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閣,三百亭臺之境。
“所以說,還差最后一味神藥?”
子黍與小薇攜手漫步于假山亭臺之間,竊聲私語,時而燦然一笑,倒與尋常游人無異。
小薇無奈地撇了撇嘴,道:“是的,最后那一味神藥在圣國境內(nèi),如今就在那老泥鰍的手上,不過到了這個地步,想來是拿不到手了。”
子黍低聲問道:“那你娘的傷又該怎么辦?”
小薇白了他一眼,臉上浮現(xiàn)一抹嫣紅,嬌嗔道:“什么你娘我娘,還不肯改口么?”
子黍老臉一紅,咳嗽了兩聲,道:“那個,伯母她還好吧?”
小薇道:“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子黍默然片刻,抓緊了小薇的手,心里忽然有了強烈的不舍,“真的今天就要走嗎?”
小薇點了點頭,看著子黍,目光里也滿是惜別之情,此后一別,天南地北,當(dāng)真是不知何時再見,甚至不知能否再見了。
不過,她本不是傷感之人,稍稍黯然片刻,便又對他一笑,道:“見過星君突破么?”
“什么?”子黍不知她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沒見過的話,今天就可以見見了。”她眉眼彎彎,笑容里滿是狡黠。
子黍呆了一下,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你……你……你!”
“跟我來?!毙∞崩邮?,卻是離開了流水閣。
一路上,子黍仍是難以掩飾自己的驚愕之情,低聲道:“你……不會吧?你怎么會……真的要突破星君了?”
小薇橫了他一眼,“怎么啦?我就不許嗎?”
“不是,這……這也太快了吧?”子黍張了張口,一時間仍是有些難以接受。
倘若小薇真是大帝的女兒,那推算下來她不過二十歲,甚至比子黍還要小幾個月,紫微宮當(dāng)今的天才如北極、天璇、蘇九等人,比起小薇還要大上幾歲,如今也不過是在星官階段徘徊,而紫微大帝莫正陽本人突破星君時是二十四歲,當(dāng)時已是震驚天下,被譽為天資千年難得一遇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天下之間,又有誰會同時是大帝和妖主的女兒?恐怕亙古以來,都唯有她一人而已,如此看來,她那夸張的修煉速度也就勉強能解釋得通了。
小薇看著子黍震驚的模樣,忽然起了玩心,湊到了他的耳畔,吐氣如蘭般說道:“本來還差一點火候的,不過自從和夫君雙修之后,就水到渠成了?!?p> 子黍聽得面紅耳赤,可是聽了她這般說,不知為何忽然間竟覺得自己有些虧,“胡,胡說!要是真的可以,那我……我為什么沒長進(jìn)?”
小薇看著他,忽然間身子輕顫,鼓起了腮幫子。
“你這是什么表情?”子黍一時間還真有些怕這妖女,“你不會是拿我……拿我修煉什么妖術(shù)吧?”
小薇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笑得彎了腰,還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哈哈哈,你,哈哈哈……我逗你玩的,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
子黍啞然無語,看著笑得就差滿地打滾的小薇,頓時老臉通紅,惱羞成怒,道:“你再笑,我可要生氣了?!?p> “好好好,我不笑,”小薇稍稍收斂了一些笑容,可是看著他,又是噗嗤一聲,到底忍不住繼續(xù)笑了起來。
子黍面上無光,看著她笑得這么開心,又忽然覺得分外難得,不知不覺間,竟然也跟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你笑什么?”小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有些奇怪地問他。
“我怎么知道?”子黍搖頭苦笑,可也還是跟著笑個不停,“可能是,可能是被你傳染了吧……”
“哈哈哈……你,你真好笑……”小薇指著他,又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就這般輪番笑著,不知笑了多久,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這才漸漸止住笑聲,倒仿佛是跑了十幾里的山路一般,彼此氣喘吁吁地看著對方,卻覺得分外舒暢,所謂的離愁別緒,也隨之一掃而空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是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了流水閣,附近空無人煙,只一座小山,山上建著一座古塔,從那個位置應(yīng)該能夠俯瞰湘庭湖的全貌。
小薇道:“就這吧,也不知道那些人看到他們所謂的妖魔在修行上走到了他們前頭的時候,又是一副什么表情?!?p> “那肯定是像我一樣,嚇得下巴都掉了。”子黍附和著笑道。
星君突破的動靜很大,上應(yīng)天象,整個中天都看得一清二楚,小薇縱然想隱瞞也隱瞞不了,何況對她來說,也不需要隱瞞。
上了山,子黍才看到青鸞等四大妖王,遠(yuǎn)遠(yuǎn)地還有一道身影悄然獨立,卻是顏玉。
這兩日來他與小薇片刻不離,顏玉和四位妖王在此,顯然不是專門為小薇突破星君護(hù)法的,那么說來,到了這里,他就要與小薇告別了。
小薇見了顏玉,低低喊了一聲,“娘?!?p> 子黍則是略有些尷尬,直到她伸手拉了拉他,才喊道:“伯母?!?p> 顏玉看著他和小薇,并無多少意外,只是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小薇有些不舍地松開了他的手,走到顏玉身旁,道:“娘,我要突破星君。”
顏玉聽后微微一怔,皺了皺眉,道:“是不是太早了?”
小薇抿嘴道:“沒多少時間了。”
顏玉道:“我第一次嘗試突破星君,比你晚了十年,至于那個人,也是在五年之后……”
子黍敏銳地意識到,顏玉所說的那個人,正是當(dāng)今的紫微大帝莫正陽,二十四歲突破星君,放眼近千年,那也是絕無僅有的了。只是顏玉和莫正陽之間,又到底有著什么仇怨,會走到如今的地步?而她和小薇,又是如何從人變成妖的?
正在他思量這些問題時,卻聽到小薇接著道:“我知道,可是……”
顏玉直接打斷了她,道:“小薇,我不想給你任何壓力,未來的一切,娘都會替你了結(jié)?!?p> 小薇默然片刻,神情重新變得堅定,“娘,這是小薇自己的選擇?!?p> 顏玉聽罷,不再多勸,點了點頭,道:“那你就盡力一試吧,我們替你護(hù)法?!?p> “嗯?!毙∞弊叩缴巾斦醒?,身后便是那座千年古塔,看上去破敗荒蕪,顯然早已無人參拜。
顏玉揮袖一掃,理清地上枯枝落葉,青鸞等妖王對視一眼,紛紛在四方站好,與顏玉組成了一個五角形,將小薇護(hù)在中間,這當(dāng)然不是什么陣法,只不過是以防有外人干擾,突破星君和傳承星君之位難度不可同日而語,除了本身努力外別無他法。
子黍見了,知道自己不得靠近,只好退到那古塔邊上,緊張地看著小薇,仿佛那個即將要突破星君的人正是他自己。
點點星辰閃耀,浮現(xiàn)在她的四周,構(gòu)成四個角的領(lǐng)域,正是御女星官的星域。
在中天,不同階段的修煉者修煉側(cè)重點各有不同,星師修道法,星官修星域,星君修化身,大帝則修大道。到了星君這一步,不僅星域的規(guī)模會百倍千倍地擴(kuò)大,真正形成一片疆域,星君更是能夠像是妖族的天妖、妖王一般,凝聚出自己的化身,這些化身往往是諸天星宿中民間信仰的神靈,可在星君手中,則是切實的力量。上清的東斗和西斗兩位星君,就分別有著五位和四位星君化身,當(dāng)初上清一戰(zhàn)時還曾大顯神威,這些子黍都是盡收眼底。
不過星君具體如何突破,他確實一無所知,何況小薇的情況有些特殊,妖族的修為已經(jīng)達(dá)到了天妖層次,承受過一次小天劫的洗禮,如今再來突破星君,不知又會是怎樣的情景?而且,她的血脈尚未徹底覺醒,不能如顏玉那般凝聚應(yīng)龍法相,不知又能否成功的凝聚出御女星宿的化身——御女星神?
星光漸漸沸騰,無數(shù)星子飛舞,如漫天螢火,環(huán)繞在小薇周身的星域逐漸擴(kuò)大,而那蒼茫的天穹也漸漸為之變色,即便是在白日之中,也能看到點點晨星閃爍。
一顆星子飛到了子黍身前,子黍伸出手去,輕輕觸碰的瞬間,星子突然破碎,卻是化為一縷十分純凈的真元,他看向那星光繚繞的身影,仿佛那是一只即將破繭的蝴蝶。
天際的異象很快就驚動了附近的人,普通人見了只是覺得分外稀奇,都駐足停下來觀看天上那在白日顯現(xiàn)的星光,而修道之人見了卻是神色大變,一個個都緊緊盯著天空,只覺得冥冥中似乎有一縷星辰的力量在流動,牽引著向那蒼穹匯聚。
流水閣中,西斗星君蘇樺仰望天際,默默看了一會,低聲自語道:“御女?御女?難道……”
在中天,所謂的御女星官,已經(jīng)隨著一個人的消失而消失多年了,以至于有些星官見了這般天象,雖是認(rèn)得出那是御女星官,卻已然回憶不起,那所謂的御女星官到底是何人。
然而紫微宮中,卻是人人神色各異,在看到那白日星象的同時,心里都掀起了一陣波瀾。
“這是……不可能,不可能!”尚書星官看到天象的剎那間便已反應(yīng)了過來,可情感上卻萬萬不能接受,看著那天際的變化瞠目結(jié)舌,隱隱還有一絲驚恐。
紫微大帝的臥房之內(nèi),莫正陽盤膝而坐,感受到天際波動的剎那眼皮抖動,豁然間睜開了雙眼,一道耀眼紫芒從眼中閃過,待到紫芒消散之時,眼里已是一片深沉。
他默默凝視著眼前的虛空,仿佛能夠透過建筑的阻擋看到萬里之外,臉上的神色亦是頗為復(fù)雜,時而閃過一絲恨意。
如此默默看了半刻鐘,神色卻是逐漸平和下來,閉上了雙目,仿佛從未睜開一般。
塔山上,小薇周身的星光已是浩浩蕩蕩,如海波一般搖蕩著,天地間的星辰之力都沖刷而下,方圓數(shù)十里盡是星子飛舞,御女四星遙遙到了數(shù)十里外,顯然將這數(shù)十里皆是化為了她的星域。
即便是在星君之中,如此星域也算是規(guī)模龐大,可就在她嘗試著將那無盡星空之力收為己用之時,仿佛是出了問題,繡眉緊蹙,忽然間咳了一口血出來。
“小薇!”
子黍見了一驚,剛想上前,卻被那浩瀚的星空之力推了開來,突破星君時產(chǎn)生的星空之力遠(yuǎn)超他的想象,此時小薇四周的真元體量是他的百倍以上,他就算用盡全力,也根本無法接近到她周身十丈之內(nèi)。
情急之下,子黍轉(zhuǎn)身去看顏玉,卻見顏玉也是神色凝重,卻并未出手制止,而是朝他搖了搖頭。
子黍見了,這才漸漸冷靜下來,可當(dāng)目光落在小薇身上時,仍是不禁揪起了心。
顯然,突破星君絕不是一帆風(fēng)順之事,即便是對小薇來說,那龐大無比的星空之力也是難以承受的負(fù)荷,若是不能將這片星空之力納為己有,那便不能突破星君,可若是強行納為己有,恐怕還沒等突破成功,身體就先行崩潰了。
一道道精純無比的真元隨著星空之力匯聚入她的體內(nèi),璀璨的星光從數(shù)十里外開始一點點收回,她盤膝端坐,雙目緊閉,此時已是香汗淋漓,嘴角的一抹血跡尚未干涸,還在一點點往下流淌,滴落在那飛火流霞裙之上,像是一縷縷燃燒的火焰。
“咳!”
忽然間她又咳出了大口的獻(xiàn)血,神色異常痛苦,四周的星光也逐漸渙散起來。
子黍看看她,又看看顏玉,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顏玉仍是沒有出手制止,不過神色更難看了幾分,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次突破成功的機會恐怕很渺茫。
片刻之后,小薇逐漸恢復(fù)過來,星域還在收縮,可收縮到方圓十里左右的時候,她已是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身上竟然多出了一道道紅線,如同一個精致的花瓶突然間布滿了裂痕。
“夠了!”
顏玉終于開了口,神色十分難看,“時候未到,把體內(nèi)的真元全散掉!”
小薇勉強睜開雙眼,看著顏玉,卻是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道:“還可以的……”
“你!”顏玉抬手便要將四周匯聚的真元打散,可小薇卻是咬牙又強行吸收起了真元,讓那無盡的星空之力化為洪流,匯入自己體內(nèi)。
到了星君這一步,真元本身便與星空之力融為一體,舉手投足間都能引動天地間逸散的無數(shù)星空之力,是以妖族的天妖往往不如星君,唯有那些匯聚一族氣運的妖王能夠憑借族群的氣運與星君那浩瀚的星空之力一較短長,正因為星君實力之強,這突破的過程便也十分艱難,顏玉若是強行打斷,反噬之下,甚至可能要了小薇的命。
看著眼前這個十分倔強的女兒,顏玉的手微微顫抖,到底狠不下心來強行打斷這一過程,可若是讓她自行突破,失敗之后的后果,恐怕比現(xiàn)在更嚴(yán)重。
“娘,我會成功的……”小薇緊緊閉上了雙眼,無邊的星空之力傾瀉而下,她忽然加快了吸納真元的速度,而這也意味著那原本已是瀕臨極限的身體瞬間承受了超越極限的力量。
“小薇!”子黍沖了上去,天地間的真元百川入海,都在剎那間涌入了她的體內(nèi),四周那阻擋子黍的真元浪潮也是消散一空,他終于來到了小薇的身前。
可是,到了她的身前,子黍卻是雙手顫抖,不敢再砰她一下了,此時的她雙目緊閉,竟是流下了鮮紅的血淚,而臉色也是一片青白,與死人無異。
顏玉早已到了她身前,可是看著此時的小薇,卻也沒有出手搶救,而是十分緊張的看著她,仿佛是到了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
“小薇……”子黍顫抖地伸出了手,一點點靠近她的面頰。
顏玉沒有阻止,看著他的手落到了小薇的面頰之上,觸手一片冰涼,連帶著子黍的內(nèi)心也是頃刻間如寒冰一般。
忽然,一縷針扎一般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子黍一怔,不知不覺間仿佛天黑了,有什么巨大無比的東西籠罩在了他的頭頂,目光漸漸往上望去,那竟是一對龐大無比的龍翼,在日光下輕輕顫動。
他順勢移下目光,直到看見眼前佳人那燦爛的笑容,一顆心才如釋重負(fù),忍不住眼角有些濕潤,“你……你可真嚇?biāo)牢伊恕!?p> 龐大的龍翼漸漸散去,小薇展顏笑道:“看吧,我都說了不會有事的?!?p> 她說這些話時臉色還十分蒼白,眼里留下的血更是有些嚇人,子黍見了沒有感到半分高興,只是默默伸出手,抹去了她眼角的血跡。
顏玉看著這一幕,卻是冷哼了一聲,“非要將自己的命賭上嗎?”
“娘,不論未來怎樣,我們都一起扛?!毙∞鞭D(zhuǎn)過身來看著顏玉,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燦然一笑,道:“我不會拖后腿的?!?p> 顏玉看著小薇,嘴角微微顫動,卻是轉(zhuǎn)過頭去,眺望遠(yuǎn)方,深吸了一口氣,道:“時候不早了?!?p> 青鸞等妖王也走上前來,道:“恭喜少主突破星君。”
事實上,說這些話時,幾位妖王都感覺怪怪的,妖族哪里有妖能夠突破星君的?可她在突破后展現(xiàn)的那一對龍翼,卻也確確實實地證明了她的應(yīng)龍血脈,那妖族最高貴的血脈之一。
小薇知道是時候該走了,又看向子黍,眼里滿是不舍之情,與尋常的人間女子毫無分別。
“你,不隨我們回南國?”顏玉也不愿見此情景,便向子黍問道。
小薇眼里閃過一抹殷切的期望之情,可又很快掩蓋下去,卻是退后兩步,低下了頭,她知道子黍不會答應(yīng)的。
果然,子黍神情復(fù)雜地看了小薇一眼,向顏玉道:“我已經(jīng)在大帝面前許諾去北國了?!?p> 顏玉眼里閃過一抹寒光,道:“在南國,誰都動不了你?!?p> 子黍苦笑一聲,確實,他可以一走了之,和小薇雙宿雙飛,可當(dāng)初師尊蘇樺為此力保他,諸位師兄師姐待他也是情深義重,甚至天璇也為此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與大帝當(dāng)面對質(zhì),他又怎能忍心一走了之,讓他們?nèi)ヌ嫠池?fù)勾結(jié)妖族的罵名?
顏玉見了子黍這般表情,知他心有苦衷,卻是不能去南國了。
“罷了,罷了?!鳖佊褶D(zhuǎn)身眺望那浩渺的湘庭湖,默默看了一會,身影一動,已是離去。
小薇看了他一眼,往前走出幾步,又不禁轉(zhuǎn)過身來,子黍仍在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彼此都沒有說話,最終她又轉(zhuǎn)過了身,終于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走下塔山,子黍不斷告訴自己,這場離別本就是必然,何況小薇安好無事,還突破了星君,覺醒了血脈,他該為她高興才是。
雖是這般安慰著自己,可回到流水閣中,仍是情緒低落,四周人來人往,卻好似和他行走在兩個世界,說不出的蕭疏冷落。
不知何時,他竟是走到了蘇樺所住的月華閣前,微微愣了一下,想到既然到了此處,也該去看望一下師尊。
走近前去,閣樓前一株梨樹正開著梨花,如火如荼,遍布枝丫,隨著一陣微風(fēng)吹過,那些花瓣都紛紛揚揚地灑落而下,有幾片還從他的臉上拂過,帶來了幾許清芬。
“師尊?!?p> 子黍走入閣樓之內(nèi),卻沒有見到人,只有桌前寫著一聯(lián)詩,隨著他推開門掀起的微風(fēng)而輕輕飄蕩。
子黍伸手抓住,低頭看著那一聯(lián)詩。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p> 他怔了一下,又讀了一遍,不知為何心里空蕩蕩的。
閣中無人,蘇樺想來是出去了,他默默掩好門,轉(zhuǎn)身看著那一株梨樹,一片片梨花飛舞而下,飄到他的身前,他看著看著,眼里緩緩流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