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抉擇
來到《白雪公主》世界的第六天，顧曉從宮殿門口經(jīng)過。
宮殿內，國王歇斯里地的聲音隔著一扇厚重的大門都清晰可聞。
“她一定是被女巫下了魔咒，御用宮廷法師呢？大魔導埃里溫呢？給我去施展你那些該死的魔法，去解除雪莉公主身上的魔咒?！?p> 顧曉停了下來，從縫隙中向著宮殿內張望。
王座上，那個原本面目莊嚴肅穆，英武不凡的國王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雙眼布滿血絲，頭發(fā)散亂沒經(jīng)過打理的落魄中年人。
從他干裂的嘴唇、通紅的雙眼不難看出，國王陛下應該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和吃東西了。
來自國家的壓力、女兒的不聽管教，都讓他心力交瘁。
站立在宮殿門外，顧曉輕聲嘆了一口氣。
就連最厲害的魔導師都接觸不了施加在雪莉公主身上的詛咒，那是名為愛情的詛咒。她徹底著了魔，涉世未深的少女怎么抵抗得住中年男人的風度翩翩，情意綿綿。
正當顧曉想要裝作沒聽見直接離開時，在他身后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哈姆雷特哥哥，你那里有親愛的約瑟夫送給我的回信嗎？”
雪莉公主的聲音并不算小，她沒聽到國王在宮殿內的大發(fā)雷霆，一心一意念著來自約瑟夫的回信。
這樣的聲音在往常并不能算作一個過錯，卻唯獨現(xiàn)在，觸怒了正在氣頭上的雄獅。
“雪莉，你給我進來！”國王咆哮著，連日來的疲倦與折磨加上雪莉臨門一腳的刺激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現(xiàn)在只想狂暴的發(fā)泄，將這一切壓力發(fā)泄到帶來壓力的人身上。
顧曉本想陪著小姑娘一同進殿面對，卻被國王殿下的一個令牌直接趕了出來。
暴怒出手沒有留力的令牌劃破了顧曉的額角，在他額頭留下了一道血痕。
國王將所有人都趕走了，包括王后。
沒有人知道那一天國王與小公主到底都說了些什么。
……
傍晚，皇家園林中，顧曉找到了一個人蹲在假山后哭泣的雪莉公主。
此時的小公主再也沒有以往的嬌憨可愛，一張小臉上被淚水填滿。
見到顧曉，這個從小陪伴她長大的哥哥，她徹底放下了所有的矜持，撲進了顧曉懷里。
“哈姆雷特哥哥，父王不要我了！父王不要我了！”
對此，顧曉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國都內最近的謠言他也有所耳聞，哪怕對政治并不敏感的他都察覺到了陰謀的氣息，似乎有人想要借著雪莉公主下嫁的事情做一番文章。
弄不好甚至會威脅到國王對約克公國的統(tǒng)治。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曉真的覺得國王說出一些重話也情有可原。
那頭雄獅，它已經(jīng)被逼到了獵人陷阱的邊緣，如果再不做出決定，說不定雄獅會連著小獅子一起被推入深淵。
想了片刻，顧曉還是決定將一些事情說給雪莉聽。
她已經(jīng)成年了，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應該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
聽罷顧曉的解釋，哭訴的雪莉停了下來。
那雙無神的大眼睛中，甚至連眼淚都停止了流動。
“父王、國家、約瑟夫、責任、愛情”
如果不是顧曉聽覺足夠敏銳，他甚至不會聽清雪莉櫻桃小嘴中喃喃的話語。
終于，雪莉給出了反應。
“哈姆雷特哥哥，你能先離開嗎？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要一個人待一會?！?p> ……
夜晚，第三次敲響小公主寢宮的房門。
“雪莉，你該吃晚飯了?！?p>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加熱食物了，牛排要烤制過度了！”
顧曉屈起指節(jié)，敲在原木房門上，內心中卻沒期待著什么反饋。
上午的事情對于小公主而言是太過巨大的打擊。
在她原本童話一樣的世界中，第一次蒙上了爾虞我詐的陰霾。
也許她需要更多一點時間，來逐漸撫平內心的悸動。
顧曉端著托盤，轉過身剛想要離去。
卻沒想到，在身后，一直關閉著的房門突然打開，露出了雪莉小小的身形。
她抬頭望著顧曉：“哈姆雷特哥哥，我能和你聊聊嗎？”
顧曉點點頭，陪著雪莉走入寢宮。
寢宮內面積不大，只有五六十平大小，卻裝扮的十分有少女氣。
粉紅色的蕾絲帷帳，衣柜中漂亮的小裙子，屋中隨處可見的精致布偶。這一切都暗示著，這間屋子，屬于某個少女心爆棚的小公主。
但就在今天，就在現(xiàn)在，小公主身上彌漫的少女氣息被一掃而空。
臉上不再時刻洋溢著輕松笑意，雙眼中不再時刻閃著光。
和雪莉面對面坐著，望著雪莉那一雙灰蒙蒙的雙眼，感受著那雙眼睛中閃過的決然之意，顧曉明白，經(jīng)過這一件事情，雪莉應該是成長了。
面對顧曉，雪莉簡單直白的提出了問題。
“哈姆雷特，我該怎么做，才能捍衛(wèi)我愛情的同時，拯救我的國家？”
顧曉凝滯住了，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剛進入《白雪公主》第一幕時，羊皮卷軸中給出的提示。
擺在雪莉面前的選擇已經(jīng)明晰，但顧曉還是不死心，想要最后努力一次。
他張開口，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雪莉，我知道你現(xiàn)在可能聽不進去我說的話，感覺你和約瑟夫的愛情神圣而不可侵犯。”
“但我還是想要最后問你一次，雪莉，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愛他嗎？”
話音剛落顧曉就后悔了，自己所見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游戲，一個所謂的劇情罷了。自己何必如此認真，寧可損害自己的利益也要最后給她一次救贖的機會呢？
雪莉毫不猶豫的回答了熱愛，像是一只撲入油燈燭火的飛蛾。
對待感情，雪莉一如既往的熱情而大膽，果敢而執(zhí)著。
顧曉嘆了一口氣，徹底死心。
他想到了那條第一幕的提示：名利愛情兩難全。
其實雪莉面臨的選擇早在剛剛進入《白雪公主》時，便已經(jīng)確立了。
“愛情和繼承王位的權利，你只能保留一個?！?p> “如果選擇了愛情，你就只能和你的父王斷絕關系了。不然整個國家都有可能因為你的愛情而顛覆?！?p> 雪莉的回答再度毫不猶豫，面對愛情，她從來都沒想過背叛，面對自己的責任，她也從未想過放棄堅守。
“我會在明天宣告天下，我將放棄繼承王位的權利，以一個平民女子的身份，嫁入約瑟夫家?！?p> “我不會背叛我的初戀，但也不會背叛我的國民?！?p> “我既是熱戀者，也是這個國家的公主?！?p> “在我的婚禮中，我只會帶著一束紅玫瑰作為嫁妝?！?p> “我會是最貧窮的新娘，也會是最幸福的新娘?！?p> “我的愛情，從不摻雜半分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