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和王楠拼了一招的黑子倒是傷得不重,此時翻身一躍,拎起金剛斧獰笑著走向王楠,“這法器不錯,老子看上了?!?p> 紅眼也越過小溪,哈哈笑道:“那這法器就讓給你了,別的可要全歸我?!?p> 黑子道:“行,先讓我看看這小子身上有什么好東西……”
“嘩啦!”
王楠上方的榆樹忽然動了起來。
黑子一怔,抬頭望去,卻見這榆樹好好地,沒有半分變化。
低頭正要處置王楠,又聽得上方傳來“嘩啦”一聲。
隴山之中植物妖族眾多,有些連久居此地的人也無法分辨,黑子和紅眼聽到這個動靜,頓時有些心虛了。
萬一這榆樹修煉成精了,只怕還不好對付。
“黑子,你先過來?!?p> 紅眼喊道,向后退了幾步。
黑子也趕忙往后退去,生怕附近地上鉆出什么樹根。
兩人后退之時,卻見一道黑影閃過,拉著王楠就跑。
“不好,有人!”
“他娘的,想搶人!”
紅眼和黑子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榆樹成精了,而是樹上還躲著一個人,只不過他們之前一直盯著王楠,竟然沒有留意到。
大怒之下,紅眼和黑子都追了過來,而王棣拉著王楠,根本跑不了多遠(yuǎn)。
“堂哥,你怎么……”王楠見到王棣,也是大吃一驚,怎么都想不到王棣會出現(xiàn)在這里,王棣也沒說什么,只是拉著王楠拼命地跑。
“站??!”
“找死!”
紅眼和黑子緊追不舍,很快就追上了兩人。
王棣抬頭看了一眼那株怪樹,道:“上去!”
王楠此時也無力再逃,聽王棣的話往樹上爬去。
黑子和紅眼追來,見到兩人竟然爬到樹上,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他們兩個還以為自己是猴子呢!”
“讓我把他們踹下來!”黑子大步上前,一腳朝樹踹去。
王棣大喊道:“抓緊了!”
王楠雖然不知道王棣為何要這樣喊,也緊緊抓住了樹干。
黑子原以為自己一腳即便不能踹斷這棵樹,憑借其渾厚的真元,也能將樹踹歪,不料一腳下去,這顆怪樹一陣震動,上邊幾十片巨大的葉子抖動起來,頓時掀起了一陣狂風(fēng)!
“這是什么樹?!”紅眼驚道。
黑子猝不及防,被狂風(fēng)卷上了天,頓時哇哇大叫起來,“紅眼!救我!救我啊!”
“堂哥!”王楠也嚇得不輕,沒有抓牢枝干,整個人眼看就要被大風(fēng)卷走。
王棣伸手要拉,可大風(fēng)之力哪里是他能抗衡的,根本拉不住王楠,反倒是一同被卷到了空中。
紅眼眼見情況不妙,轉(zhuǎn)身就跑,然而他跑得哪里有風(fēng)快,很快也哇哇大叫著被卷上了半空,地上的枯枝落葉甚至連泥土石塊都飛卷起來,哪怕是星師也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多高的高空,又將往何方落下。
若在外界,不知自己將會從何方落下,對星師來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是太高的高空,一般也不會摔死,然而,在隴山之中,這一點卻是致命的,一個運氣不好,就會落入到植物妖族的領(lǐng)地之中!
王棣和王楠也在半空中,被狂風(fēng)之力席卷,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落向何方。
狂風(fēng)呼嘯,過了好長一陣子后才漸漸減弱,兩人也從空中落了下來,隨后便是噗通噗通兩聲,竟是落入了一處潭水中。
王棣和王楠掙扎著從潭水中冒出頭來,彼此看看,都是頗覺慶幸。
“還好……”王楠正要說些什么,忽然間眼角瞥到潭水中心的一朵蓮花,神色大變,道:“快上去!”
王棣望去,只見那是一朵極為絢爛的七彩蓮花,四周還有這氤氳的霧氣,頓時也如王楠一般拼命往岸邊游去,堪堪到岸邊時,已是雙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王棣才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岸邊,而王楠則在一旁關(guān)切地看著他,“堂哥,你怎么樣了?沒事吧?”
王棣搖了搖頭,只覺得有些頭暈,“沒事……”
又坐了片刻,意識有些清醒過來,王棣又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那朵蓮花。
絢麗的七彩蓮花,在隴山的植物妖族中,卻名為爛骨蓮。爛骨蓮本身有劇毒,四周的水受其影響,也會逐漸帶上毒性。還好這株爛骨蓮開放時間不久,水中毒性還不強,不然他們兩人落入水中,只怕還不及到岸邊便會毒發(fā)身亡,就此沉入潭水之中,成為爛骨蓮的養(yǎng)料。
“堂哥,你怎么會來這里?”逃出生天之后,王楠終于有時間問起王棣來隴山的因由。
王棣沉默片刻,卻問道:“你又是怎么來的?家族只來了你一個人?”
王楠道:“族中出了些事,我跟著幾位長老一起進(jìn)入隴山,結(jié)果誤入了一片炸子樹林,大家都散了開來,我運氣不好,又遇到了山里的邪修……”
王棣聽后點了點頭,炸子樹是一種果樹,也是隴山植物妖族中最常見的大妖,它們的果實在成熟后便會炸裂四射,威力極強,堪比五境星師的全力一擊。若是誤入炸子樹林,一步不慎,便可能引爆那些樹上的果實,而且一個果實炸裂后,便會引起附近一連串果實炸裂,即便是星官長老,碰到這種情況也只能抱頭鼠竄,若是逃得慢了,定然要被百十枚炸子樹上的果實給炸死。
“那堂哥你……”王楠還想問王棣來此的原因,王棣卻是搖了搖頭。
“你還聯(lián)絡(luò)得上族中長老嗎?”王棣問道。
王楠想了想,道:“我試試吧?!?p> 說罷,取出一枚玉符,輸入真元之力。
玉符一閃,隱隱露出幾個紅點,王楠看后松了口氣,道:“看來幾位長老離這里不遠(yuǎn),我們快過去和他們匯合。”
王棣卻道:“等等,你們走散多長時間了?”
王楠想了想,道:“大約兩個時辰吧?!?p> 王棣道:“兩個時辰過去了,這些長老為什么還是散開的?”
王楠聽到此語,頓時驚醒過來,是啊,以星官長老的實力,兩個時辰莫非還不能匯合嗎?除非,這些長老自身也碰到了麻煩。
王棣道:“過一會你再看看,他們的位置有沒有變化?!?p> 王楠道:“好?!?p> 雖說如今他是五境星師,而自己這個堂哥只是普通人,但是王楠還是不由自主地選擇聽從王棣的建議。
大概過了一刻鐘后,他又激發(fā)了一次玉符,顯示的幾個紅點,竟然沒有絲毫變化!
“會不會……”王楠說著,忽然一個哆嗦。
王棣神情凝重,道:“離我們最近的那個長老在哪里?”
王楠看了一眼,道:“就在我們正東邊,大概三里左右?!?p> 王棣道:“先過去瞧瞧。”
“好?!?p> 兄弟兩人打定主意,便小心地朝著東邊密林走去。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血腥味,走出去不到一里,王棣忽然打了個噴嚏。
王楠看了他一眼,王棣擦擦鼻子,道:“感覺有點奇怪……”
王楠聽他這樣說,嗅了嗅,也覺得空氣中似乎有著什么奇怪的東西,鉆進(jìn)鼻子里,有些癢癢的。
如此又走了一里路,王棣忽然道:“不對勁,我們回去!”
王楠也覺得四周似乎起了一些變化,好似有一層淡淡的白霧,但細(xì)看過去又什么都沒有,隴山之中可謂是處處兇險,聽王棣這般說,當(dāng)即點頭,轉(zhuǎn)身原路返回。
回到潭水邊,王棣扯下一截衣袖,放入水中浸濕,然后遞給了王楠。
爛骨蓮附近的水有毒,不過這一株的毒性還不強,水中的毒素對王楠這樣的五境星師來說影響不大。只是王楠不知,王棣為何要將一截濕衣袖給他。
“蓋在鼻子上,你再往東走一段,”王棣道:“我在這里等你?!?p> 王楠明白了,王棣顯然是察覺到了空氣中的不對勁。
“好,堂哥你留在此地別動,我去去就回。”王楠其實比王棣更早察覺到空氣中的異常,但是嗅不出任何氣味,而且他的適應(yīng)力也更強,并沒有像王棣那樣不適。
王棣道:“小心些。”
王楠轉(zhuǎn)身往東方走去,過了一刻鐘又走了回來,解開了系在鼻子上的濕衣襟,道:“好似也沒什么……”
話說到一半,王楠低頭看看手上的布料,忽然間臉色大變。
那布料之上,不知何時已是多出了一層淡淡的白色菌絲,若是仔細(xì)看去,甚至能夠看到那些菌絲在一點點的生長。
王楠嚇了一跳,趕忙將這布料丟在地上,王棣則是緊張地問道:“怎么樣?有沒有感覺到不適?”
王楠當(dāng)即盤膝坐下,運轉(zhuǎn)王氏的功法探查體內(nèi)異樣,過了片刻方才睜開雙眼,松了口氣道:“目前沒什么問題?!?p> 王棣道:“那就好,看來這附近的空氣里有某種植物妖族的孢子?!?p> 王楠想了想,道:“寄生菌菇?”
王棣道:“有些像,但是以寄生菌菇的能力,似乎還做不到這一點……”
兩人小時候便曾偷偷闖入隴山,見識過隴山內(nèi)千奇百怪的種種植物妖族,卻想不出哪種植物妖族會散發(fā)出這樣的孢子。
王楠道:“那我們還過去嗎?”
王棣搖搖頭,忽然間身子一軟,攤倒在地上,臉色也白了起來。
“堂哥!”王楠連忙拉住他,卻見王棣的手臂上竟然也開始長出了細(xì)密的菌絲!
王楠大吃一驚,按住王棣手腕,將真元輸入王棣體內(nèi),神念探查之下,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在王棣體內(nèi)血管之中,此時已經(jīng)密布著無數(shù)細(xì)小的菌絲,五臟六腑,甚至是大腦之中,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幸免!
王楠收回真元,趕忙探查了一遍自身,頓時在自己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菌絲!只不過,這些菌絲生長得較為緩慢,明顯是受到了真元之力的壓制。
“堂哥!你醒醒!”想到此處,王楠當(dāng)即將真元汽化輸入王棣體內(nèi)。王棣修為被廢,無法吸納和留住真氣,但是畢竟還有根基,更容易接納他的真氣,真氣游走一圈后,那些菌絲紛紛被截斷,王棣終于醒了過來。
王楠的臉色卻是十分難看,真氣雖然可以抑制菌絲的生長,但是不能完全剿滅這些菌絲,也就是說他一旦撤走真氣,王棣立即就會暈過去。而且,即便是在真氣游走之下,那些菌絲依然在生長!
“快,吃下去?!蓖蹰蚕氩怀鍪裁春玫霓k法,只好將什么培元丹、通脈丹一類的靈丹往王棣嘴里塞。
但是,這些丹藥也不能阻止菌絲的生長,恐怕要不了一時三刻,王棣便會被這些菌絲徹底吞噬。
“不用了……”王棣見王楠還想給他灌藥,伸手?jǐn)r住他,苦笑道:“別管我了,你自己逃出去吧?!?p> 進(jìn)入隴山,本就危機重重,他也早做好了喪命的打算,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找到汪解語。
但愿她真的不在隴山吧……
“堂哥!”王楠大喊一聲,卻見王棣已是昏迷了過去,身上的菌絲還在一點點生長,消耗的則是王棣的生命力!
若是自己身上沒有菌絲,王楠或許會痛哭一場,然后把王棣就此安葬。但是此時他自己身上也有菌絲在生長,若是丟下王棣不管,和丟下自己性命有何區(qū)別?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王楠抱著昏迷的王棣,急得滿頭大汗,心想留在這里也是死,東邊空氣里都是那些詭異的孢子,那往西邊跑會不會有出路?
想到此處,他抱著王棣便往西邊跑去,一路跌跌撞撞,也顧不得闖入什么植物妖族的領(lǐng)地了,仍由那些藤蔓在身后扭動,只是拼命地跑著。
“哇!”
王楠忽然大喊一聲,跌了一跤,回頭看去,是腳上纏了一根藤蔓,揮手將之?dāng)嗳?,只見王棣已?jīng)滾到了一顆空心樹旁。
在隴山之中,即便空心樹也是妖族,樹心中空,并非自然開裂,而是有意為之,當(dāng)有獵物鉆入其中,空心樹便會合上口子,將獵物困在體內(nèi)將之消化。
王楠一急,取下佩劍朝著那空心樹投去,劍鋒洞穿樹皮,整顆樹轟然倒塌,竟已是只剩下一層外皮。
而令王楠震驚的是,空心樹當(dāng)中,竟然還盤膝端坐著一個人,這人一身黑袍,披頭散發(fā),好似正在運功,被打斷后驚愕地抬起頭來看他。
“是你!”
兩人同時大喊一聲,王楠是驚懼,那藏身樹洞中的人則是憤怒。
黑發(fā)之下,露出略帶蒼白的面容,和懷著恨意的眼眸,抿著嘴唇,咬牙切齒地看著王楠,正是王棣苦苦尋覓的汪解語。
“你別過來!”王楠很快看出,此時的汪解語身負(fù)重傷,身前衣襟黑中帶紅,嘴角還有一絲絲血跡,顯然和人有過一番激戰(zhàn)。
汪解語哪里會聽他的,王楠當(dāng)初如此羞辱于她,此時既然在隴山之中相遇,絕沒有放過的道理,當(dāng)即強撐著內(nèi)傷踏出樹洞,便要對王楠下殺手。
然而,踏出樹洞后,她卻是踢到了一具渾身白毛的尸體,汪解語不禁一怔,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這渾身長滿白毛的人,竟然依稀有些像王棣!
王楠見她看著王棣,當(dāng)即急道:“賤女人,有本事就來找我,別動我堂哥!”
汪解語聽后身子一晃,險些栽倒下去,忙扶起了這人,只見在那些細(xì)密的白色菌絲之下,真的是王棣的面容!
“他……他怎么了!”汪解語看著此時的王棣,既害怕又心慌。
王楠見此,卻是大喊道:“你放開我堂哥!”
“說!”汪解語猛然抬起頭來,看著王楠時眼里已滿是殺氣。
王楠心里一跳,被這股殺氣所震懾,聲音不禁小了許多,“他,堂哥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汪解語此時已無心情再理會王楠,見王棣身上那些白色菌絲極為詭異,當(dāng)即運起真元想將之除去,卻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除掉這些菌絲。
王棣身上的菌絲,仿佛已經(jīng)和他的血肉緊緊聯(lián)系在了一起,只要血肉還在,就會不斷長出這些詭異的菌絲。
甚至,汪解語發(fā)現(xiàn),連自己的指尖,也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白色的菌絲,趕忙擦了擦手,卻見手上那些白色菌絲仍是存在,而且如毛發(fā)一般頑強地生長起來!
“這是什么東西!”汪解語看向王楠,此時眼里除了憤恨之外,也多了幾分恐懼。
沒聽說過世上有這樣恐怖的菌絲,連她這一聲星官之力都抵御不了……
不對,星官之力,真正的星官之力是來自天辰的!
汪解語想到此處,忙引動真元,上達(dá)于天,化為一小片星域,嘗試以真正的星辰之力來化解這些神秘的菌絲。
在星辰之力下,這些菌絲的生長好似受到了壓抑,白色菌絲漸漸散去,她見此終于松了一口氣,散開星域之力,卻又見到自己的指尖上冒出了白色菌絲!
見到這一幕,汪解語也愣住了。難道要她一直維系星官之力來壓制這些菌絲嗎?看來即便是星官之力,也不能根除這些菌絲,那么世上又有什么東西可以將之清除?
王楠此時也覺得身上發(fā)癢,掀開衣服一看,不驚大叫了一聲,原來他自己的身上也開始生長起了白色的菌絲。
“完了完了!”
王楠拼命地搓著手臂,想弄掉這些菌絲,卻根本無濟于事,看著自己身上白色菌絲越來越多,就像一塊發(fā)霉的爛肉,絕望地躺在了地上。
汪解語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王棣,又看向自己的手指。細(xì)密的絲線,一點點在指尖上延伸,恐怕要不了一天,自己也會和王棣王楠一般,渾身長滿白色菌絲,然后腐爛,死掉。
她并不怕死,可是這樣死去,實在是無法接受。
與其被這些孢子寄生,長滿菌絲而死,還不如自行了斷!
想到此處,她眼里閃過一抹決然,看著還未斷氣的王棣,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
只可惜仇還未報,就要如此死去,不知娘親以后一個人,又該如何生活?
汪解語想到此處,匕首的刀鋒稍稍偏移,一時沒有扎下去,可很快眼里又重新堅定起來。
她不是優(yōu)柔寡斷的人,既然到了這一步,也沒有什么別的路好走了。
握緊匕首,正要扎下去,卻聽得密林深處,忽然傳來了輕微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