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佛陀
魔力如泉水般綿延不斷的流淌而出，它們在尸體的上方構(gòu)成了一個常人看不見的復(fù)雜矩陣，那就像是顏料被擠出來定格于半空中所形成的網(wǎng)格絲線。
在“超維度之書”的引導(dǎo)下，想象力和陳宇與生俱來的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令法陣的構(gòu)成不超過一秒鐘。黑經(jīng)和《真理魔典》拓展了陳宇的視野，讓過程更加簡單。
現(xiàn)在，陳宇將整個法陣投放到了尸體的體內(nèi)。
這是一個回溯類的魔法，同樣屬于古老的薩滿入迷術(shù)，原本它需要用到上次在瑟斯戴克的那種特殊草藥，但陳宇不再需要那些勞什子的東西。他彎下腰，用手指抵在了尸體那濕漉漉的額頭上，“超維度之書”內(nèi)伸出一根虛幻的淡藍色觸須，觸須卷住了一柄從金色光芒中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匕首。
陳宇操控著匕首刺入了尸體的左眼。
“讓我看看你都經(jīng)歷了什么。”陳宇的指尖在尸體的額頭畫出一道圓弧，而世界也就此分割成兩部分。
一部分的世界仍舊在杰瑞的老宅內(nèi)，而另一部分則在陰暗荒蕪的廢土之上。
“啊……”尸體顫抖起來，連帶著螺旋狀的血管都抖動起來。
遠處的那面鏡子里似乎響起了“嗚嗚”的低沉號角聲。
“上帝??！”查斯嚇得后退一步，槍口對準(zhǔn)了尸體。
一根觸須從“超維度之書”中鉆出，瞬間卷住了查斯手中的槍。
“噓，小心點兒，查斯。我需要安靜的看看那個死人在向哪兒走?！标愑顩]有回頭，他安撫著死人，“你已經(jīng)死了，老兄，如果想要我們幫你復(fù)仇，就得在你萬劫不復(fù)前展現(xiàn)給我們你的過去?！?p> “求你……它們要撕碎我……”尸體顫聲說著含糊不清的印度語。
“等等……這是那個孟買商人？”杰瑞忽然狐疑的說道，“那兩顆金牙！我記得那家伙嘴里的兩顆金牙！”
陳宇現(xiàn)在卻并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jié)，因為他已經(jīng)動用了第二本《魔法之書》賦予他的能力。這也是他第一次嘗試滲透進一個死人的意識之中。
他成功了。
無論這意味著什么，陳宇都不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實驗機會。
于是，陳宇開始回溯。
血色的記憶長廊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破碎毛細血管，和活人不一樣，陳宇覺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泥地中跋涉。腐爛的記憶纏住他的手腳，就像是在阻止他打攪死人那些逝去的過往。
“心靈壁障”！
這家伙的外在人格都是偽裝，他將真實的自己牢牢束縛于意識的深處。
陳宇恍然大悟。
這個死人是魔法師，而我需要先找到他的真名。
“你已經(jīng)死了，伙計。即便你活著，也無法阻止我?！标愑畹淖笱廴缃裰皇Ｏ铝搜郯祝谧笱壑希粋€血色的符文逐漸顯現(xiàn)，那是古印度語的“唵”，密宗的冥思中探究真實之意。
一個奔跑的身影從分裂的血色浪潮中顯露出來。
陳宇大踏步而上，記憶開始褪去，整個迷宮不堪一擊的開始被黑色的污水所侵染。那是陳宇的力量，他開始了同化與占據(jù)，并構(gòu)筑起一個由他主宰的“思維空間”。
死人終于發(fā)現(xiàn)，他身處于一片寂靜的黑暗之中，他站住了，對虛無的恐懼令他跪在了地上。
“我抓住你了，先生?！标愑畹穆曇糇陨戏絺鱽恚鹑衾坐Q。
死人驚恐萬分的抬起頭，他看到了一個聳立于黑暗中的巨人，而他正在這個巨人的手中。
陳宇握緊手掌。
“里特維克·塔卡爾。”陳宇念出了死人的名字。
一個剎帝利，印度的老貴族，同時又是密宗分支的一名祭祀。他在隱藏自己的身份，他孤身來到英國，但在那之前……
“展現(xiàn)你過去的一切?！标愑钅笏榱怂廊?，然后在黑暗中像上帝創(chuàng)造人類那般將死人的碎渣重塑，又塞進了一個洞內(nèi)，“你得去找到屬于你的兔子先生，里特維克?！?p> 蜷縮的男人在掉落中蘇醒了，他在襁褓中第一次啼哭，在淚眼中看見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和那些環(huán)繞他的仆從……
男人在三歲時擁有了第一把金色的匕首，他用那把匕首戳瞎了他奶媽的左眼，他舔舐著猩紅的鮮血，他燦爛的笑著……
男人在六歲時走進西北部小城外的一個荒廢的寺廟，這里沒有巴德里納特的華麗彩繪，也沒有拉梅什瓦拉姆金碧輝煌的立柱群，更沒有賈格納特寺廟的恢弘高塔。
這里人跡罕至，在貧瘠的土地上，只有快要垮塌的茅草房和泥土堆砌起來的簡陋屋舍。一名長發(fā)老僧瘦骨嶙峋的盤膝而坐，他渾身遍布經(jīng)文，他手中捧著的是一顆骷髏頭。
老僧深陷的眼窩內(nèi)，盲眼注視著六歲的男孩兒，男孩兒沒有恐懼，他被那顆頭骨深深吸引。
家人留下了男孩兒……
男人在十歲時和老僧走進塔爾沙漠，他們于沙漠中念誦著經(jīng)文，抽打著自己，他們將自己獻祭，他們做好了準(zhǔn)備……
沙漠之下，萬骨之塔。這里才是男人眼中的圣地，因為他已經(jīng)得到了那顆頭骨，他將其碾碎，他將其吃掉，他因此吃掉了自己的前生，他得到了曾經(jīng)的技藝和知識，他也重拾信仰，他在黑色的迦樓羅引導(dǎo)下走進七百七十七根骸骨壘砌的立柱支撐的幽深長廊，他走進古老的迷霧，殺死自己的導(dǎo)師，他剜出導(dǎo)師的心臟和雙眼，啖下鮮血，他匍匐著、謙卑的走過最后的路程，將一切奉獻給黑色蓮座之上背對著他的神明……
男人在七日后走出了洞窟，他右手攥著雕像，左手握住骨刃，他雙眼血紅，瘦骨嶙峋，他渾身遍布漆黑的經(jīng)文，那是神明的饋贈，那是五蘊輪回的生滅之形。
“提婆達多。”男人呢喃著，他將繼承自這個古老的邪巫名諱。
“弗栗多?！蹦腥酥貜?fù)著，“黑佛陀，吾主之愿將照滅諸法……”
紅日之下，男人的影子被扭曲、拉長，在黑暗的影子之下，那血琳琳的螺旋狀血管連接在他的肚臍之內(nèi)……
……
陳宇合上了“超維度之書”，慢慢站起身來。
他現(xiàn)在終于知道了這個男人的前世今生，也知道了map的用意。
“不是map弄的，我們搞錯了。”陳宇轉(zhuǎn)向康斯坦丁淡淡地說道，“至少map沒有你那么小心眼兒，約翰。他想要困住一個邪神，而我想這個男人剛剛生下了它，就在那面鏡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