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月受了傷,他確實沒有走多遠,他急需處理自己的傷口。眼前有一座破廟,他想也沒想便走了進去,進去之后看到一個人坐在里面,他錯愕了一下,那人見到突如其來出現(xiàn)的鄭月也驚訝了。是溫夜闌。
溫夜闌自答應孤云要找鄭月之后,便立馬下了山,一路調(diào)查他的行蹤,他更是得到了楚鳳在調(diào)查當年那件事的消息,他一下子就知道是鄭月委托的,很快他就得知了楚鳳的竹院,便打算去看他在不在那里,沒想到鄭月倒自己上了門。
溫夜闌率先看到了他的狀況,道:“你受傷了?”
他走上來拉住了鄭月,道:“你先坐下。”
他把座位讓給了鄭月坐,拿出身上的金創(chuàng)藥遞給鄭月,鄭月顯然是不太適應溫夜闌的舉動,他曾擄掠了他的女兒,導致孤云中了消魂散,難道他一點都不計較嗎?
溫夜闌將金創(chuàng)藥塞給鄭月,道:“有人在追你嗎?”鄭月手上拿著金創(chuàng)藥,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知怎么辦才好,他只有點了點頭。
溫夜闌聞言,拾起放在旁邊的劍,鄭月才注意到,他的玉尺劍先前就被王璨奪去,不知這把劍又是什么寶劍。
...
葉輕鴻看到地上的血跡,又抬起頭看到了眼前的破廟,道:“他在里面?!?p> 但是里面走出來一個人,他頭上有著稀疏的白發(fā),顯然不是鄭月。
葉輕鴻叫道:“溫夜闌!”
溫夜闌道:“找我有什么事?”
“鄭月是不是在里面?”
“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p> “是嗎?”
溫夜闌聞言,不再廢話,將劍拔出來,他的玉尺劍被王璨奪去了,不過對他的武功絲毫不影響,他的“歸真劍意”從來都是在自身,而不是一把劍。
葉輕鴻見到溫夜闌拔劍,自己也將手放在衣帶處,他的這件外衣里裝置了五十八種暗器,每一種都淬了劇毒,只要將這衣服解開,里面的暗器皆可瞬間發(fā)射出去。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葉輕鴻眼睛一轉(zhuǎn),道:“我相信你?!彼D(zhuǎn)身走了出去。這倒是溫夜闌沒有想到的,他已經(jīng)做好了交戰(zhàn)的準備,葉輕鴻卻不戰(zhàn)而降了。他將劍收好,走回了破廟。
另一邊,走回去的葉輕鴻遇到了過來的沙一帆。他們先前分頭行動追擊鄭月。
葉輕鴻問沙一帆道:“你那邊有沒有找到人?”沙一帆搖了搖頭。
他拉著沙一帆去另外一個方向,邊走邊說道:“我那邊也沒有,要不我們一起吧!這樣會搜尋仔細一些?!?p> ...
回到破廟的溫夜闌見到鄭月還坐在那里,輕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趁機走呢?!?p> 鄭月?lián)u了搖頭。溫夜闌幫鄭月將傷口處理后,出去抱了點柴火回來,生起火來,這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溫夜闌見到在一旁靜默的鄭月,道:“你就沒什么想問的嗎?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鄭月聞言,心跳開始加速,脫口而出道:“究竟怎么回事?”
溫夜闌坐在地上,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编嵲曼c了點頭,他在看著篝火,用火棍在那攪動著火炭。
...
從前,有一個武癡,他的世界除了武功什么也沒有,他沒有朋友,沒有妻子,他的爹娘甚至懷疑他練功走火入魔了,將他趕出了家門。
那個武癡的練武天賦在當時再也沒有第二個比他高的了,所有他見過的武功,別人使過一遍,就算沒有圖譜,他也能自己摸索出來,甚至比原來的還要絕。
就這樣,他在江湖上出了名,有一次,他惹了不該惹的人,那個人糾結(jié)了當時號稱武功最好的五個人,想要殺死他。那是一場惡戰(zhàn),和坊間傳聞不同,他沒有打敗所有人,他當時打敗了三個人,已近竭力,就在那時候,有一個女人出現(xiàn)了。
那個女人是當時云間派掌門朝曦,是她打敗了另外兩個人,帶著他回到了自己的門派。她答應孤云,只要他守在派中的藏經(jīng)閣,里面所有的密卷他都可以閱覽,那些密卷很多是從前孤云只聽說過而從未見過,他當下便答應了。
溫夜闌道:“這個人就是……”
鄭月?lián)屜鹊溃骸肮略??!?p> 孤云在云間派常年閉門練功,只要不涉及藏經(jīng)閣和云間派的安全,他便不會出面。自然他還是沒有朋友,同輩的人對他既敬佩又害怕,不知不覺,他的頭發(fā)開始發(fā)白,他仍舊在藏經(jīng)閣里,練武也是一種道,而孤云的道心是最存粹的。
很快那位帶他回云間派的朝曦掌門也駕鶴西去,他徹底失去了和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漸漸的他同輩的人也慢慢離開人世,只有他還活著,并且越來越強。
孤云之名是朝曦掌門給他取的,真如天上一朵孤零零的云一般??墒歉咛幉粍俸倸w還是個人,面對恭敬而又疏遠的后輩,他偶爾也會感到寂寞。
有一天他下山調(diào)查事情,在風雪夜使到了一個孩子,那孩子的被凍死了,父親不知所蹤,而他也餓得快要死了。
從前他是不管這種事的,畢竟當時戰(zhàn)亂,死的人何其多?但那一天他選擇救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從此跟定了他,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他可不怕孤云。
他叫:“爺爺。”
爺爺這種在人情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詞,居然第一次和孤云有了聯(lián)系。于是他決定帶他回云間派,但他要他改口叫“師父”。
那孩子在云間派適應得很快,很快他和其中的人打成一片,大家都很喜歡那個孩子。而孤云,也因為這個孩子,和大家拉近了距離,體會到了從前不曾有過的人情。
他的練武天賦很好,又得到孤云的指點,雖然練功不太勤快,但是武功在派里算是很好的?!?p> “他就是你爹鄭紇?!睖匾龟@輕聲道。
鄭月狠狠地將燒火棍戳向了地上,燒火棍燒紅的部分斷了一截,飛了出去。
鄭紇的師父是孤云,因此輩分上和掌門是相同的,所以我們叫他小師叔。小師叔在派里有兩個關(guān)系很好的人,那兩個人分別是掌門的大弟子和二弟子。
他們曾一起下山闖蕩江湖,一起受罰,他們有時候沾了他的光,能夠進藏經(jīng)閣最秘密的藏室里閱覽當世的絕學。成年的小師叔很快找到了愛人,他的妻子,他們生了個兒子,就是你。那時候,掌門身體很不好,急需尋找繼承人,繼承人在他的兩個弟子之間搖擺。
按理說,繼承人應是先入門的師兄,但是師兄行事風格狠辣,不符合本派的宗旨,故而掌門選擇了師弟——雖然師弟自己開始并不想繼承這個位置。
在掌門臨終的時候,他宣布了下一任掌門,師兄得知不是自己,于是他去找?guī)煹芾碚?,而當時剛好小師叔夫婦也在。
師兄在理論的時候,拔出了劍,和師弟交起了手,他們太了解對方了,以至于一時間難分難解,但最后師弟逐漸落入了下風。
在他們停下來的時候,師兄問小師叔支持誰當掌門,小師叔也說了和前任掌門同樣的話,支持師弟,師兄聽聞,怒極攻心,于是和二人交戰(zhàn)了起來。
三人交戰(zhàn)在一起,師兄的武功極好,他的劍法確實是三人中最好的,能和兩個人同時交戰(zhàn)而不落下風。但是悲劇發(fā)生了,小師叔中了一劍,另外兩個人也錯愕了。
他死之前一直指著師兄,那師兄一直說不是自己干的,小師叔的妻子也沖了上來,要他償命,結(jié)果可想而知。
說到這里,溫夜闌嘆了口氣,道:“造化弄人!可憐孤云先生,本可以盡享天倫之樂,卻發(fā)生了這種事情!結(jié)果師兄逃命的時候,順路遇到了剛學會走路,出來找爹娘的孩子,他將那個孩子一發(fā)擄走。從那以后,孤云先生就遇到了心魔?!?p> 溫夜闌道:“我就是那個師弟。師兄就是王璨,你的師父?!?p> 鄭月煩躁道:“他不是我?guī)煾?!”難怪!王璨從不跟他提過去的事,也不說他的仇人是誰。
他豈能說出來!也難怪他不教他武功,原來忌憚他知道真相后找他報仇!可是為什么他要將他擄走,養(yǎng)那么大?當時一劍殺了他不是更好!
“那他為什么不殺了我,以絕后患?”
溫夜闌嘆道:“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們都曾以為你死了。他臨走前,一直都說人不是他殺的,還說是我們逼他的。我派弟子向來清風明月,發(fā)生這種事情也是我門中不幸?!?p> 鄭月不說話了,溫夜闌剛剛的話語顛覆了他的世界。他不會輕易相信人,但目前來看,他的話有一定的可信度。
鄭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從未謀面的爹娘,他們死得何其慘!死于同袍的劍下。
他又想起了自己這些年和王璨的往來,不禁一陣羞愧。還有孤云……他沒想到孤云和他還有這樣一層關(guān)系。
鄭月道:“他怎么樣了?”
溫夜闌知道鄭月說的是誰,道:“不太好,消魂散暫時還沒有找到解藥。他……想見你?!?p> 鄭月點點頭,道:“我跟你回去。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p> “你說?!?p> “你真的沒在意嗎?”
溫夜闌知道他說的是什么,道:“作為人父,我還沒有原諒你,可是作為云間派掌門,還有你爹的摯友,我必須要帶你回去?!?p> 摘星樓。
凝霜慣常穿著黑色的衣服,在夜里顯得有些飄渺,讓人難以發(fā)現(xiàn)。
她走在在閣樓外的林子里,林子并不很太平,有野狼的嚎叫聲,不時有小動物從身邊躥過去,但是她好像沒感覺到一樣,不為所動。她在等一個人。
站在她對面的人罕見的穿了黑色的衣服,顯然他也不想這次見面被別人發(fā)現(xiàn)。
“答應你的事情,我已經(jīng)做到了。我要的東西呢?”
凝霜道:“你放他走了么?”
“放他走了。”
凝霜聞言,將一個錦囊丟過去,道:“東西在里面,不過是殘缺的,我只有這個?!?p> 對面的人也不嫌棄,他輕笑了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凝霜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外面巡夜的人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