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拜師

　　恒光商號的期權(quán)回購案終于結(jié)束，最后陳掌柜拿著賬目和方華一對賬，扣除給恒光的傭金，包括上次長期期權(quán)的定金，國盈一共收到定金40200兩。

　　方博謙看到陳掌柜拿到來的賬單，臉上都已經(jīng)樂出了皺紋，皺紋深的都可以夾死蚊子。

　　方縣令一吐晦氣，立刻讓人把衙門所有的債主請來，他大筆一揮，一下子把衙門這些年積攢的債務(wù)和利息全部還清，最后還留存了六千多兩。

　　至于最后這筆留存留存的銀子怎么個分配，方華就不知道，反正他們方家一下子多出了許多丫鬟婆子長隨。

　　劉媽媽引著九個出落水靈的女孩來到后院，讓他們站成一排，聽大公子訓(xùn)話。

　　“訓(xùn)什么話？搞的跟個傳銷似的?！狈饺A看著滿園的鶯鶯燕燕，不滿的說道。

　　“華哥兒，怎么也得說兩句，不然這些個小蹄子容易沒規(guī)矩。”劉媽媽附在方華的耳邊提醒道。

　　方華的眼珠子轉(zhuǎn)了好幾圈，怎么也沒想起大戶人家是怎么訓(xùn)練下人的，忽然，他靈機一動，略帶神秘的問道：“劉媽媽，她們的名字起了嗎？”

　　“還沒呢，怎么了？”劉媽媽不解的問道。

　　方華面上一陣得意，“那好，這名字就我來取了，怎么訓(xùn)練下人那是你們的事。”

　　說完他也不等劉媽媽回話，直接指著頭排一個長腿細腰的女孩說道：“以后你就叫金泰妍?！?p>　　女孩很規(guī)矩的斂衽行禮，“謝謝公子賜名?！?p>　　又指著一個媚眼嬌美的女孩說道：“你叫李順圭。”

　　然后就是，黃美英、金孝淵、權(quán)俞利、崔秀英、林允兒、徐珠賢、鄭秀妍。

　　靈兒在方華耳邊小聲提醒道：“公子，慶余堂林大夫的女兒也叫允兒。”

　　倒把她給忘了。方華看著中間那個大長腿、頂著一張小小鵝蛋臉、說話帶著娃娃音的女孩說道：

　　“行，那你就叫林志玲好了?！?p>　　......

　　訓(xùn)練少女時代們的事情告一段落，方家又迎來了一件大事。

　　方征明的拜師宴要開始了。

　　本來湯顯祖的意思是簡簡單單辦個家宴就可以了，但架不住方博謙太過熱情，除金陵城滿城清貴不算，另幾乎把一個國子監(jiān)的夫子博士都給請來了。

　　方博謙打的主意很簡單，他要乘著這個機會跟這些國子監(jiān)的老師們好好拉拉關(guān)系，最好能保證自己的兒子能順利通過科考。

　　其實這是方華給他出的主意，小老弟畢竟在國子監(jiān)上學(xué)，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能決定他未來命運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應(yīng)天學(xué)政，一個是未來應(yīng)天鄉(xiāng)試的主考官。

　　應(yīng)天學(xué)政決定這科考的名次，可惜他現(xiàn)在人在各地組織考試，想撈月也撈不上。

　　鄉(xiāng)試主考官決定著秋闈的成敗，問題是方華并不記得萬歷十九年這年的鄉(xiāng)試主考官是誰，他只是知道應(yīng)天府每屆鄉(xiāng)試主考官基本都由南京國子監(jiān)祭酒擔(dān)當(dāng)。

　　但是剛剛得到消息，本任國子監(jiān)祭酒張位得到申閣老推薦，即將奔赴北京入閣做大學(xué)士，未來的國子監(jiān)祭酒是誰還未可知，但左不過是讓這些司業(yè)、監(jiān)丞、典簿等國子監(jiān)下屬官接任。

　　所以廣灑網(wǎng)才能多撈魚，既然我不記得在哪片水草地下有魚，那就在每片水草地下都下了魚簍，反正現(xiàn)在方老爺有的是錢。

　　到正式拜師這一天，方府張燈結(jié)彩，從左到右，從前到后一溜擺了幾百個大紅燈籠，府里擺不了的，就全拉到大街上，足擺滿了一條衙前街。

　　除了燈籠還不算，方博謙差人請了一班昆曲班子，全副執(zhí)事，八對紗燈，已經(jīng)敲敲打打起來，靡靡之音讓人魂牽夢繞。

　　不知情的小老百姓在衙門門口探頭探腦，以為是縣尊大人的公子今天娶媳婦呢。

　　縣衙前院滿堂賓客坐滿，正堂內(nèi)已經(jīng)擺好了孔子香案、鋪紅毯舞臺，舞臺略微向賓客席傾斜，香案上物品到位，水果，點心，香爐，三炷香擺放于香爐前。

　　贊禮計算著吉時已到，走向舞臺中央向眾賓客行禮，并唱曰：請長者入席。

　　方博謙一身儒服，峨冠博帶，走了出來，其后跟著一個侍者，侍者捧托盤上置束脩六禮：肉干、芹菜、龍眼干、蓮子、紅棗、紅豆。

　　方博謙步至舞臺中央，向孔子像行正規(guī)揖禮，后向眾賓客行小禮。禮成，居孔子像左側(cè)入座。

　　贊禮又唱：請弟子入席。

　　方征明一身藍色襕衫，行貌儒雅，行至孔子像前，正規(guī)揖禮后，立在一側(cè)。

　　贊禮又唱：請師者入席。

　　著漢服師者湯顯祖行至舞臺中心，將香案上三炷香插上香爐，依舊像孔子像行揖禮，然后與孔子像右側(cè)入座。

　　贊禮又唱：請弟子長者呈上拜師貼并敬上束脩之禮。

　　方博謙起身，將手里的拜師貼并束脩遞給湯顯祖，湯顯祖接過，方博謙行揖禮。湯顯祖起身，向方博謙行小禮。

　　贊禮又唱：請弟子向儒門先圣行大禮。

　　方征明一臉肅穆于孔子像前跪坐。

　　“一叩首，華夏文明，德牟天地?！?p>　　“二叩首，先圣師道，功過今古?！?p>　　“三叩首，格物致知修齊治和?！?p>　　“起。”方征明起身位置未動。

　　贊禮又唱：請師者行禮。

　　湯顯祖的回禮是龍眼干、芹菜和蔥。完畢后湯顯祖回位。

　　贊禮又唱：請弟子向師者行大禮。

　　方征明面向右前方，走至湯顯祖面前，行拜禮。

　　“一拜曰：師道尊崇立仁立德?！?p>　　“二拜曰：傳學(xué)授業(yè)教化解惑?！?p>　　“三拜曰：感念恩師天地為鑒?！?p>　　“恭立?！?p>　　禮罷，贊禮又唱：請弟子為師者敬茶。

　　一個侍者端著一個托盤行至方征明身前，方征明以右手端起托盤上的茶盞，左手捋袖，雙手高舉過頂，向湯顯祖敬茶。

　　湯顯祖雙手接過，端至額頭，閉眼，以示敬意。然后以左手托茶碗，右手持蓋碗撥茶，輕呷一口。

　　贊禮接過湯顯祖喝過的茶盞，最后高呼：禮成。

　　三人盡皆依次退場。

　　方華坐在賓客席遠遠的看著這場古色古香的拜師禮，即覺得繁瑣，又覺的好玩。舞臺上的三個人就像三個演員，有點像唱戲。

　　方華的周圍現(xiàn)在坐的都是國子監(jiān)的博士和學(xué)正，就在他正和一個喝大了的老博士爭論地球是圓還是方的時候，靈兒靜悄悄的來到他的身后。

　　“你胡說，地球就是方的，天圓地方的古語你沒聽過？”老博士漲紅著臉說道。

　　“你丫才胡說，地球是方的？我看你腦袋是方的差不多?！狈饺A反擊。

　　“你...有辱斯文，連圣人的話都不聽了。”

　　“屁的圣人的話，”方華正準備拿出證據(jù)駁倒他時，靈兒突然在他背后敲了敲。

　　“公子，允兒姑娘來找你，等許久了?！?p>　　“允兒？哦，林姑娘是吧，好的，我現(xiàn)在就去?！狈饺A最后給老博士留下一句‘地球就是圓的’的狠話，便氣啾啾隨著靈兒去了后院。

　　“林姑娘，大駕光臨，找我有什么事呀？”

　　林允兒被靈兒暫時安置在后院的花廳，正拘謹?shù)牟n雙腳，兩眼盯著地面，遠遠聽見方華的聲音，心頭一喜，身體也放松了些。

　　“公子萬福，”林允兒看見一身白月色錦袍的方華進來，立刻斂衽福了一福。

　　“別客氣，別客氣。今天在前院忙了一天，沒想到林姑娘會到訪，讓你久等了吧。”

　　其實他也沒怎么忙，整個儀式的流程都是二叔和嬸嬸張羅的，他可能最忙的一件事就是跟一個老博士辯論地球是圓的。

　　“沒事，沒事。我知道今天是太爺二公子拜師的日子?！闭f完這話，她的俏臉微紅，低下了頭，數(shù)著地縫。

　　方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是拜師呀，這有什么好害羞的？這林姑娘該不是小名換作黛玉吧。

　　“這個，林姑娘，有什么事你就直說，要是能幫忙的，我一定幫忙?！?p>　　“真的？”林允兒興奮的抬起了頭，兩只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閃的方華心里發(fā)慌。

　　該不是我下了什么不得了的承諾吧，就在他心里打鼓的時候，林允兒終于嗟糯的開口了。

　　“方公子，我想拜你為師?！?p>　　“啊，”方華瞪大了眼睛，嘴里可以塞進一個拳頭。

　　“公子...不愿意？”林允兒輕聲的問道。

　　“不是，”方華一腦門子漿糊，“可是你爹不就是個大夫嗎？你還要跟我學(xué)。”

　　林允兒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爹，我爹是個大夫，可是他的醫(yī)術(shù)比起公子來說差遠了?！?p>　　好嘛，原來是自己無意間人前顯了兩次圣，就讓林允兒把他誤會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國醫(yī)圣手了。

　　實話說，中醫(yī)這個東西還是實踐高于理論的，不然那么多大夫都只能在鶴發(fā)時才取得成就。自己充其量就是背理論原題多的做題家，前兩次的病例只是剛好給他押中原題，要是真比起經(jīng)驗和醫(yī)術(shù)，他還比林衛(wèi)堂差的遠。

　　方華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跟她說實話，“林姑娘，令尊的醫(yī)術(shù)比我強多了，前兩次不過是瞎貓碰見死耗子，做不得數(shù)的?！?p>　　林允兒見他不愿意，就有些急了，說道：“公子，允兒是真心拜師的，只要公子能夠收我為徒，允兒愿意...在府中為奴為婢伺候公子?！?p>　　為奴為婢？方華的思路一下子打開了：要是我把長腿林志玲給踢了，把林允兒給補進來，那我的少女時代團不就湊齊了嗎？

　　方華搖了搖頭，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問道：

　　“林姑娘，我想問問，你這么急切的想要拜師，是不是還有什么其他原因呀？”

　　林允兒咬了咬薄唇，說道：“不瞞公子，是還要一個原因。這兩年醫(yī)館的生意一直很差，欠了幾個月房租，都靠爹爹苦苦支撐著，我想盡快提高自己的醫(yī)術(shù)，好幫幫爹爹，不然，慶余堂很快就要被房東太太給收走了?！?p>　　哦，原來還是錢的事，你直接跟我說錢不就行了，還用來拜師？本公子現(xiàn)在不差錢。

　　“其實林姑娘，你們欠多少銀子，我可以借給你們，不用來拜師的?！?p>　　“不用，”林允兒白凈鵝蛋臉上滿是堅定，“爹爹小時候教我被正氣歌的時候，就告訴我，人生而立世，當(dāng)自食其力。”

　　“那我上次還在汪永亨家看見你們?！狈饺A補了一刀。

　　林允兒略略尷尬，吐了吐舌頭，說道：“好吧，公子我跟你說實話，我爹爹好像對你有點意見，今天我也是抽空偷偷來見你的，他是不可能同意向你借錢的。”

　　好嘛，還是個傲嬌老頭。

　　一個主意在方華的腦子里轉(zhuǎn)了一下，說道：“這樣，林姑娘，你先回去，明天我去一趟慶余堂，是借錢給你們，還是收你為徒，我們到時候再說。反正肯定幫你們保住慶余堂。”

　　“真的？”林允兒滿臉興奮。

　　“我保證。”

　　“允兒在這里謝謝公子?！?p>　　送走了歡歡喜喜的林允兒，看著她在陽光下拖長的清旎背影，方華不由嘆了口氣，向身后的靈兒問道：

　　“靈兒，我問你，要是林志玲和林允兒都爭著給你當(dāng)侍女，你會選誰？”

　　“??？”靈兒眨著大大的眼睛，一頭霧水。

　　“只是聽聽你的想法”

　　“公子，你有靈兒不就行了?！膘`兒意識到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