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寧靜的月色中,微風習習,清冷空寂。
子黍聽著夜里的蟲鳴,忽然覺得有些蕭條無依,放眼望去是永恒的山林流水,而蟲鳴卻只更加突出寂靜,月湖清輝照耀,又帶上一絲難言的蒼涼。
若是中夜不寐,在這樣的寂靜里驚起,不可能不回憶過往,不可能不感到悲涼,然而卻無人言說,無處可訴,只有面對蒼茫的天和同樣蒼茫的地,將心中的所有情感一點點抹去,最終才能得到一絲淡漠的慰藉,淡漠到無情,便不至于在這種蒼涼里感到痛苦。
他想起了白日里小薇教他的修煉之法,借著一縷月光,在屋內(nèi)看著星盤。
此前,小薇將星盤與飛劍乃至那珍貴無比的金色書頁一并給了他。金色書頁上的功法她已然記熟,飛劍雖然為天一星君所留,可以她在妖族的身份,同樣沒有多少用處,既然無用,便皆給了子黍。
此刻看著星盤,他忽然又想到,小薇既然也是星官,她的星盤又去了哪里?即便是在魔淵最危險的時刻,也不曾見到她取出過星盤。
想不明白,小薇身上有太多神秘之處,皆是他不曾明白的。
指尖劃過星盤,他勾勒出了一道圖案,正是角宿星圖。然而,當他嘗試調(diào)動體內(nèi)真元時,指尖漸漸出現(xiàn)一道白色光線,在半空中扭曲著,勉強彎折起來,像是一條扭結(jié)在一起的蛇,而且隨著他的手一顫,很快消散了。
嘆了口氣,子黍又繼續(xù)嘗試著畫起星圖,構(gòu)建角宿,隨著嘗試的次數(shù)越多,他對于這一副星圖的勾勒也越熟悉,然而抬頭看時,竟已然天亮了。
走出屋子,山谷之中帶著淡淡霧氣,卻是有些心曠神怡。谷中雖然只有幾間小屋,卻如同一個院落,圍出一片草地,中間有一石桌,石桌旁擺著一個籃子,籃中滿是水果。
石桌旁,小薇正剝著一個橘子,見他出來,眼眸一動,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問道:“昨夜你在修煉?”
子黍一驚,“沒打擾到你吧?”
小薇搖了搖頭,“不是,你看過那篇真元轉(zhuǎn)化之法了嗎?”
“沒有?!?p> “你可以看看,先練起來?!?p> “可我修煉妖元干嘛?”
“笨,大山里這么多妖魔,要是碰到危險,你不會偽裝嗎?”
子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修煉真元轉(zhuǎn)化之法,只是為了在妖魔面前偽裝。畢竟,許多妖族都會化為人類形象,不過身上的妖族氣息是改不掉的,許多妖族也以此相互辨別。而《道一真經(jīng)》當中卻記載了這樣一篇真元轉(zhuǎn)化之法,所謂妖氣,本自妖元而出,有了妖元,妖族自然將其視為同類。
“可是,經(jīng)書中怎么會有這樣一篇真元轉(zhuǎn)化之法?”子黍忍不住問道。
“或是后人補上也說不定,”小薇蹙了下眉,“不過修煉之時并無異樣,確實是可用之法?!?p> 子黍點頭,又談起了昨夜自己的修煉進度。
“此事不急,修煉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想成為星官,十幾年都是尋常?!毙∞钡共辉趺丛谝?。
“十幾年……可是,我還要找爹娘,還有清兒……”子黍聽了,心一顫,瞬間冰冷了下去,同時泛起一股難言的苦澀。其實,冷靜下來想想,清兒能不能逃出這南方大山都是個問題,又何談十幾年之后呢?他這一生,再次見到清兒的希望,實在是太渺茫了。
聽著他的喃喃,小薇的眼神也隨之暗淡下來,隨手丟下橘子,斜倚在木屋的門框邊,聲音帶著些許的自嘲,“清兒……又是清兒……”
聽到她的聲音,子黍抬頭看了她一眼,等到她也看著他的時候,他卻有些不自然地避過了她的目光。
近來,他和她常有這樣的目光交匯,有時令他心跳加速,泛起一種與清兒相處時類似,卻又好像從未有過的感覺,可是一想到清兒,他的心立刻冷了下去,再不敢多看她一眼了。
對此,小薇從沒有說過什么,她知道這是他的心病,因此,她絕不會主動提及關(guān)于山村,關(guān)于清兒的一切。
子黍收拾了一下心情,露出蒼白而又有些倔強的笑來,“我還是繼續(xù)修煉吧?!?p> 小薇沉默地看著他拿起星盤,專注地刻畫著星圖,盡管在她看來子黍確實有些修煉天賦,然而那些自幼在道門苦修的天才弟子想要成就星官都需要數(shù)年時間,又何況子黍這個半路出家的?
她看著莫名有些難受,悄然轉(zhuǎn)身,走出了這個山谷。
月湖的湖水依然清澈見底,那水中應龍,子黍再沒有見過第二次,小薇也幾乎從不打擾這位娘親,只是偶爾會望著水面出神。
妖主終日靜臥湖底修煉,她的生活其實說不上來的寂寥。在狼妖還沒有摧毀山村時,她就常常跑到山村旁,看著山村里的人們笑鬧。盡管,她只是遠遠地看著,明白著自己與山村的隔閡。
等到一切都化為虛無了,她才感到空前的寂寞,不愿與妖為伍,又不得再入人群,困居在這茫茫大山之中,有時常常有被天地拋棄的感覺。
走到湖畔,望著湖中自己的身影,小薇怔怔出神,那俏麗青春的身姿,如一朵在湖邊開放的水仙。她撫摸自己的臉龐,光滑如玉,溫潤如玉,可眼底是說不清的落寂與憂愁。
“娘,我是不是太脆弱了……”她對著湖面自語,“不過是一個小村夫,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而且,他心里只想著那個‘清兒’……”小薇低語著,自嘲般笑笑。
湖面依舊平靜,如澄澈的鏡子,只因微風拂過,方才泛起點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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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又是兩日過去。
子黍徹夜修行,竟也勉強掌握了幾幅星圖,這速度卻有些超出了他原先的預料?;蛟S是因為星盤留在體內(nèi)的真元之助,又或者是金色書頁的神奇功效,他刻畫星圖似乎沒有初始時那般艱難,反倒?jié)u漸容易了起來。
心情稍有好轉(zhuǎn),他難得停下了修煉,想去問問小薇此事,推開房門,山谷之中空空蕩蕩,卻并沒有小薇的身影。
于是子黍往外走去,來到月湖之畔,極目遠眺,竟仍然不知她的去向。
沒有看到小薇,子黍便走到月湖邊上,蹲下身子,隨手拾起一塊月石,看著那瑩白的光澤,他忽然會心地笑了笑。這一塊月石,竟然是心形的,圓潤光澤,像是一枚桃子。他想到了初次見到小薇時的情景,就是那一株桃樹,樹下女子白衣若仙。
子黍把玩著手中的月石,心思一動,取出了飛劍,打磨著月石上的粗糲痕跡。仙家法器,雖然他還不能使用,本身材質(zhì)也是非凡,倒是成了打磨玉石的好工具。
飛劍悄然繞著月石,撥下一層熒光石皮,削得更像是桃子了,子黍又認真地打磨起來,將這月石徹底弄成了一枚石桃子。而今他雕刻起來,覺得和木刻也并無區(qū)別,或許是修煉真元的緣故,力氣也不比平常了。
等到桃子成形了,子黍又覺得缺了點什么,回想了一下村里見過的木雕,總是要有些圖畫才好的,于是他便將第一次見到小薇時的圖畫刻了上去,一株大桃樹,覆蓋了整塊玉石的表面,他刻得仔細,花了不少時間。
等到桃樹刻完了,便是小薇的身影,這畫龍點睛的一筆尤其難刻,子黍想著小薇的身形樣貌,不敢輕易下手,而是取了另一塊月石,在上面雕琢起來。
一個女子的身形,縹緲,朦朧,只是一道影子,一條曲線,卻總是畫不好。子黍刻了三五塊月石,有些氣餒地放下了。他回想著小薇的身影,那身影和清兒很像,他不覺心一跳,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想到給小薇刻一副像?
子黍想不明白,突然出現(xiàn)的清兒擾亂了他的思緒,他胡亂地刻著,一個女子的身形漸漸浮現(xiàn)出來了,他看了看,覺得著身形更像是清兒,這無疑是一種冒犯。
索性丟掉了手中的石頭,他覺得心太亂了,根本刻不出小薇的身影,低頭看著手中圓潤的月石,又不舍得丟掉,只好裝進了口袋,想著以后再刻吧。
看了看天色,小薇仍然沒有回來,子黍又看了看四周,覺得她不會亂跑才對,可又想到曾在附近徘徊的狼妖,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如今自己對金色書頁也有了些了解,那真元轉(zhuǎn)化之法也學了一些,便試著默念口訣,將自身之內(nèi)的真元一點點轉(zhuǎn)化,變成妖元。
片刻之后,一縷縷妖氣緩緩從他身上散出,子黍停止了口訣,又看看自己,淡淡的灰霧圍繞在周身,這便算是可以了。若是繼續(xù)下去,將一身真元盡數(shù)化為妖元,恐怕自己真的會變成妖魔,如那瘋魔的天一星君一般。
為了測試效果,他離開月湖,下了云山。月湖是妖族圣地,不同于妖都,乃是歷代妖主清修之地,附近沒有妖魔敢來打擾,而月湖所在之山也被稱為云山,終年云霧繚繞。
云山之下,便是一處妖魔荒地,遍地埋著妖魔尸骨,據(jù)小薇推測,十年前清兒的父親就是誤入此地方才被妖魔附身的。至于為什么十年之后才重新現(xiàn)身,則是那妖魔潛伏此地靜修的緣故,不然附身一個凡人,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無從發(fā)揮,那妖魔是以妖法淬煉了凡人肉身,方才能操縱烈火的。
悄然走過荒地,子黍卻是感到了妖魔在荒蕪枯草之中睜眼,綠色的眼瞳凝視著他,卻又任其走過,仿佛是將他當做了同類。
如此他才松了一口氣,想著小薇若不在月湖云山,那么便很有可能在西山了。
他一個人,來到了西山那一株桃樹下,這里仿佛是一片凈土,一塵不染,沒有一絲血腥味,安寧祥和,只有一道俏麗的人影,竟坐在樹上眺望著遠方,白色的裙子沿著樹枝垂下,仿佛一朵蘋果花。
子黍走近了,站在樹下,望著前方那背對他的身影,她似乎還沒有察覺,只是眺望著那妖都所在。子黍原先找她,只是想和她說說自己的修煉,可是到了這兒,卻是默然無言,他個人的悲喜,相較于那妖都的沉浮,仿佛已無足輕重。
這一刻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不是激動,而是平靜,他看著眼前的身影,仿佛忽然明白了,明白了眼前人全部的孤獨與寂寞。
在這樣一個妖魔的國度里,真正稱得上是人的,只有他和她。
有這么一剎那,子黍突然很好奇,在他還想著再一次見到父母,見到清兒的時候,小薇又在眺望什么呢?她和這個妖魔的國度,顯得那么格格不入,以至于只能孤獨。
“小薇……”子黍輕輕喊了一聲,全然是情不自禁。
樹杈上的人動了動,側(cè)過身子,看到了他。
“嗯?你怎么來了?”小薇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淚痕,卻因為他的到來而忘記擦掉了。
不等子黍說話,她又微微低頭,讓頭發(fā)掩蓋了臉頰,伸手輕輕擦了擦,“沙子瞇眼睛了?!?p> “可這里沒有沙子……”
“我說有就有!”小薇打斷了他,輕輕一躍,從樹上落了下來。
子黍只好笑了笑,看著她微紅的雙眼,梨花帶雨,竟是從未見過。
她側(cè)過了身子,不愿讓子黍看到,只是盡量平靜地問道:“你來這做什么?”
“月湖邊沒有看到你,就過來了?!彪m不知她為何落淚,子黍的話先軟了半分。
不知為何,她笑了一下,嘴角勾勒,無聲的笑。
“回去吧?!?p> 沒有說為什么在此,也沒有說任何別的,她轉(zhuǎn)身先走下了西山。
子黍看著她,少女無憂的面容下似有著難言心事,以至于步履雖是輕靈,卻難見靈動。
兩人直到回了月湖,不曾再說過一句話,子黍知道她肯定有著心事,可她未曾說出,他也便不再去問,這不去過問的沉默,其實并不是什么尊重體諒或者天性冷漠,而是一種難言的自卑。即便讓小薇將心事說出,他除了聽聽,難道真的有能力做什么嗎?盡管修習了仙法,可小薇的仙法比他高出不知多少,他又能起什么作用?
等到進了月湖邊那一個小山谷,那種難言的壓抑才逐漸淡去,小薇似乎也放松了一些,站在入口看著谷內(nèi)的鳥語花香。這一處山谷內(nèi)的植被四季常青,茵茵綠草,恰到腳踝,無名野花夾雜其中,更顯得天然可愛。谷內(nèi)時有蝴蝶飛舞,兩側(cè)峭壁雖陡,卻并不高,其上爬滿了樹藤,仿佛兩堵圍墻,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天光沿著上方的口子灑入谷中,顯得明亮凈朗,幾間木屋錯落其中,又成了另一種修飾。正中的位置擺著石桌木椅,上面還擺放著山林中的奇珍異果,中心位置還疊著十幾個桃子。
在這個山谷,時光是停滯的,哪怕風吹草動,蝴蝶飛舞,日月更迭,卻感覺不到一絲時光的流逝。仿佛走進了這里,就可以逃掉世上一切的瑣碎煩惱,只有靜默地守候著時光。偶爾的一絲寂寞,或許是唯一的缺點,于是有了這么幾間房子,盡管多數(shù)是空著的,卻仿佛相對住著鄰家,打開屋門,便能回響起那種音容笑貌。
這一刻子黍想到了他的山村,那種隱痛永遠也無法消除,可它同樣也無法忘卻,最好的辦法不過是塵封,不再去回憶。
“小薇,這山谷,有名字嗎?”為了擺脫過去的回憶,他終于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沒有?!毙∞被卮鸬赜行┬牟辉谘?,仿佛思緒隨著眼前的場景飄向了遠方。
子黍苦笑了一下,想要開口給它取個名字,卻又覺得這似乎沒有一點意義,知道這個山谷的,除了他和小薇,或許就是小薇的娘了。即便取了名字,難道要自己天天念給自己聽嗎?
“那這幾間房子,以前都有人住嗎?”子黍遲疑了一下,問出了自己曾經(jīng)想過很多次的問題。
“以前是我和我娘住的,后來想想,孤零零的兩間屋子不夠熱鬧,便又添了幾間?!毙∞庇|動了回憶,聲音也輕了起來。
子黍走近了幾步,看著這個山谷,忽然說道:“不知道外面是怎樣的。”
小薇漠然說道,“外面很大,也很復雜?!?p> 子黍苦笑著搖了搖頭,“那我還是喜歡這里?!?p> 小薇看著他,“可你還是會走?!?p> 這一刻子黍心里一陣悸動,仿佛有著難言的隱痛,他看著小薇,幾次開口,終究什么也說不出來。
“等到過幾日,我送你出去吧?!彼终f道,與之前不同,竟是要親自送他。
然而,她的聲音太平靜了,聽不出一絲情緒。不知道為什么,聽著這樣的聲音,子黍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不過,既然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出去找爹娘和清兒,難道還期望別人挽留嗎?
只是,走出大山之后,他又該去哪里找爹娘,去哪里找清兒?
這些子黍都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走出過大山,連靈州在哪也不知道。
那一刻風吹進來,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種淡淡的香味,他不是很清楚這到底是什么,只是看著她,眼前是一片恒靜的光陰。以前他的想象里,妖魔的聚集之地,總是充滿血腥,滿是烏煙瘴氣,連天空也是終日陰沉沉灰暗暗的,可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天的天氣似乎特別的好,他以后很多次回想起來,都覺得那是他見過最好的一天,光把兩個人的影子印在草地上,很短的一剎那,卻漫長得像是永遠。
“這幾日你便先在此安心修煉,等我回來再帶你出去?!毙∞闭f完了話,轉(zhuǎn)身向著谷外走去,仿佛她從西山下來,只是為了把子黍帶回這個山谷。
“你去哪?”情不自禁地,子黍喊了一聲。
小薇的身形頓了頓,沒有回答,轉(zhuǎn)身出了山谷。
子黍愣在原地,有一種難言的感覺漫上心頭,小薇為什么就這么走了?她要去哪里?她要去干什么?種種疑問浮現(xiàn),一時間是茫然,可是還有一種更加難言的焦急在心底里升起,讓他幾乎連一刻也無法在這個山谷待下去。
原地走了幾步路,子黍終于忍不出沖出了山谷,山谷之外,小薇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她會去哪里?去哪里?
子黍幾乎本能地往西山跑,妖都附近遍布了妖魔,可他這時候卻全然沒有注意,而那些妖魔只是看到一道人影掠過,卻并沒有追逐的興趣。
就這樣子黍一路跑到了西山,重新來到那一株桃樹之下,可是看不到小薇。他走近了幾步,站在那株大桃樹下,眺望著遠方的山村,眺望那一片焦土,一時間充滿了徒勞和無力感。
“你去哪了……”子黍喃喃低語著,“清兒……”
不知為何,他又想到了那一個烈焰焚燒的晚上,找不到清兒,明明記憶中她應該就在那兒,卻一直找不到,再也找不到。如今,小薇離去的那一刻,同樣的迷惘又一次回到他的心頭,明知她說了會回來,卻有一種仿佛再也看不到的感覺。
他頹然地靠在桃樹下,默然回想著第一次見到小薇的情景,不知為什么,想到了懷中的那一塊月石,那一塊雕刻著這株桃樹的月石。他取出月石看了看,指尖悄然劃過石頭表面,留下一道很淡的痕跡,他修煉之后,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能力。
指尖劃過,出現(xiàn)了一道朦朧的身影,不是很真切,卻如夢似幻,充滿了空靈,那空靈里還帶著一絲生機,似笑非笑,仿佛在那一刻活了過來。
在刻出這一道朦朧的身影之后,子黍看了良久,才悄然收起了月石,那是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