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
“這可都是劉豫州給我們的糧食！我們一定要報答劉豫州！”
陳裕是上蔡本地人，他右眉上長著交錯的三個黑痣，平日里只是個老實的莊稼漢。雖然偶爾也吹吹牛逼，說自己和潁川陳氏沾親帶故，但本質(zhì)上還是淳樸的。
況且他說的也沒錯，潁川、汝南一帶本就是春秋時期陳國的地盤，是“陳”這個氏的主要發(fā)源地之一，說他與潁川陳氏血脈相近倒也不為過。
但今日，陳裕卻一反常態(tài)，站在人群中高聲吆喝著，好似明星一樣顯眼。
陳裕本人也很享受這種感覺。
他喜歡眾人眼中的信任與崇拜，更喜歡此時的高高在上。
而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曾見過劉備，那位對于他們草民而言觸不可及的大人物！
在陳裕剛見到劉備時，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同。
兩個眼睛一個嘴巴，無非是長相英武一些，身材也壯實一些。
可當(dāng)劉備將那些糧食分發(fā)給陳裕的時候，劉備就成了光……
至少是陳裕眼中的光。
他答應(yīng)會為了興復(fù)漢室而努力……好吧，其實他也不知道劉備說的“匡扶漢室”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僅僅是用劉備給他的糧食聚集起了一幫人而已。
這樣的作為，夠嗎？
當(dāng)然不夠！
陳裕將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想前往追隨劉備！
“劉豫州之前是往東面而去的！我等自然也要跟著劉豫州前往東面！”
陳裕的喊話立刻贏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他們不在乎陳裕要去哪，也不在乎劉豫州是誰，甚至不知道劉豫州和劉備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但他們知道，跟著劉備，貌似能吃飽肚子？
帶著這份樸素的憧憬，他們愿意跟著陳裕走一走。
只是不走還好，這一走，直接和曹仁率領(lǐng)的正規(guī)軍撞了個滿懷！
這幫匪兵因為沒有組織，在看到曹仁所率領(lǐng)的大軍時一個個有些驚慌失措。
曹仁卻是在十里之外就從隨軍的斥候那知道了敵軍的情報，顯的異常淡定。
何晏跟在曹仁身邊，看著對面亂糟糟的匪兵隊伍詢問道：“仁叔，該怎么打？”
“玉郎以為怎么打？”
“列陣沖過去？”
曹仁沒有反駁，反而是點點頭：“就按玉郎說的來?！?p> 兩千打一千。
官兵打匪兵。
說匪兵都是抬舉對面，其實稱為“流民”才更合適。
這樣的戰(zhàn)斗，其實壓根用不著主將指揮，曹仁剛才的詢問其實就是客氣一下。
狹窄的道路上，曹仁麾下的五百前軍結(jié)成隊列，舉起盾牌朝著陳裕等流民走去。
陳裕等人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等人因為劉備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被定性為“匪兵”。
所以在看到曹仁的軍隊時，他們也僅僅是慌亂而已，連逃跑的都沒幾個。
直到官兵舉著盾牌貼近他們后舉起手中的環(huán)首刀，他們這才意識到往日里保護他們的士卒已經(jīng)成了敵人。
一觸即潰？
血流成河？
后方的何晏腦海中想了很多詞都不足以描述眼前的場面。
僅僅一個照面，對面的敵軍就朝后跑去。
但戰(zhàn)場上哪有說逃就能逃的？就算沒被踩死，也有不少人被推倒在地，阻礙了逃跑的速度。
從后方追來的曹仁部眾對這一幕似乎也習(xí)以為常，毫不留情的展開了屠戮，短短數(shù)息就砍翻了幾十個匪兵。
在血液、殘肢面前，一切的語言都顯的有些蒼白。
連隔著距離的何晏心頭都有些發(fā)顫，何況是正在戰(zhàn)場中的這些匪兵？
他們大輩子都是沒見過血的農(nóng)戶，此時見到身邊熟悉的人一個個成了碎肉，都是腳下一軟，癱倒在了戰(zhàn)場中央。
“稟校尉，此次共殺匪兵七十六人，俘獲一百三十人，其他人都已經(jīng)逃走，要不要去追擊？”
“不用?！?p> 半個時辰的時間結(jié)束戰(zhàn)斗，曹仁也沒興趣再與他們糾纏。
“死掉的人都砍下腦袋送到周圍的縣城去，讓當(dāng)?shù)乜h令掛在城墻顯眼處以儆效尤！”
“活著的，給到上蔡那里關(guān)押起來，當(dāng)做謀逆重犯！”
簡單明了的命令被傳遞下去，可不一會又有人來到曹仁面前向他請示：“校尉，我們活捉的人中有一個叫陳裕的，是此次謀逆的主犯！此人應(yīng)該如何處理？”
主犯和其他人自然不一樣。
其他活著的，至少還能活著。
但主犯，唯有死路一條。
說話間，陳裕已經(jīng)被帶到曹仁和何晏面前，此時的他不復(fù)之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整個人都在瑟瑟發(fā)抖，眼神中充滿著對死亡的恐懼。
“看樣子只是個當(dāng)?shù)氐陌傩铡！?p> 曹仁本以為陳裕時劉備手下的老卒，留在上蔡幫劉備募兵，此時看只是尋常百姓時也就對他失去了興趣。
“砍了吧，腦袋送到許昌去?！?p> 接著陳裕的頭顱，許昌的那些文官說不定能做出點文章，安撫人心。
陳裕聽到自己的命運就這么被輕易的決定后，對生的渴望開始刺激他進行自救：“兵爺！不是的！我不是流寇！”
曹仁卻是連理都不愿理，直接轉(zhuǎn)身離去。
何晏卻跳下戰(zhàn)馬，有些好奇的朝陳裕走去。
“何公子，怎么樣？要不要來練練膽子？”
周圍的曹仁士卒也都認識何晏，知道他不僅是曹操的養(yǎng)子，還是此次戰(zhàn)役的“糧食投資人”，對他的態(tài)度也稱的上友善。
見何晏過來，這些士卒還以為何晏是想親自動手，不但熱情的招呼何晏，還直接給何晏遞上一柄環(huán)首刀。
何晏接過環(huán)首刀打量一番刀身后又看向陳裕。
“你見過劉備？”
“見過！見過！”
陳裕痛哭起來，眼淚鼻涕黏黏糊糊的沾滿了整張臉：“但我就見過劉豫州一次啊！這怎么就還成了流寇呢？”
“不是流寇，是匪兵?！?p> 何晏糾正道。
“和我說說，劉備怎么就這么大魅力，你看到他就愿意跟著他跑？”
陳裕雖然不知道何晏是誰，但眼下何晏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趕緊將所有事如同倒豆子一般倒了出來。
等何晏聽完，何晏只是問了一個問題：“劉備讓你報答他了嗎？”
“……”
陳裕，儼然是不知道該怎樣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