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麗行簽約定在了本周六,白音被鄧微勒令必須出席。
TR畢竟是新型企業(yè),麗行肯考慮高端線的對接,已經是夠給他們面子的了,白音作為方案的提出者,總歸還是要露個臉。
但她前一天晚上為了準備這次方案的主題文件,并沒有休息好。
上午談判時,白音再次見到了那天引自己在鉑金區(qū)域參觀的謝凌,作為鉑金VIP的高級客戶經理,她今天一身干練的裝扮,公事公辦的神色,與那天的氣質有所不同。
對視的那一秒,向來淡定如斯的白音也下意識地垂了下眼皮。
畢竟那天的“參觀”,于此時的雙方而言,怎么想都有些“作弊”的嫌疑。
可謝凌看上去十分淡定,沒什么波瀾顯現,即使是瞥見在場有白音,她的眼神里也沒有絲毫的閃躲。
商談正式開始,白音默默按下心情,開始了她準備好的“談資”……
可惜,她的方案還是被駁回了,畢竟鉑金VIP是麗行所有客群里的重中之重,TR即使勢頭再強,麗行也沒有到非用不可的的地步。
但因前期有了足夠的交涉和數據支撐,最終敲定的方案,是由麗行中端系列與TR對接合作。
所以,TR總歸退而求其次,躋身進了麗行供應商的行列之一。
“小白是吧?你的思路是不錯,但從可行性上來講,市場拓展不是數學題,不是做到最優(yōu)解才是唯一出路,考慮成本,規(guī)避風險,權衡雙方需求,才是甲乙方需要的正解。”
從會議室走出來,麗行的商拓經理方旭開始了對白音的諄諄教導。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似一席話。
她臉上淡淡然,嘴上禮貌回復:“方經理說得對,我剛畢業(yè),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p> “哎說到剛畢業(yè)啊,你還是比我組里那些新瓜蛋子強多了,他們的思路還沒你一半的敏銳,正所謂‘求其上者得其中’嘛,鄧總監(jiān),也多虧了她這思路,你們TR這回也算是達成使命了吧哈哈哈哈!”
看這架勢,分明就是早就敲定好了這次的方案,何必讓她來“出個洋相”,強行加班呢?
說到加班,她今天是強行,但有人可是自愿來的。
今天這場合,蔣椿沒有非要來的必要,但她卻躍躍欲試,非要屁顛屁顛跟來,一副生怕白音搶了她的“飯碗”的模樣。
聽著他們繼續(xù)進行著商業(yè)互吹,白音又不受控地打了幾個哈欠……
不行,她得想辦法“神隱”一下。
白音見縫插針地溜進了走廊旁邊的洗手間,涼水剛撲到臉頰上,一聲關切忽從身后來:
“你還好嗎白小姐?看你沒什么精神,昨晚沒休息好?”
是謝凌。
白音那雙正欲關水龍頭的手停頓了一下:
“還好,這會兒方案定下來,應該很快就可以下班了。”
“也未必吧?我們方經理跟鄧總監(jiān)聊得投機,那會兒他在問音樂會還有沒有余票,可能下午要邀請你們一起去聽音樂會呢?!掳唷赡芤七t了?!?p> 看到白音掬了些水往繼續(xù)往臉上拍,謝凌將她的粉餅抽了出來,在她面前晃了晃:
“要補妝嗎?”
“謝謝,我?guī)Я说??!?p> 謝凌便收回手,氣定神閑地給自己補起了妝。
“對了謝經理,上次的事還沒向您道謝,多虧您的引薦……”
“別謝我,陳總是我的客人,我作為鉑金VIP的客戶經理,自然是以滿足客戶的需求為主?!?p> 她一邊說著,一邊收回粉餅,又從衣兜里抽出口紅,肉桂色包裹住了她溫柔的唇線,壓下了氣質里的些許灑脫感。
“你要是想謝,就去謝陳總吧。”
白音一愣。
確實,那次她還真的一句“謝謝”都沒有跟陳翊講,雖然最后沒有達成鉑金VIP的方案,但沒有那份報告作為參考背書,也不會達成這次“退而求其次”的結果。
“謝經理,其實我和陳總……”
“你不要多想,我這人不愛管閑事,對八卦緋聞不感興趣,所以你和陳總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猜,對別人更是一個字都不會提?!?p> 說罷她坦然一笑,配上剛上的唇色,韻味十足。
一般說出這樣的話的人,都是和蔣椿鄧微一樣,將她和陳翊的關系想入非非了。
可望著此刻的謝凌,白音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信任……
也是,本就沒有的事,她更無需辯解。
在鏡燈的映射下,謝凌的臉龐流暢又利落,明明西裝筆挺,卻也散發(fā)著莫名的松弛感。
從上次見面,她就留意到這個人,有著張弛有度的分寸感,身為高級客戶經理,不卑不亢,可以不問來由事無巨細地鋪排好客人的要求,也可以大刀闊斧地朝別人展示著她的原則。
身為麗行的員工,可以被慕白的總裁信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有那么一瞬間,白音仿佛從她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白晚。
如果她還在,也許也會是這樣的個性,嘴上云淡風輕,內心卻不可控地在意著別人的言行舉止,淡然的是性格,漠然的是原則。
白音對著謝凌友善一笑,兩人一起出了洗手間跟上了大部隊。
而后,方旭果然邀請鄧微去參加二樓的音樂會。
這場音樂會是豐海大學舉辦的一場校友會,邀請的人士除了豐大的若干畢業(yè)和在校生之外,自然就是豐海一些有頭有臉的商界名流。
每隔一年都要在豐海市里舉辦的,今年的場地正好選在了麗行酒店。
美其名曰“知音難覓,一曲難求”,實則早已演變?yōu)橐粓鰹樨S海大學藝術招攬資源,為豐海企業(yè)們求人才的一場,各取所需的商業(yè)舞臺而已。
為此,酒店還特別安排了一場自助午餐,用餐區(qū)和甜品區(qū)是分開的,裝潢華麗,菜品豐富,十分講究。
會場設在二樓的音樂廳,規(guī)模不大,但布置倒精致。
白音瞥了一眼宣傳海報,一個熟悉的身影分散了她的注意——宋知裊。
簡介上的用詞雖然中肯,但字里行間無不透露宣示著此人的才藝雙馨,這樣開了金手指般的人生,怎能不招人矚目呢?
正值正午,雖距離下午正式開場還有些時間,但各行各業(yè)的精英們,還有不少豐海大學的在校生,為了利用此活動積累經驗和人脈,已經提前到場進自助餐廳區(qū)域。
這可是被譽為豐海市酒店天花板的精品巴菲,沒人會放過這樣一個薅羊毛的機會。
鄧微她們一行人找了一個大點的桌子落座。
白音剛去打了杯飲料,一口都沒喝到嘴,就看到不遠處有一些熟悉的身影,正不急不緩地朝著她們這個方向走來……
好巧不巧,來人正是陳翊、俞南風,還有那會兒驚鴻一瞥的宋知裊。
她正好坐在最外側的位置,肯定會被認出來!在這樣的場合下與陳翊打招呼,然后再讓俞南風認出來……屬實有點尷尬。
看著人流漸次分散,白音無奈只能扯個謊,給鄧微說有客戶給她打電話,便趕緊起身開溜。
慌亂間,她挪去了與那群人完全相反的、偏遠的角落里,應該不會有什么人會注意到……
還好躲得及時,謝凌和鄧微正言笑晏晏地起身,與陳翊他們打了個照面:“陳總,好巧!”
他身邊的俞南風和宋知裊也跟著禮貌寒暄介紹。
她偷偷地用余光給自己放風……
干脆也別回去了,默默吃完這頓好了,她隨便又去拿了一屜蟹粉小籠和幾個糕點桃酥,安靜地坐下吃了起來。
過了幾分鐘,她的視線忽然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擋,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到陳翊似笑非笑地,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
她略慌張地瞄了眼剛剛的人群,對方卻用手指輕輕地按下她的肩膀,讓她安心坐好——
“別緊張,俞總和宋小姐剛剛覺得這飯不合胃口,去小餐廳點菜了。我看到你在這,所以我來……”
他頓了一兩秒,
“看看你?!?p> ……?
她不知所措地用余光打量著來人,依舊不語。
雖然這個位置隱蔽,但也沒到大隱隱于市那地步,萬一誰一個“心機一瞥”,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剛剛看到你們的桌上,還有一杯多余的橙汁,想到之前你說最近跟著鄧微談麗行的合作,就覺得是你的。果然。”
“……哦?!?p> 她悄悄咽下了嘴里的剩下的桃酥。
“昨天沒休息好嗎?怎么看起來這么困?”
有這么明顯嗎?
但她此時并不想跟陳翊多搭話,所以又是一個默默點頭。
陳翊無聲地笑了一下,大概也是看出了她的顧及,不急不躁地也點點頭,自然地離開了她的視野。
白音頓時感到眼前的湯包有些味道索然。
***
餐后,露天區(qū)域的自助甜品區(qū)還不算熱鬧,白音便想趁音樂會開始前的這一個小時,偷點閑。
剛打算在這摸會兒魚,又被蔣椿這個掃把星攪了局:
“我今天可算是抓到實錘了白音?!?p> 她突然陰陽怪氣地冒出來,讓坐在角落里的白音不明所以。
“什么實錘?”
蔣椿的嘴角勾起一絲奸計得逞的壞笑,手機屏幕啪得一下,就杵到了白音面前——
畫面里的一男一女,不就是剛剛在餐廳里的她和陳翊嗎?而這張圖就是陳翊拍在她的肩膀上的一瞬間……
她的擔憂果然還是不孚眾望地成真了……
可是她向來淡定如斯,這樣的場面,也不在怕的。
“這算什么實錘?能說明什么?”她平靜地抬眼望著來人,站起來身子。
“你跟陳總到底什么關系???舉止這么親密?”
聽到這里,白音那雙淡若秋水的眼眸里,忽然閃過一絲狡黠的不屑一顧,
“蔣椿,你還真是閑得。難為你天天這么忙,我?guī)c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知道的你是在給微姐當助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當間諜呢?!?p> “你少在這轉移視線了……”
“這張照片,能說明什么呢?我認識陳總很奇怪嗎?上次樂園那個渠道,就是通過他才差點談成的,而且Leon他們本來就是好朋友,否則上次怎么會叫他去呢?”
蔣椿繼續(xù)吵道:“別以為我看不明白!照你這么說,那剛剛只是打個照面而已,何必那么驚慌離席呢?
說實話吧白音,你就是處心積慮地想跟微姐回首都,擠占我的位置!你一定是通過上次樂園的事,私底下結實了陳總,這次微姐說帶著你談麗行,你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薦,主動提出了高端線的思路,因為你知道陳總是鉑金VIP,想趁此機會做文章,雖然結果不是這個,但總歸是因為這個思路把麗行談下來了。
而那些數據,根本就是陳總想辦法給你弄的,還有什么茶包,難道不是因為你去過他的房間,所以才這么清楚的嗎?
連他的房間都去了,我不信你們就是去喝喝茶聊聊天,你就是在跟他搞曖昧,表面上不爭不搶,實際上心機比誰都深!”
白音暗自一愣:這蔣椿還真不是個繡花枕頭,說的這堆亂七八糟的,百分之七十居然都是對得上的。
她從旁邊的餐盤上,拿了一塊甜品塞進嘴里,不慌不忙地回應:
“不愧是法學院出身,邏輯很清晰啊。但這些你有什么證據嗎?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跟陳總不清不楚,你又能怎樣?
提出思路和方案的人就是我,現在塵埃落定,我就是這次TR的功臣,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目標各憑本事,你以為就拿這么一張照片,就可以‘定我的罪’了?”
看白音就這么淡定地闡述自己的立場,讓蔣椿更加怒火中燒了:
“你可真是不要臉白音,就為了能跟微姐回去,竟然不惜用這些下三濫的伎倆,去跟慕白的總裁上床?!”
“……怎么?你嫉妒???你也想跟人家總裁上床?”
她仿佛是故意挑唆,用這些名目張膽的話來激她,可白音偏不著她的調。
“也正常,陳總他年紀輕輕,人帥多金的,想跟他睡覺的人,排隊都排到了美國,所以你嫉妒得跳腳,我能理解?!?p> 白音覺得現在自己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這種‘恬不知恥’的話,擱在過去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但是她只要想到程靈溪上次對她的“諄諄教誨”:只要你不要臉,她的臉就找不著北。
但一陣吹胡子瞪眼后,蔣椿竟然還不認慫,顯然是做足了準備:
“你少在這里挑撥!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
一張照片是說明不了什么,但你知道什么叫三人成虎嗎?只要我把這張照片賣給媒體,再花點錢讓他們大肆渲染,你知道會是什么后果嗎?
你覺得現在的媒體和網絡,在乎什么是真相嗎?他們不是法律機構也不是警察,他們哪管什么證據不證據?
就算沒辦法證明你們真的有什么,但也沒辦法證明你們什么也沒有吧?到時候別說TR,即使是整個行業(yè)相關論壇,你都會因為這件事被扣上“行為不檢”的帽子。
到時候不管你在豐海還是在首都,難道同事員工乃至管理層的人,就不會對你有任何成見嗎?”
她說得那些人云亦云的話,對于白音來講根本就是隔靴搔癢,她根本不在怕的。
但一聽到“賣給媒體”,白音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如果媒體看到了我,那豈不是意味著當年那些人,也可以看到我……
陳菁云、俞南風他們……她自然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
“蔣椿,別危言聳聽了,你有多大的面子能讓媒體給你做這么大的文章?”
身后,一聲熟悉的信誓旦旦的調侃聲打斷了二人的對峙——
是程靈溪。
她怎么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