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犧牲與大義
在記憶中遨游的感覺就像在一連串發(fā)光的神經(jīng)元構(gòu)成的怪異森林中穿梭。
時間與空間再也沒有了任何意義，自我甚至都被打散成原子，然后繼續(xù)飛散成亞原子，最終無法計數(shù)的自我匯聚成海洋，翻涌進光之森林的每一寸錯綜復雜的迷宮，滲入網(wǎng)格般的脈絡，再螺旋般的沿著枝椏向上。
記憶的微粒被覆蓋，被侵蝕，被占據(jù)，被操縱。
自我開始膨脹，帶著嶄新的記憶，帶著所有散發(fā)著微光的飄渺人生走向終結(jié)的漩渦。在微縮的思維之中，舊有的自我在死去，新的自我從原點的洪流之中跨越億萬年逆行過無數(shù)個千禧，在與源頭交匯的霎那共振、重塑，然后義無反顧的扎進血肉的束縛，進入乏味的凡塵……
陳宇睜開雙眼，整個探尋記憶和操縱靈魂的過程不過短短一瞬，但思維之中所經(jīng)歷的就像是一場絢麗而又永恒的浩瀚旅行，仿佛穿越了一整個微縮宇宙。
然后……
陳宇慢慢抬起手。
面前的一個肥胖的中年男魔法師屈膝跪倒。
那個“宇宙”被牢牢攥在我的手中，還有另外的八個。
剩余的八個魔法師同樣齊刷刷的跪倒，仿佛量產(chǎn)化的人偶。
“我有點兒頭皮發(fā)麻！”康斯坦丁叼著煙皺眉說道。
“別傷害他們，孩子。他們只是被利用了，歸根結(jié)底，他們也是警察?！碧}絲同樣語重心長的說道。
“當然，一旦我們完成任務，我就會解除控制，他們不會有事的，只會忘記關(guān)于我們的一切?！标愑钊隽藗€小謊，魔法需要付出代價，而精神操控終究會對被操控者造成一定程度的創(chuàng)傷。
時間會抹平一切，在那之前，他們或許時不時的會斷片兒。
一個正常人無法容納兩個極為相似卻又不盡相同的自我，那不是人格分裂，而是像極了兩個平行世界的自己重疊在了一起。
微小的差異會產(chǎn)生漣漪，漣漪的結(jié)果便是……自我懷疑。
“秘密警察的監(jiān)獄在邦希田園墓地?！标愑钫f出從這些魔法師的記憶中得到的信息，“如果準備好了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蘿絲和康斯坦丁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你最好確定他們的紋章好使?！笨邓固苟∪滩蛔〈_認道，“我可不想真的他媽的自投羅網(wǎng)。”
“伸出手來，康斯坦丁先生！”蘿絲抬起手臂擺出施法的姿勢，“我很確定那些玩意兒管用，我曾經(jīng)親自送去那所監(jiān)獄十多個超級罪犯和黑魔法師！”
“好極了！如果他們還在，他們絕對會夾道歡迎！”即便抱怨，康斯坦丁還是乖乖地伸出兩只手闔攏在一起。
蘿絲用秘密警察的魔法套索將康斯坦丁的雙手綁住，然后便是陳宇。
黑色的液體立刻從套索上滲出，很快將康斯坦丁和陳宇的半個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真他媽的糟透了，就像是被下水道的污泥……嗚嗚！”康斯坦丁的嘴被黑色的液體堵住了。
陳宇好一些，他沒有這樣的待遇。
“感謝上帝！世界終于清靜了！”蘿絲露出微笑，緊接著，她將自己的雙手也捆住了。
“你找到海蒂被關(guān)在哪個牢房了？”蘿絲最后問道。
“她一直都在衛(wèi)斯理墓穴下的審訊室。”那個肥胖的魔法師木訥的回答道，“但空間總會變動，最終的權(quán)限和移動的規(guī)律只有西莉亞總督察知道，她負責每12個小時調(diào)整排序并轉(zhuǎn)告守衛(wèi)和高級探員?，F(xiàn)在的話……”
肥胖的魔法師看了眼手表，“應該已經(jīng)變動了，外勤人員需要回警局經(jīng)過精神鑒定后隔離24小時才能再度獲得監(jiān)獄變動的權(quán)限，但并不妨礙押送犯人進入監(jiān)獄的第一層?！?p> 康斯坦丁說不了話，只能惱怒的跺了跺腳，那意思顯然是再度回到了原點。
一個無法使用魔法的監(jiān)獄，還是一個不停變幻的迷宮。
“無妨，我最擅長的是空間魔法，和星界相連的我行走于第四維度之下的所有世界都不成問題?！碧}絲堅定的轉(zhuǎn)向陳宇，“恐怕我們還需要在進入監(jiān)獄后控制一個內(nèi)部人員獲取地圖權(quán)限，只要知道大致的位置，我就可以穿越過去?！?p> 陳宇點點頭，“那就開始吧，萬一出現(xiàn)問題的話，我會將你和康斯坦丁轉(zhuǎn)移進‘超維度之書’內(nèi)，剩下的交給我。”
蘿絲不安的皺起眉頭，“你要怎么做？我看到了那個……黑色惡靈般的東西，它甚至在第四維度之上，只不過它還沒有成長……”
“蘿絲女士?！标愑钫f出了蘿絲的真名，“墨菲斯必須被找到，夢的離開已經(jīng)對整個宇宙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更何況還有一個極其強大的敵人想要弄死我。我的力量不能被敵人得到，否則那就不是一場魔法大戰(zhàn)，那是萬物的終結(jié)。與之相比，這些擋路的警察真的那么重要嗎？犧牲，我在說犧牲?！?p> “生命就是生命，孩子?！碧}絲搖了搖頭，“沒有了生命，宇宙不過是空寂的黑暗。不要輕易跨越那一步，當你發(fā)現(xiàn)如此抉擇那么輕松時，你會不斷墜落，直至成為你的敵人本身?！?p> “這就是你的正義？”陳宇疑惑的問道，他無法理解這樣的邏輯，本可以殺死一小部分人換取最大的勝利或是保住最優(yōu)勢的力量，為何要……
生前家人于夏日燦爛大笑的記憶自眼前閃過。
陳宇扭頭看向康斯坦丁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的雙眸，他想起了在“思維空間”內(nèi)對他的承諾。
康斯坦丁明明一直都在這么做，他明明知道該如何取舍。
陳宇最終輕嘆一聲，“我會忍耐道到最后一刻，蘿絲女士，這是我的承諾，但我們必須達成目的?！?p> “你會的，孩子。我也不會將你交給任何人、任何存在！”蘿絲鄭重其事的說道，“相信我?！?p> 她想要犧牲自己。
陳宇點了點頭，“那么……我們開始吧?！?p>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無可厚非。
肥胖的男人收到了命令，他立刻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其余的八人則將他團團圍住。
所有人都舉起了法器，然后念誦咒語，“吾輩立于霞光之暮，為您獻上彼方之塵；吾輩跨越四十日夜之血海，為您獻上潮汐之生命；吾輩敲響午夜之晚鐘，為您獻上命運之贊歌；吾輩匍匐于您之腳下，祁并您顯露赫卡特之真形！”
如今，陳宇通過奪取和操控這些魔法師的記憶和思維，他早已習學到了古希伯來語、希臘語、亞特蘭蒂斯語燈等數(shù)種語言，他甚至粗略的了解了仙境的精靈語。
而如今這段詠唱般的咒語便出自仙境語，這是獻給無盡家族的命運和仙境女王泰坦妮婭的祝詞，因其賜予了終末地這個魔法毀滅后的恐怖牢籠。
一道裂縫憑空出現(xiàn)，魔法師們慢慢褪卻，在微風中任憑縫隙慢慢擴大，最終形成了一扇菱形的綠色大門。
在大門的另一邊，是海市蜃樓般飄渺的一處空寂墓園大門。
樸實無華的長方形立柱分列兩側(cè)，中間的一條磚石小路通往稀疏的林地。
這里是撒克遜人古老的埋骨之地，是大瘟疫時代靈魂殞命之所。
“帶我們過去，履行你們的職責。”陳宇平靜的上前一步，“如果第一層的守衛(wèi)開始懷疑，毫不猶豫的制服在場的每一個人，卸下他們的武器，束縛他們的身體，接下來……交給我?！?p> 所有被操控的魔法師齊刷刷的點頭。
這支怪異的隊伍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