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種權(quán)柄
右側(cè)的第二席，一位看起來便比那位‘枯榮樹’先生地位要高的存在，開口了。
“因為有了規(guī)則，一切才有意義。”
“我們應當做事篤行規(guī)則，心中常念規(guī)則，用規(guī)則約束混亂?！?p> “按照規(guī)則，既然他坐在這里，和我們在同一張餐桌上，那他便有權(quán)利分享這一切，分享我們的食糧?！?p> 食糧？
顧曉沒有第一時間看向那位右側(cè)第二席的發(fā)言者，而是把目光投向餐桌之上。
這些奇異的存在，他們的食物會是怎樣的？
一整張餐桌上，只有一張白凈的盤子上擺放著所謂的‘食糧’。
餐盤內(nèi)，一個詭異的身形逐漸在他眼中清晰起來：那是一個看上去好像發(fā)育不全的胚胎一樣的怪異巨嬰，如同從子宮中生生掏出來一樣，一根臍帶連接著未知的虛空。
它保持著在子宮中的動作，身子略彎著，兩只小手伸向碩大的頭顱。
而相對于它的頭顱，它的身子則形同枯槁，干澀的灰綠色皮膚附著在蒼白的骨骼上，甚至可以直接看清皮膚下肋骨的形狀與數(shù)量。
但它那顆碩大的，宛如無面人般光滑的頭顱卻飽滿而水潤，整體光滑透明，猶如一只灌滿水的氣球。在那被撐大而顯得透明的頭皮下，顧曉可以看見一顆鮮活而飽滿的大腦在發(fā)育。
看見這怪異的‘食糧’，顧曉頓時失去了進食的興趣。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顧曉的目光，那位坐在左手邊第三席的‘枯榮樹’先生還特意興致勃勃的解釋了一句。
“怎么樣？伙計，絕對是最完美的食糧吧！”
“新鮮的，剛誕生的神性，我甚至能從它無意中散發(fā)出的奶香味中，嗅到規(guī)則的氣息。”
“吸~完美！”
“孕育與出生的法則，還帶有一些海洋的氣息?！?p> “沒有錯！人類不是有一句話叫：生命來源于海洋嘛？出生的權(quán)柄會和海洋權(quán)柄的碎片一同出現(xiàn)，我一點也不驚訝?！?p> “讓我真正激動起來的是，這份銜接著海洋與出生的權(quán)柄，竟然能與我的權(quán)柄如此契合！”
海洋？
顧曉仔細觀察了下，沒想到還真在那‘食糧’身上看到了大海的元素。
原來它那瘦削干癟的小手上，五根手指間，竟然不是分散斷裂開的，而是連在一起的連蹼。
細小而透明的膜將五指連在了一起，如果‘食糧’張開手掌的話，五根用薄膜連接在一起的手掌就會是水中最佳的游水工具。
那位‘枯榮樹’先生看向右側(cè)第二席略帶興奮的提議道：“怎么樣，指針？把今天的食糧分配給我吧?！?p> “我執(zhí)掌生命與死亡，大海的咆哮和平息也不過是我手中的玩物，今天的食糧最適合我來享用?！?p> 顧曉看向‘指針’，想要看一看‘指針’先生作何反應。
那位‘指針’先生同樣身披黑色的斗篷。
但斗篷下包裹的，卻不是‘枯榮樹’那樣的章魚頭。
指針先生的腦袋，是一顆巨大的潔白的眼球。在那顆眼球潔白的背景色上，有密密麻麻的刻度與標尺纂刻在其上。
而從小到大四層圓環(huán)依次環(huán)繞在潔白眼球四周，四層圓環(huán)上彼此穿插、螺旋，上面同樣銘刻著無數(shù)刻度與指針。
從古老的日晷、沙漏到鐘表、懷表，再到現(xiàn)代的原子鐘、量子鐘，再到顧曉聽都沒聽說過得重重奇異的記錄時間的工具。
‘指針’先生便似乎是生物對于虛無的概念‘時間’的刻畫，一條條時間軸在‘指針’先生身后排列成時光的長河，而一閃閃重疊著的虛幻的大門也在‘指針’先生身后洞開。
顧曉疑惑了下，為什么自己沒有像之前看見‘枯榮樹’先生那樣陷入無止境的瘋狂？
明明是比‘枯榮樹’先生更加高位的存在，自己明明應該早已經(jīng)喪失理智，陷入瘋狂才對。
他隨即便反應過來。
此時他所見到的，應該都是經(jīng)過了右眼‘認知濾障’的畫面。
而那些無窮盡的知識、信息，種種他既無法理解，也不能觀察的畫面，則應該是被他的右眼隔絕在濾障之外。
指針先生沉吟了一下，“按照規(guī)則，新食客加入狂宴的那一天，食糧應該歸新食客所有，作為對他的祝賀?！?p> “但按照規(guī)則，我并沒有最后作出決定的權(quán)利，審判與執(zhí)行應交于您，冕下?！?p> 指針先生后半句話是對著餐桌的盡頭說的，話語中的‘冕下’毫無疑問是指向了那位餐桌盡頭的存在。
顧曉向盡頭方向望去，想要探知一二能夠被‘指針’先生稱為‘冕下’的存在的英姿。
但沒想到，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的灰霧。
灰霧如水流淌，無邊無垠。
明明只是在宴會廳內(nèi)彌漫的灰霧，卻給了顧曉一種無邊無際的錯覺。
或者說這壓根就不是錯覺，而是右眼‘認知濾障’給予顧曉的提示，那位存在，無盡無限。
那位‘灰霧’先生敲擊了兩下餐桌，淡漠的聲音在宴會廳中響起。
“按照指針說的，達貢歸新來者所有。”
祂言語落地的剎那，世界便不由自主的按照祂的意志行事。
那張餐桌上的唯一一道‘食糧’，那個怪異的大頭嬰兒‘達貢’，身下突然冒出了旋轉(zhuǎn)著的灰色旋渦。
旋渦旋轉(zhuǎn)著將‘達貢’分解，灰綠色表皮的大頭嬰兒在灰色漩渦中化為了三個光點。
三個光點飛向顧曉，他右眼一閃，解析出了了三個光點所代表的權(quán)柄。
有一道綠色的是代表生機，有一道藍色的是代表了海洋，最后一道卻是不知含義的灰褐色。
那道灰褐色也在右眼的解析下飛快展現(xiàn)出含義，那似乎代表著一個種族，深潛者？
三個光點，猶如三顆細小的彗星，落入顧曉瞳孔。
但等三道權(quán)柄真正融入顧曉身體時，他才感受到了艱難和閉塞。
排斥！
似乎那個大頭嬰兒的神性仍殘留在權(quán)柄之上，自動排斥著其余存在對權(quán)柄的融合。
感受到了顧曉身上的神性排斥，枯榮樹、指針先生乃至于餐桌最盡頭的灰霧存在都向他投來了視線。
按照祂們的常識，三位一體的神磨滅一絲舊日支配者留下的殘余神性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情。
并不應該如此波折。
就在祂們馬上就要暗生疑心，懷疑右側(cè)最末席的顧曉到底有沒有資格和他們同列之時，顧曉的右眼動了。
一層冰冷的水波自右眼中蕩漾而出，包裹住顧曉的全身。
不過這一次，‘深海’并為到此為止。
冰冷的波在顧曉體表起伏，‘深?！宫F(xiàn)出的神性也在隨著起伏而飛速變化，變得充滿生機，變得咸濕伴隨著海浪呼嘯，變得如同深潛者的父神一般，孕育了一個種族的誕生。
感受到同源的神性氣息，三道光點上的排斥飛速減弱，被顧曉容納進右眼之中。
享用了層次遠高于自身的食糧后，顧曉只感覺精神體無比疲累，無比沉重。
就像是原本空空的氣球內(nèi)突然加入了三個重物一樣，他的意識從云端飛速下墜，落回到自己的肉體中。
“哇！咳咳咳——”
顧曉猛地從黃色囊泡中掙脫出來，大力向地面咳嗽著。
黃色的膿液，蠕動的蠕蟲，從他的氣管和肺部被咳了出來。
在他眼前的領(lǐng)主系統(tǒng)面板上，顯示他的天賦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