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無法拒絕的告白

　　不知不覺便夜色漸晚。

　　李默和梅令子走在去往車站的路上。

　　他的手仍由梅令子抓著，另一只手提著一大袋的土特產(chǎn)。

　　于是他們手牽手，宛如一對真正的戀人。

　　“對不起，好像自己的告白會讓你感到困擾，很過意不去。”

　　她看著腳下不斷后移的地板，盡管周圍各種廣告牌各種帥哥美女的組合各種時代前沿進步，以至于各種商家的廣告都像是一場又一場眼花繚亂的節(jié)目演出。

　　不乏校園偶像隨便找個地段站街獻唱，和直播主癟著一口關(guān)東腔的英語毫不尷尬的為國外的觀眾介紹東京。

　　也不知道那些老外能不能聽懂。

　　但這都和梅令子沒有關(guān)系，她眼中只有李默。

　　“居然還有大姐姐送給我們一大袋土特產(chǎn)。”

　　“安心收下吧。本身那個大姐姐也是我家附近的鄰居?！?p>　　“是鄰居嗎？啊、要不是我家有門禁，就給你把這些土特產(chǎn)做成晚飯了?！?p>　　“你拿回去吧...我很少吃飯的?！?p>　　“是辟谷嗎？”

　　“嗯，煉氣境就開始辟谷了，配合著吃水果喝茶養(yǎng)胃排毒，好給后面逐漸增多的聚氣打基礎(chǔ)，胃不好的話高強度的煉氣也容易煉出胃穿孔來?！?p>　　似乎察覺到了李默一聊到自己擅長的科目話就多出來的原因。

　　然后后面話題全是修仙之類的知識。

　　那之后，說是有門禁結(jié)果還是跟著李默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他家里。

　　偶爾不加班回來的李默原宿主的老媽看到李默把女生帶回家，盡管她知道李默真正的身份，但看見李默能帶女生回家，仍然異常激動。

　　不顧三七二十一，就拉著梅令子走進了屋。

　　然后梅令子徹底沒了脫身的借口，也其實完全就忘了門禁這回事。

　　老媽看著梅令子驚嘆道：“李默竟然交到霓虹女朋友了?！本妥x女子高校周末難得回家一趟的妹妹也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還以為將來得由我照顧哥哥呢?！?p>　　后面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老媽給的解釋是“入侵者其實和轉(zhuǎn)生差不多啊，但由于二十年前的一位轉(zhuǎn)生者差點毀掉了整個世界，引爆了古巴核危機，所以防剿局很多人對入侵者都抱著激進的態(tài)度?！?p>　　當?shù)弥F(xiàn)代社會有不少人和他一樣來自異世界后，李默有些怔仲。

　　老媽還說“之前就是因為組織對你考察，不知道從異世界回來的那部分記憶對你會造成什么人性上的影響，所以沒讓我這種得知能夠接觸世界真相的人讓你提前知道?！?p>　　“就是想考驗?zāi)愕谋拘?，幸好你不愧是嘉珍的兒子，天生善良，就算在比魔法世界殘酷無數(shù)倍的修仙世界里待了2000年，也沒改善良本性。”

　　李默這時候很想吐槽，修仙本來就必須唯我的好吧。

　　唯我可沒有所謂善良與邪惡的定義，但在很多情況下，其實修仙者做出的惡，比那魔法世界的魔王做出的惡，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羅金仙級大佬為了體悟某種道，和公開給自己的學生上課，不惜生生將眾多世界的無數(shù)生靈當做試驗田，人為制造出種種規(guī)則怪異的世界。

　　比如不許說慌的世界，比如完全是惡的世界，比如完全是善的世界。

　　不許說謊的世界則如灰之魔女的現(xiàn)象一般，因為不許說謊，所以空氣間充盈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社會極度停滯，整個社會幾萬年仍然停留在以物易物的經(jīng)濟秩序下，深度還原道經(jīng)里面的一句“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至于有沒有“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眲t未可知了。

　　畢竟他們都不說話，面無表情沉默的可怕，就算引用莊子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的道理，也難以說通。

　　另外完全是惡的世界則過不了幾百年，就會出現(xiàn)一個極度善良的圣母，經(jīng)歷種種非人磨難，卻偏偏在百分之99的惡人比例里，硬生生以極為迅速的驅(qū)使，使整個社會都開始推崇善的美德。

　　完全是善也一樣。

　　那位真人見狀心甚喜，以此教育修仙大眾，用此實驗告知所有修仙之輩，何謂玄門，此便是玄門。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但也正是受到那位真人最初的無私教導，同樣得到這份教導的李默，在之后的仙路也同樣奉行此之行為準則。

　　看上去弱小的人，隨意欺辱，未必沒有代價。

　　這便是因果。

　　就像李默才降臨此方世界，看上去這個世界的等級低的可怕，所謂的令站立在這個世界頂端魔女都敬畏的a級夢魘不過是所謂的新手村boss。

　　兩個月后的今天，這個世界終于開始向自己展露它可怕的另一面。

　　老媽對梅令子鞠了一躬說“犬子就承蒙您照顧了”，梅令子則用十分標準的貴族禮節(jié)回以“小女子才是”。

　　梅令子在自己面前和其他人面前，態(tài)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種反差萌深度符合道的規(guī)律。

　　大概也是為什么李默這次陷入桃花劫，難以自拔的緣故。

　　他確實無法拒絕，拒絕的后果幾乎可以想象。

　　依靠極端情緒作為兵器的魔女，似乎注定了結(jié)局悲劇，但李默不想這個悲劇炸在自己手里。

　　目前身為練氣鏡的他，一旦那種悲劇爆發(fā)，那絕對不是什么夢魘可以比擬的。

　　甚至于他自己可能因此再度跌入更下位的世界。

　　這種矛盾與糾結(jié)的心態(tài)倒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在梅令子被老媽牽著鼻子走，導致自己被晾在一邊時。

　　他完全不覺得有絲毫不快。

　　但由于天色完全黑了，李默不可能忘記她門禁的事情，所以提議負責把她送到車站。

　　“你妹妹是，霓虹人？”

　　“嗯，爸媽是二婚，結(jié)合之前，爸媽就各自有了一個孩子?！?p>　　“哇，但看你媽媽好像和你完全沒有后媽的隔閡呢?！?p>　　“嗯，確實沒有，因為她人很好?！?p>　　“你妹妹人也很好呢，她約我下次一起去逛街買衣服?！?p>　　妹妹很快就跟她熟絡(luò)了起來。

　　“伯母和妹妹都很高興司李默君有了女朋友?！?p>　　說到這里，梅令子垂下眼簾，神色中略過一絲寂寥。

　　“可是我在李默君眼里，算是女朋友嗎？”

　　這句話說得很輕，可李默還是聽見了。

　　兩人步行在霓虹特有的直線帶拱廊的商業(yè)街長廊中。

　　每當看到街邊的漢堡店和游戲廳，李默都會不免想象。

　　如果自己不是修仙者的話，這個時候肯定無法拒絕梅令子的告白，無法拒絕和櫻木凜在一起，乃至于早早和松子有了不良的關(guān)系。

　　如果自己不是修仙者的話，那么現(xiàn)在他們每天放學，應(yīng)該會在這種地方玩耍吧。

　　可是——

　　如果自己不是修仙者，自己又怎么可能遇見她們，吸引她們呢。

　　從對方眼眸中看見自己那張即便平凡，卻神光內(nèi)斂，自有一股宛若黑洞般深邃神秘之氣質(zhì)。

　　他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世俗所謂之戀愛，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場因果，一場磨礪心境之考驗。

　　“騙她們說是你的女朋友，對不起?！?p>　　“這不該由你來道歉?！?p>　　“其實李默君還沒有接受我，對不起?！?p>　　“這也，不該由你來道歉。”

　　“如果我們是真正的戀人就好了。好想和妹妹一起出去玩，和伯母一起在廚房做菜。”

　　“梅令子同學……”

　　“我不該這么想的，對不起?！?p>　　說完這句，她又從極致高昂的情緒，變得極致的低沉，低沉到像張委屈的撲克牌Q。

　　李默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然而在那之后。

　　盡管明知道自己沒有做出任何回復，在學校她還是完全變了樣。

　　“李默君，數(shù)學課的筆記要上交了，你寫完了嗎？”

　　以前的宿主，在學校是個學霸，但在李默回歸之后，學霸就變成了學渣，能夠保持中規(guī)中矩已經(jīng)是很對得起他的人設(shè)了。

　　但也因為成績不上不下的緣故，梅令子在此找到了突破口，以輔導學習的名義，正大光明在每天早課時就面帶微笑向自己走過來詢問。

　　“...昨晚上事情太多忘記寫了?！?p>　　實際上是為了防止自己的分身再被干掉。

　　新做的分身他都讓零親自帶到仁德天皇陵寢所處附近的夢靨領(lǐng)域內(nèi)。

　　考慮到那片夢魘打著防剿局的名義，零本身實力又不弱，只要不是主動找事，隱藏于這個世界的種種黑幕們。

　　比如同為穿越者組成的地下組織，本著有著相同經(jīng)歷的共情史，大概率也不會主動來找他麻煩。

　　“我全都記下了哦。要抄嗎？”

　　“額，謝謝。”

　　“那，李默君你的筆記借我？”

　　李默一臉茫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等給她后。

　　“我來幫你寫吧?！?p>　　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然后不到半天的時間，在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就還給自己了。

　　筆記本上全是梅令子雋秀的字跡，傻子都看得出，這不是自己的。

　　而中午李默習慣性躺在學園的小樹林。

　　不經(jīng)意間聽見了外班。

　　還是外班同學的對話。

　　“我聽說梅令子已經(jīng)和李默在一塊了啊。”

　　“確實有這個跡象啊，雖然沒有官宣，但有一次我都看見梅令子悄悄把自己午飯便當送給李默了?！?p>　　“他們班的正人都告訴我，因為梅令子的緣故，他都沒辦法和他一起玩棒球了?！?p>　　“嘛，畢竟李默隨口說了一句，學校里面的jk和動漫不一樣，然后第二天她就把自己的裙子剪短穿給她看了嘛?！?p>　　“這不已經(jīng)是戀人關(guān)系了嗎？就算李默進一步要求，估計她也不會拒絕了啊。”

　　從零那里找回的記憶，在沒有和櫻木凜火車上一起吃飯的視頻曝光之前，梅令子和他分身的關(guān)系都還很正常。

　　屬于至少在學校是不相往來的。

　　但那之后，她就想方設(shè)法主動頻頻約會自己了。

　　而今在那場告白后，分身努力營造出的距離感，徹底前功盡棄。

　　這屬于本尊給分身找了麻煩。

　　分身努力打工，結(jié)果他不在后，換做本尊上場，反而導致情勢瞬間血崩。

　　就在李默琢磨著該怎么斬斷這些桃花劫的時候。

　　至少關(guān)系不能再進一步時。

　　突然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遮蔽陽光的陰影極為顯眼。

　　李默睜開眼睛，抬頭一看。

　　就看見了更顯眼的風景。

　　藍白碗。

　　她意識到后俏臉頓時一紅，立即蹲下，可是話題卻繞到另一邊。

　　“李默君，上午的烹飪課我有做了巧克力，你吃了嗎？”

　　是的，烹飪課上她做出的巧克力，給老師確定成績后就立刻送給了李默。

　　至于李默自己的烹飪，不說也罷。

　　總之那時開始，班上的男生就在交頭接耳，和遠處外班的交談相差無幾。

　　“甜味過高，吃了一點，放在課桌內(nèi)了。”

　　李默想以此隱喻她有些過度了。

　　然而她卻很雀躍，還對自己做出了一個霓虹少女特有的剪刀手。

　　“那我下次給你做甜味低的吧?！?p>　　于遠處發(fā)現(xiàn)了他們兩人的男生們已是對李默仇恨值拉滿。

　　“我說梅令子同學，最近你是不是有些太明目張膽了點？榊野學園的校規(guī)你不怕嗎？”

　　“怎么說？”

　　“我聽說你那位校長爸爸，最近在考慮把你送到國外去了?！?p>　　“放心，我可是魔女哦，我會辦妥一切的?！?p>　　“閑話你也不怕嗎？”

　　“但我得先滿足你啊？不然的話，你不要我了怎么辦？”

　　“...那個、梅令子同學——”

　　“嗯嗯，我一定能成功！哪怕李默君欺負我也可以的。

　　她握緊拳頭，信誓旦旦地說。

　　“所以你就期待明天吧！”

　　綜上所述，李默過上了現(xiàn)代社會大多數(shù)男性夢寐以求的，沒有女朋友卻又有女孩單方面對他予取予求的生活。

　　哪怕李默根本沒有任何要求。

　　可在午休時連自己舞蹈社的活動都不做了，特地跑到小樹林和他一起用餐。

　　雖然李默吃不了多少。

　　而且周遭的眼光和評價以及學校日益嚴打的戀愛風氣也全被她無視。

　　就像有一次李默便聽見她校長的父親沉著臉說，“我會想辦法找個借口，把她騙上飛機再說。”

　　結(jié)果確實騙上去了，可她身為魔女，下午又準時出現(xiàn)在了李默身邊。

　　還評價李默的發(fā)型不夠時尚，然后笑呵呵的拿出自己的梳妝鏡和梳子給他打理。

　　連校園論壇上關(guān)于兩人的八卦帖子已經(jīng)漫天飛，她都能夠統(tǒng)統(tǒng)忽略。

　　和可愛女生談戀愛的動漫劇情生活，莫過于此了吧。

　　換做兩千年前在和當下同一社會發(fā)展線上。

　　當被人問。

　　“同學，你有女朋友了嗎？”

　　他的回答肯定是，“你這話說的，你沒有的我能有嗎？”

　　但現(xiàn)在他連回答這個問題的心情都不會有了。

　　李默心想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墒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