīng)讓西科去通知人封閉出口了,只需要清理出來的這部分狗崽子就好了?!钡《栎p松道。
得知這下面并沒有第二位大君,李唐放松了不少。
一位都整不過,兩位可就更要命了。
至于這些狗崽子,雖然他也打不過,但又不需要他損兵折將去清理。
這不還有城主和黑鋒呢么……
“誒?”
石橋具有遮掩功能,超過一定距離便不會被看見,這也是李唐能在上面悠哉悠哉看戲的原因。
身為怠惰代行者,這座橋他可以一覽無余。
但此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皮里溫和戰(zhàn)斧就站在橋的盡頭,并沒有前去和城主匯合的意思。
“這些不是格爾的部隊。”
枷看出了李唐的疑惑,指了指下方勇猛的骷髏說道。
李唐仔細(xì)看去,下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數(shù)位黑骨,以及成建制的紅骨。
而這些骷髏,沒有一個是李唐眼熟的。
“不會是黑沙城被攻破了吧?”杜蘭忽然驚疑道。
“那些失去魂泉的骷髏能攻破一個戰(zhàn)骨鎮(zhèn)守的城市?”
杜蘭趕快給李唐解釋了約恩和艾比攻城的事情。
李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縱然對面是兩個戰(zhàn)骨,但想要兩天之內(nèi)攻克黑沙城是不可能的。
骷髏的戰(zhàn)斗很純粹,消耗的不是糧食,而是海量的骷髏,而每個戰(zhàn)骨麾下都有近百黑骨,近萬紅骨,百萬巨黃骨以及無數(shù)更低階骷髏。
打起來必然是曠日持久。
所以肯定是格爾那個家伙在算計著什么!
李唐忽然對旁邊的枷沒由來的說道,“這群家伙不會就是你們挑選的炮灰吧?”
“我可是有兩年沒出去了?!?p> 枷看出了李唐的心思,避開了話題。
此時下面的廝殺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
鮮血鋪灑,尸橫遍野。
到處都是破碎的尸體與骸骨,然后以猩紅的血液為佐,構(gòu)成一幅陰森但色彩沖擊力極強的油畫。
最開始沖出去的那個黑骨雖然極其彪悍,依靠特性斬殺了幾十個狼人。
但轉(zhuǎn)瞬間就被幾個精銳狼人聯(lián)手獵殺。
那家伙也是目前唯一陣亡的黑骨。
至于黃骨的骨骼早就鋪滿了整個坑洞,之前帶進來的,全部被絞殺當(dāng)場,一個不剩。
目前坑道內(nèi)的全是黑骨指揮的劍盾骷髏。
劍盾骷髏的戰(zhàn)斗方式給了李唐很大新鮮感,因為用劍的骷髏太少了,不屬于基礎(chǔ)的刀槍弓三類之中,算是特殊職業(yè)變種。
并且,劍在一些戰(zhàn)斗上并不合適,沒有刀來的痛快,導(dǎo)致前期幸存率比較低。
但這些紅骨不同,他們手中的劍并非纖細(xì)的裝飾品,而是紅骨級單手闊劍,配合那面方盾,能有效的撐起隊伍。
這一批頂在最前面的紅骨全部是一個特性。
開啟后,盾牌上會呈現(xiàn)出泥沼的特性,可以吸收一定的傷害,哪怕是精銳狼人的利爪,都無法一下子劃破盾牌,然后就被躲藏在盾后的闊劍刺傷。
但狼人也不是吃素的,厚重的毛發(fā)和強健的肌肉都幫狼人抵擋了一部分傷害,很難一下致死。
而且狼人的進攻也是防不勝防。
地面,墻壁,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有狼人掠過。
從各個角度對骷髏進行撲咬,如同狗見了骨頭,咬了就不松口。
一方?jīng)]有痛覺,一方悍不畏死。
兩塊鐵板碰到一塊,怎么也得摩擦出火星子。
短短的時間內(nèi),狼人死掉了數(shù)百,紅骨也陣亡了數(shù)十單位。
……
“大人,他們的進度好像是慢了下來?!焙阡h對躲在暗處的城主說道。
格爾望了望風(fēng),幸災(zāi)樂禍,“大規(guī)模調(diào)兵填補,那哪是慢了,分明是遇到了短時間難以攻克的阻礙!”
“可是我看見約恩和艾比麾下的黑骨已經(jīng)進去了?!?p> “那證明麻煩不小,不過他們覺得努努力,還是可以解決?!?p> 黑鋒恍然的點了點頭,最開始對面只有黃骨進入,但是后來調(diào)動成建制的紅骨進入,現(xiàn)在就連黑骨都大規(guī)模下坑了,城主的猜測很合理。
“那我們要跟上嗎?”另外一個黑骨問道。
“跟上干嘛?拿我寶貴的家底填坑么?”
格爾反問。
那黑骨頓時不言。
“黑鋒,你盯著點,等他們多投入一點再進去。”
“嗯!”
格爾看著黑鋒去督促的身影,又坐了回去,食指無意識的扣動扶手,陷入沉思狀態(tài)。
當(dāng)初得到消息,正在骸骨戰(zhàn)線督戰(zhàn)的他被空降黃沙平原,成為黑沙城的城主。
清理了舊城主后,開始尋找著歌維人所留下的遺跡。
不是因為那遺跡有多珍重,而是太過于危險。
具體有多危險他也不知道,但將軍給他的命令是必須找到。
因為這個荒謬的理由,他在這里荒廢了無數(shù)個年頭。
直到兩年前,枷找上了他。
那家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知道怎么進入了角斗場地牢,那里是格爾臨時挖的,用于關(guān)押舊城主和他的部下。
本想著過一段時間就放出來。
但時間隔的太久了,久到格爾都忘記那家伙的存在了。
枷出來之后,帶出了一個足以令所有王骨都不安的消息,黑沙城下有著一尊大君。
正是沉睡中的怠惰。
雖然沒有接觸太多,枷也被怠惰之力所感染,交代完消息之后,找格爾要了一條繩子,就將自己吊在了地牢之中。
維持一絲清明,好在關(guān)鍵時刻隨時醒來。
因為枷的警告,格爾自己并沒有進入過地牢。
守著這個秘密無數(shù)年,格爾無時無刻不感到好奇,但一直忍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