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年輕北丐
惠普很快便知道了裘千仞的辦法。
他看著眼前的四卷經(jīng)文,不禁目瞪口呆,吃吃道:“你……你說的辦法,就在……這里,這部……佛經(jīng)?!”
裘千仞笑道:“就是這部佛經(jīng)!”說罷看著經(jīng)文封面“楞伽經(jīng)”三個大字,一時間有些恍惚。
惠普大怒道:“你戲弄灑家!”說罷舉起右掌,便欲向經(jīng)文拍去,卻被裘千仞伸臂擋住,后者一臉冷色,道:“這種無價之寶,大師毀得起么?”
惠普一愣,覺得對方在這一瞬間竟是起了殺意,又想到自己的性命就在對方翻掌之間,心下大是畏懼,忙道:“裘居士息怒,灑家莽撞了!”心下卻想道:這部佛經(jīng)難不成有古怪?趕忙低頭翻閱,當(dāng)看到經(jīng)文行間小字時便是一驚,繼續(xù)看時越看越是吃驚,只覺得其中字字珠璣,深含武功至理,雖然急切間連十之一二都無法悟透,卻已知此書乃是一部無上的武功秘典。
惠普抬起頭,聲音都有些沙啞,問道:“居士為何將此經(jīng)授我?”
裘千仞長嘆一口氣,方才看到惠普有眼不識金鑲玉,竟要毀了這本金老世界中最高寶典之一,他是真的升起了一種殺人的沖動,要知這部寶典,名氣太大。覺遠(yuǎn)練了,內(nèi)力不下于五絕;張無忌練了,一躍成為天下絕頂高手;當(dāng)它一分為三,又分別造就了少林、武當(dāng)、峨眉三派!說句實話,裘千仞當(dāng)日在少林藏經(jīng)閣見到這部寶典時,也是動了心的,可惜他的功夫已經(jīng)練到極深境界,自有一套內(nèi)力運行的線路法門,與寶典中所載神功無法兼容,只好無奈放棄,但是他自己練不了,別人若是練成,教他能夠體會一下其中奧妙,也是好的。
于是裘千仞便將此經(jīng)從少林藏經(jīng)閣中帶了出來,其中過程當(dāng)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只是到了第二日才被看守的僧人發(fā)現(xiàn)少了四卷達(dá)摩手書的《楞伽經(jīng)》,寺中自然又起了一番風(fēng)波。
裘千仞將經(jīng)卷交到惠普手上,其實是想看看這位天賦異稟的頭陀,在得到這部武學(xué)至高寶典之后,能不能煥發(fā)出原本沒有的異彩。想這頭陀在少林寺數(shù)十年,耳濡目染,學(xué)得一身正統(tǒng)武藝,武術(shù)知識亦是不差,定不會像后來黑風(fēng)雙煞得到九陰真經(jīng)一般,明珠暗投。至于此舉會不會影響日后倚天的劇情,呵呵,誰管他去!
惠普得到此經(jīng),真是如得至寶,恨不得立刻找一個人跡罕至之處,好好琢磨習(xí)練,卻又怕裘千仞改變主意,出手搶奪他的經(jīng)書,于是雙手緊緊抓著書卷,心內(nèi)糾結(jié)無比。
裘千仞看出了惠普的想法,心下好笑,道:“大師不必緊張,此經(jīng)記載的神功雖然寶貴,我還不甚在意,既然將經(jīng)卷給了你,我就絕不會反悔!望大師善用此經(jīng),將來創(chuàng)得一番功業(yè)。”
惠普聽罷,想到裘千仞一身驚天地泣鬼神的本事,知道后者所言不假,暗中長出一口氣,肅然道:“裘居士心胸寬如湖海,灑家十分佩服,今日贈經(jīng)之恩,絕不敢忘,日后居士有事,可到西域伊犁府外清河源來找我,只要我能辦得到,必不推辭。”
裘千仞奇道:“哦,大師竟要去伊犁,彼處離此可是隔了萬水千山?!?p> 惠普嘆道:“再遠(yuǎn),也是家鄉(xiāng)歸處。灑家要閉關(guān)練功,那里人跡罕至,再好不過。”
裘千仞這才發(fā)現(xiàn)惠普高鼻深目,瞳孔也是微微的棕色,果然是西域外藩人物的長相,便道:“那就祝大師一路順風(fēng)了!”
惠普點點頭,道:“裘居士,再見!”言罷大踏步向洞外走去,他養(yǎng)傷多日,內(nèi)外傷勢早已大好,以他的功夫,只要小心些,不被少林寺大隊人馬圍上,定然不會出危險。只是他剛出山洞,忽然想到同在香積廚的幾個“老朋友”,眼中獰色一閃,自語道:“若不把你們幾個宰了,灑家如何念頭通達(dá),又如何閉關(guān)練功呢?”想到此處轉(zhuǎn)身向少林寺方向而去。
當(dāng)日少林寺再出大變,香積廚內(nèi)六位弟子皆被人以金剛波若掌打死,死狀慘不忍睹。再加上之前達(dá)摩堂首座苦智禪師之死(被惠普所殺),達(dá)摩手書《楞伽經(jīng)》被盜,合寺大震之下,派出幾十名高手四下追索,但尋遍了江南江北,絲毫不得蹤跡。寺中高輩僧侶更為此事大起爭執(zhí),互責(zé)互咎。羅漢堂首座苦慧禪師一怒而遠(yuǎn)走西域,開創(chuàng)了西域少林一派。經(jīng)此一役,少林寺不得不閉寺而守,少林武學(xué)竟中衰數(shù)十年。此是后話,暫且不提。
且說裘千仞,看著惠普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恍惚間竟是向著少林寺的方向而去。裘千仞心思聰敏,轉(zhuǎn)瞬之間便想到這個頭陀定是要向少林寺復(fù)仇,不禁搖了搖頭,心下大不以為然。
好在裘千仞并不看重此等小事,他是個純粹的武癡,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趾透呱畹奈鋵W(xué)一樣,是他孜孜以求的東西。他知道自己贈經(jīng)的舉動,很可能造就一個日后堪比五絕,甚至超越五絕的存在,可是他一點都不后悔,反倒對此充滿了期待。
“畢竟,站在我這個位置上,也太寂寞了些!”裘千仞忽然笑笑,想起了一個神交已久,卻至今無緣見到的絕頂高手,那是他目前唯一沒把握戰(zhàn)勝之人——王重陽。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的王重陽還叫王中孚,他并未出家為道士,反而隱居在終南山活死人墓,自號“活死人”。
“也許只有你,可堪與我一戰(zhàn)?!濒们ж鹈髦掳停蛋迪胫?p> 裘千仞避開無數(shù)少林寺的眼線,徑直下了少室山,他想到惠普返回家鄉(xiāng)的舉動,不禁觸動了思鄉(xiāng)之念,便向西南行去,打算坐船從大運河回到宋境,再往家鄉(xiāng)辰州近郊裘家拗趕。沒想到還未出河南地界,便遇到一隊金兵押了一伙衣衫襤褸的難民迎面而來,看其行進(jìn)方向卻是向北。
此時難民中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面黃肌瘦,步履踉蹌,終于一個不慎摔倒在地,一時竟爬不起來。旁邊看管的金兵大聲呵斥,揮鞭便打,不想鞭子只落到一半,便落不下去,原來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大手的主人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一張長方面孔,濃眉大眼,手腳粗大,此時怒目圓睜,竟是有著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威勢。
金兵怒喝道:“放手!”用力回奪鞭子,可那鞭子好似陷入了鋼鐵之中,竟是紋絲不動。青年大喝一聲:“還給你!”突然撒手,這金兵猛力使空,摔倒在地,好似滾轱轆一般滾出三四丈遠(yuǎn),撞在難民中間,頓時把好幾人撞翻在地,一片哎呦之聲。
另外幾名金兵俱是又驚又怒,紛紛抽出腰刀,將青年圍了起來,亂叫亂嚷,一時間整個隊伍都亂了起來。
“哦?這人倒是個有功夫的。”裘千仞看到眼前一幕,不禁起了些興趣。那個奪鞭的青年,步穩(wěn)神凝,出手如風(fēng),可見是得了傳承的,盡管這人的動作轉(zhuǎn)圜并不如意,頗有中斷之感,顯見傳承不太高明,但就憑他的年紀(jì),將功力練到如此地步,已然大不簡單。裘千仞本來不想理會此等事,如今卻改了主意,駐足觀看起來。
只見青年不慌不忙,大聲道:“我并無反意,只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十分看不過眼,要知我們是去治理黃河的,可不能把大好性命送在路上。如果上官們非不把我等當(dāng)人看,肆意欺凌,那我等小民只好豁出命去!”聲若洪鐘,竟將千般雜聲盡皆壓了下去。
場面霎時安靜了一會兒,有一個頭目模樣的金兵問道:“你待怎樣?”青年道:“你們放緩些行程,容許我們歇息歇息,橫豎誤不了工期就是?!鳖^目想了想,道:“可以,不過你要戴上鐵鐐銬,不然我不放心?!鼻嗄甑溃骸熬褪沁@樣,來吧!”說罷將雙手伸出,滿面坦然之色。頭目長出一口氣,喝令屬下拿來一副鐵鐐銬,就要為青年戴上。
裘千仞看到這里,不禁搖頭笑道:“爾本英雄,豈可自縛雙手!”說罷彎腰從地下?lián)炱鹨话研∈?,一顆顆屈指彈去。只聞咻咻破空聲響,那些金兵突然頓住身形,繼而一個個軟倒下去。細(xì)看形容,卻是每人或眉心,或太陽穴,或后腦處,皆是一個洞穿頭顱的小洞,一股紅白之物從中緩緩流出,卻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場中突然安靜了好幾秒,忽聞難民中間有人嘶喊:“殺官了!”大家頓時反應(yīng)過來,紛紛作鳥獸散,只剩得青年一人,留在原處呆呆發(fā)愣。
裘千仞哈哈大笑,緩步走了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這位兄弟,我方才看你智勇雙全,面對金人面不改色,這會兒怎么傻了,難道見不得血?!”
青年一激靈,回過神來,趕忙抱拳道:“謝過恩公出手相救,我代鄉(xiāng)親們……”
裘千仞卻是不耐的揮了揮手,道:“你想著為別人出頭,別人可不一定領(lǐng)情,此時他們不就跑了么?!?p> 青年臉一紅,道:“恩公有所不知,他們的親眷都在附近,不敢攪入這等殺官事件中,不然全家都要死……”他還欲解釋一二,忽然瞥見裘千仞滿臉不以為然之色,便住了口,又道:“在下洪七,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裘千仞不在意道:“我的名字,不說也罷,倒是你的功夫……”說到這兒忽然睜大了雙眼,問道:“你叫什么?”
青年一愣,以為裘千仞沒聽清楚,便重復(fù)道:“在下洪七?!?p> 裘千仞心中好似雷轟電掣一般,徹底愣住了,直到洪七連叫了他幾聲,方才“哦”了一聲,反應(yīng)過來,繼而以極其古怪的目光打量洪七。
洪七只覺得渾身發(fā)毛,問道:“怎……怎么?在下可有哪處不妥?”
裘千仞笑了,道:“不,很妥,太妥了!哈哈!我今日遇見兄弟,甚是投緣,不如由我做東,咱們?nèi)ゴ蟪砸活D!”
洪七聽了“大吃一頓”的話,頓時眼睛放光,喜道:“去哪里吃?”
在酒樓的飯桌前,裘千仞看著眼前大快朵頤的洪七,不禁一陣無語,哪能想到眼前這個餓死鬼投胎一般的青年,竟是日后天下五絕之一,北丐洪七公。
洪七風(fēng)卷殘云一般將桌上吃食吃了七八成,忽然動作一滯,腮幫子努努道:“里以呲(你也吃)!”
裘千仞搖搖頭,道:“洪兄弟盡管吃,不夠還有?!?p> 洪七方繼續(xù)大嚼起來,不多時桌上已是盤干碗凈,洪七拿起酒壺,咕嘟嘟灌了兩口酒,發(fā)出一聲贊嘆,拍了拍肚皮,道:“飽了,飽了!”說罷還打了個飽嗝。
裘千仞笑道:“洪兄弟若是不夠盡管說來,我這點飯資還付得起?!?p> 洪七道:“是真飽了,一丁點也咽不下去了。要知我洪七可以委屈我身上任何一處,唯獨不肯委屈了我的肚子?!鳖D了頓,又道:“對了,還未請教恩公名號?”
裘千仞道:“我叫裘千仞?!?p> 洪七笑道:“原來是裘大哥,能與大哥相遇,真是我的運氣,不然黃河里面,可就要多我一副枯骨了。最慘的是肚里沒食,還他么是個餓死鬼!”
裘千仞哈哈大笑道:“洪兄弟真是風(fēng)趣!”頓了頓,又問道:“我看你的根基頗為扎實,只是路數(shù)雜了些,不知是跟哪位武師學(xué)的本事?”
洪七眼睛一亮,道:“裘大哥慧眼如炬,我是小時候救過一個行路人,他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傳了我?guī)资秩?,我這人也頗為好武,平時練那幾手,閑來自己琢磨,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p> 裘千仞問道:“對方?jīng)]傳你內(nèi)功?”
洪七笑道:“哪有什么內(nèi)功?教我的老師自己都不會?!庇謬@息道:“聽老師說,武林之中內(nèi)功珍貴,輕易不得傳授,我也想得上一門內(nèi)家真法,可惜……”他并未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
裘千仞暗自感嘆:什么叫天才,這就是了!人家惠普偷學(xué)武功,雖然沒有內(nèi)功傳承,但到底是少林寺千百年傳承下來的功夫,博大精深,體系完備,學(xué)成固然不易,但只要有心,堅持下去總會得到幾分真?zhèn)?。而洪七只憑借三拳兩腳的粗淺功夫,竟然由外而內(nèi),有了些許內(nèi)功根基,這可著實令人驚嘆。如此天賦才情,也難怪他是日后的“北丐”。
洪七見得裘千仞久久不語,心下一動,他這人有兩大愛好,一好美食,二好武學(xué),可惜他得到的傳承淺薄,又不成體系,練到他如今的地步可算到了頭了。此時他看著眼前的裘千仞,想到這個裘大哥武藝之高,簡直稱得上神乎其神,便動了心思,道:“裘大哥,不知你收不收徒弟?”
裘千仞道:“徒弟?誰要拜師?”
洪七嘿嘿一笑,指著自己。
裘千仞笑道:“洪兄弟說笑了,咱倆平輩論交,我哪能收你為徒。”
洪七“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裘千仞見洪七滿是失望之色,想到他日后成就,不禁心中一動,暗自想道:“我何不推他一把,將他推到應(yīng)有的軌道上去。”想到此處,便道:“不過,我可以寫封薦書,推薦你去一位前輩門下學(xué)習(xí)武藝,這位前輩大是了得……”
他正說著,不想?yún)s觸動了洪七的傲氣,后者暗想:“你自己嫌棄我,卻把我像爛泥巴一樣甩出去,我可不是你的使喚奴隸?!彼臼歉F苦出身,還很小時便父母雙亡,也無兄弟姊妹,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最無法忍受別人看不起他,裘千仞無意之間卻是觸動了他這一根敏感神經(jīng)。于是他當(dāng)即打斷了裘千仞的話,道:“不必了,我自有去處,裘先生今日救命之恩,賜飯之惠,且待我來日相報吧?!闭f罷站起身來,便向酒樓外面走去。
不想此時正有兩人進(jìn)來,前面一人與洪七碰了個面對面,當(dāng)下皺眉叱道:“臭叫花,滾開!”
洪七心中正窩火,又聽對方如此惡言相向,看自己衣衫襤褸,竟罵自己是臭叫花。這下本欲讓開的,卻臨時改了主意,直愣愣的撞了上去。
那人大叫:“找死!”一拳擊去,目標(biāo)卻是洪七胸口。
洪七聽得拳風(fēng)呼嘯,心下大駭,若是任其一拳打在胸口,焉有自己命在,當(dāng)下伸手托其手腕,向側(cè)面一引,將拳力卸開。那人咦了一聲,顯是沒想到洪七也是個練家子,當(dāng)下另一只手呈蛇形刁手,向洪七肋下啄去。這一下十分陰狠,真如毒蛇捕獵一般,不帶一點風(fēng)聲,迅捷如電,瞬息之間,手指已碰到洪七肋下衣衫。
洪七再想躲時,已來不及了,正在此時,忽聽咻的一聲輕響,那人大叫一聲,聲音滿是痛苦,手猛地向后縮,身體連連倒退。洪七定睛瞧去,那人手掌掌心之上竟不知何時插了一根筷子,鮮血嘩嘩直流。
那人身后還有一人,趕忙拉著那人退出酒樓,不多時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酒樓外面響起,隱隱帶著鏗鏘之感,道:“哪位朋友出手?還請出來一敘!”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酒樓,清清楚楚地傳到酒樓中每個人的耳朵里。
裘千仞哈哈大笑,從洪七身側(cè)掠過,飛身出門。
洪七臉色脹紅,剛欲跟著出去,忽然看了看四周食客,喝道:“你們都好好呆在這里,不要亂往外闖!”喝罷也不管眾人反應(yīng),疾步而出,來到長街之上,正好看到裘千仞與一位白衣人交手。
一念竹心
主角給了火工頭陀惠普一部《九陽真經(jīng)》,算是一個伏筆吧,后面主角還會從惠普那里得到一個很珍貴的東西。是什么暫時賣個關(guān)子,不過主角不會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