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之大陸,隨著一場戰(zhàn)爭的結(jié)束,難得陷入一種久違的沉寂中。
直至數(shù)月后……
十盜城某一偏僻的巷中,若平慢步走著,來到一間熟悉的書鋪前。
大海書鋪,店鋪不大,占地只有兩房左右,老舊的書架上堆滿了各種沾滿厚重灰塵的老書。
此刻,老板胖胖的身體正坐在門口的躺椅上,臉上留著兩撇短短的八字胡,正失神地抬頭望著天空。
“你來了?!?p> 老板低回頭看向若平,笑道一句。
若平平靜地走近,直接坐落在老板旁邊的一張空矮椅子上。
“你竟敢主動找我?我很好奇。”
若平說道,面無表情。
老板哈哈輕笑了聲,道:“看來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也對,都過去了這么久,你還察覺不到那才不對?!?p> 兩人都微仰著頭,看著藍天下厚重的白云朵朵飄動。
老板收斂笑容,嘆了口氣,不在意地道:“當年只差一點,真的,就只差一點,我就可以……成功得到你,我這具自由身,不知布局了多少年,原以為能夠瞞過那老家伙,誰料最后關(guān)頭還是被他給算到了,你知道嗎?”
若平不語,指了指自己的影子。
老板點了點頭,道:“沒錯,正是當年在我運算中,讓你挑選到的功法……《殘影三動》,只要你按步就班,在寫格之境修成三技,形成三影,屆時,我便可以借助三影悄悄降臨,一舉奪舍了你,但那老家伙卻不給我這個機會,現(xiàn)在你明白,為什么你沉睡多年一覺醒來修為就已經(jīng)跨過寫格,直接步入定格了吧?”
若平雙目幽幽,只說了三個字。
“進階丹!”
老板無奈一笑,輕聲道:“正是進階丹,他偷偷在那丹中動了手腳,形成一明一暗的雙層之丹,就連煉制此丹的第一念都絲毫不知,其目的就是為了等你爆發(fā)離態(tài),從而激化暗丹,使你修為爆漲成功跨過了寫格,只是當時你瘋了一般,沒能留意到?!?p> “還有,當年的你,其實本該死在那一次離態(tài)中的,這是你的命數(shù),但關(guān)瀾卻給了你一分,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有分生,無分死,他用一命換了你一命,所以,后來你醒了過來,他就以身填了陣,自選了一種十分有利的死法,還真是老狐貍。”
若平抿了下嘴。
老板疲聲繼續(xù)開口。
“關(guān)于怨魔,它們就像我的孩子一樣,不過是從我身上飄落的一片片葉子所化,我不死,它們就不會死,除非用特殊的辦法去殺,當然……我很快就會死去,它們也會跟著我一起消亡,但,這不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p> 若平訝異地看向老板。
老板不以為然,笑了笑,失神道:“世人都說,怨魔為惡,但何為惡?我不過是想要一片凈土,一片能夠生存的凈土,可他們百城卻一點也不肯讓,只說我是惡,你說,我能怎么辦?當然是只能為惡,為自己爭一片凈土,不計任何代價與手段,因為……”
“中洞……快要撐不??!”
說著,老板目中隱有忌憚。
若平皺眉,吃驚了下。
中洞,那可是神之惡思被鎮(zhèn)所化,難道要活了過來?
老板稍顯肅目,沉聲道:“被百城之陣封印壓制了上萬年的中洞,魔氣之源不得宣泄至今,早已滾滾如潮,隨時都有爆發(fā)的可能,一旦爆發(fā),那種程度的魔氣,神之下,無一能夠幸免,凡觸之,身魂皆會一同化消成為魔氣,連我也不例外?!?p> “而這一次的爆發(fā),哪怕百城身為封印之陣所在,或許也無法擋下?!?p> 老板看向若平。
若平了解,瞇眼道:“所以,你找我,是認為我能夠阻止或擋下那中洞的爆發(fā),為什么?你說你即將要死去,怨魔也會跟著不在,那百城的死活你為什么要管?”
老板沉默了下,苦笑一聲,道:“因為,百城也好,至高四島也罷,他們……都曾是我的子民,我當然有些不忍?!?p> 刷~
若平猛地起身退遠,神情十分凝重地死死盯著老板。
都曾是我的子民……
“你是惡思?。俊?p> 若平忍不住問了句,眼中滿是警惕,無修為之意剎那隱動。
老板慢慢起身,淡聲道:“能夠扎根在中洞而生的,除了惡思還能有誰?”
“我雖是惡思,但我沒有惡意,這點你應該能感受到?!?p> “其實,中洞早在我誕生之時,就已經(jīng)變成了無主的存在,它現(xiàn)在不過是一種極不穩(wěn)定的毀滅之源罷,也就是我失去的神之力?!?p> “也正因為我失去了神之力,我才能逃出封印的鎮(zhèn)壓,具現(xiàn)成為怨魔祖樹。”
話落,老板搖了搖頭。
若平驚疑不定。
老板想了想,認真道:“我說過,他們都曾是我的子民,我撐著最后一口氣來找你,就是想你去重新封印中洞,已免格之大陸生靈涂炭,畢竟,這里……也曾是我的故土。”
若平沉默,實在拿捏不準。
老板突然神情一動,稍顯落寂地轉(zhuǎn)身,走進了書鋪中。
“我沒時間了,如果你愿意,就去荒原找一個叫剎石的老山妖,最好在通天塔開啟之前,它會告訴你一切。”
“還有,最后我想問你一句,你認為……什么是惡?”
何為惡?
若平啞口無言,眼望著老板和書鋪一同淡消不見。
“眾人認為你是,那你便是?!?p> 似有錯覺,若平呢喃著,好像看到了荒原深處……沒有五官的大上師,以及其余十一怨魔上師,白發(fā)青年法道子和犯困女孩空道子,還有剩下的一眾怨魔,它們……皆向自己看了過來。
個個神色慘然,似早已知道了此事,只一眼,它們都在此刻,盡數(shù)一起淡消不見。
嘩~
咚——
天地一聲清響,響徹整個大陸。
花厄老祖第一時間察覺,立馬動身前往了荒原深處,臉色驚疑不定。
其他天融境也有所感應,紛紛趕去……
這一天,百城歡呼。
經(jīng)過多次證實,怨魔真的已經(jīng)消失的干干凈凈,就連被封印住的也一樣。
對此,人們不得不歡呼,慶祝。
但知情的一些高層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而憂愁更甚以往。
怨魔是沒有了,但中洞……似要隨時爆發(fā),且是不可阻擋地爆發(fā),或連百城之陣也防不住。
于是,格之大陸一時暗流涌動。
有的準備出海,離開大陸,前往至高四島或更遠方。
有的想要尋找重新封印中洞之法。
有的認為這是末世降臨,開始徹底放肆,到處行兇作惡。
由于這些人的作惡,不免會泄露一些消息,從而讓眾人也迅速知道并傳開了此事,致使局面一時亂上加亂。
百城聯(lián)盟立馬成立執(zhí)法隊,快速鎮(zhèn)壓各處動亂,但即便如此也難以安撫人們惶恐的心。
對于這些,若平?jīng)]有去理會。
他仔細想了六天,便自行前往了荒原,沒有告訴任何人。
步師兄早已帶著林如雪出海遠去,不知會往何方。
夜師兄掌管了曾經(jīng)的邪庭,當場改名叫做離庭。
至于星護法一眾人的心印,若平也在數(shù)月前一一歸還。
花師姐現(xiàn)還在花厄城,對于這位師姐……若平感覺很復雜,還是暫時不見為好。
還有十盜城,只要逆主一天不倒,此城就一天無人敢動。
這是絕對的威信。
當然,他們雖怕逆主,但更怕的,卻是陰死了共主的若平。
半神都被陰死,又何況他們?
對此,若平不以為然,他之所以能夠以身軀進入本源之地,離不開兩個原因。
一是小念,小念走前曾留下一個畢生之陣,越天陣。
此陣需要二十四個城陣為眼,以繪入不同的特殊陣紋,配合口訣,成功暗連二十四個城陣后,形成越天陣。
隨后借助本源之力,以越天陣溝通本源之地,再打開通往的入口,讓身軀直入。
二是復明。
如果沒有復明的融格本源相助,才定格修為的若平根本無法以越天陣溝通本源之地,又何來打開一說。
而二十四城陣的陣紋繪入……自然是聽了若平吩咐的魔城六子暗中去辦的,且多為小城之陣。
這一切,除了若平和堅守口風的魔城六子,至今還無人可知。
而對魔城六子之師的暗疾,若平也已在一個月前用無修草木之意和幾種奇藥,成功為其驅(qū)除。
同時,他還讓逆主出面,用自己的功績,為脫離了魔城六子之師一派的人換取了一座新城,也就是……曾被滅的火沙城,現(xiàn)正在新建中。
對此,魔城唯一的融格境出關(guān)時,只是嘆了口氣,就再次選擇閉關(guān)……
呼~
風起無形,飄進荒原……
沒有浪費時間,無修為草木之意運起,探聞萬植之聲,打聽老妖山所在。
斷斷續(xù)續(xù),花了兩天時間,若平才來到荒原中部一片連綿不斷的紅土群山中。
山色似血,軟土似肉,這里是有名的禁地,妖山地,外人極難找到。
剛一進入,若平就察覺到了一抹視線的探來,他立即落身停在一處山頂上。
落腳之處松軟,像極了人身上的皮膚。
“不知剎石前輩何在?”
若平抱拳喊道。
隆~
遠處群山一聲動響,一道沒有五官的紅泥之人就從若平身前不遠的地面上直接凝起。
“你還是來了?!?p> 泥人清亮出聲,似男似女。
若平點頭,稍顯警惕地在周身散開虛覺,直言道:“我想問一下,我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中洞的爆發(fā)?”
泥人扭動著身子搖了搖頭,道:“現(xiàn)在的你還阻止不了中洞的爆發(fā),你還差一樣東西。”
“什么牙西?”
若平立馬問起。
泥人后仰一下身子,道:“分,你需要找齊四分,現(xiàn)在的你身上只有兩分,還差兩分,你必須盡快去找到并且得到那兩分。”
若平稍皺起眉,道:“你直說吧,我要去哪找那兩分?”
泥人抬頭向上看了一眼,又低回頭看向若平,輕聲道:“都在通天塔,具體我也不知?!?p> 若平沉默了下,定定地觀察著泥人,忽然問了句。
“你認不認識一只有毒的大水母?”
泥人似愣了下,卻點了點頭,道:“你想的沒錯,我確實算是荒原中的一區(qū)霸主,但跟你在巨樹林遇到的毒水母不同,我是有智慧的,而它……只是一種死物,一種失敗的誕生。”
若平不語,明顯是想聽解釋。
泥人沒有猶豫,緩緩出聲。
“你也知道,天地間靈氣不純,中低階修行者在運轉(zhuǎn)修為之時,往往需要用到心種或心花的凈化之力,好消去入體的污染,但你可知,那些被消去的污染去了哪里?”
若平臉色微驚。
泥人點頭,繼續(xù)道:“沒錯,那些被消去的污染,其實沒有消失,而是變成了一種看不見的能量,隨后紛紛流進了荒原各處,從而誕生了我這一類的存在,也就是各區(qū)的霸主?!?p> “雖說是霸主,但我們卻并不自由,因為我們離不開各自的區(qū)域,如果中洞真的爆發(fā)……那我們就只能等死,所以,我愿意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請求你,一定要阻止中洞的爆發(fā),我們將感激不盡?!?p> 說著,泥人向若平深深作了一揖。
若平側(cè)身避了開,無奈道:“你先別謝我,我都不知能不能弄到那兩分?!?p> “食徒一分,老樹一分,要是真如你所說,那兩分都在通天塔,而通天塔升格及以上的修為限定不可進,所以,食徒和老樹……估計是被某人狠狠陰了一把?!?p> ”能把那兩位一同陰死,這樣的人可不簡單?!?p> “我也不敢說,我能在通天塔中把對方弄死,搞不好,對方早就盯上了我這兩分,現(xiàn)在正想著怎么弄死我呢……”
若平有這個預感。
泥人不語,靜了幾秒后,只嘆了口氣。
“我只能說盡力?!?p> 若平說著,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準備離去,卻聽泥人迅速出聲。
“等一等,我知道一個人的行蹤,你應該會感興趣?!?p> 若平停下,側(cè)身望向泥人。
泥人輕聲說著……
若平聞言,雙目不由瞇起……
“你跟老樹是一伙的?它為什么讓我來找你,而不是去找其他霸主?”
“不是,我們不幫任何外來之力,它讓你來找我,只是因為我能代表荒原的所有霸主,僅此而已。”
“我明白了,告辭?!?p> 話落,風起,若平不見身影……
不就城,一座雅閣內(nèi)。
公章正在閉目養(yǎng)息,忽收到了一條傳訊,他立馬睜開眼一探,人就隨之一瞬不見。
“人藏在荒原中部,流風地,你自己看著處理,小心,更莫心軟”
人是誰?
若平未說,公章卻知。
轉(zhuǎn)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