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天賦異稟
李悅燒了一壺水,倒在臉盆里,兌了點(diǎn)涼水,打開一盒新買的肥皂,拿出自己的毛巾,讓杜雨、杜晨洗臉。她們哭了一天,臉早就花了。
“姐,你先洗。”
杜雨捂住眼睛,怒道:“都什么時候了?你就別讓了!”
“哦。那你給我洗?!?p> “不管!”
李悅頭暈眼花,拿起水壺,低聲說英語:“你們倆小聲點(diǎn)。我媽身體不好,別影響她休息。我再燒一壺水,你們隨便洗?!?p> 杜晨站在臉盆架前,彎著腰,嘩嘩的洗臉,溫?zé)岬乃窳似つw,很舒服。她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心情無比舒暢。
李悅出了屋,走進(jìn)狹窄的小廚房,擰開煤氣罐的閥門,燒開一大鍋水,打了兩個雞蛋,放入金針菇、油菜,煮了一斤掛面。
對了,還想吃煮雞蛋。我給你煮……
深夜沒有吃的。
李悅洗了兩根黃瓜,切成小條,撒上點(diǎn)蒜末、辣椒油。他找出咸鴨蛋、松花蛋,也切成小瓣,淋上料汁。他打開一盒午餐肉罐頭,切成薄片,在平底鍋里煎,嘶嘶的響,油煙嗆人。
“李悅?!?p> “嗯?”
杜雨靠在門口,臉色蒼白,眼睛腫了起來,像一朵枯萎的牽?;?。她表情莊嚴(yán),說:“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小妍是我的妹妹,請你一定要照顧好她,謝謝?!?p> 細(xì)面條在鍋里翻騰。
“祖宗,剛好了一個,你就別折騰了。我這忙……”
“再見。”
“不許走?!崩類傔《庞甑男∈?,像在握一塊冰,忙把她拽過來,輕輕揉搓,低聲道,“來事了?”
“胡說!”杜雨紅著臉,呼哧呼哧喘氣。
“那你看著點(diǎn)鍋,別溢了。水這就開了,你洗洗臉?!?p> 杜雨咬著嘴唇,呆呆站著,長長的睫毛垂下,凝視著燃?xì)庠钏{(lán)色和橙色的火苗。
楚楚可憐。
“小雨,你們來我家,你爸媽知道嗎?”
輕輕點(diǎn)頭。
“老杜還好嗎?沒說什么吧……嗯,你聽話,乖?!崩類偱呐乃念^,“端著盤子回房間,洗把臉?!?p> 杜雨很不情愿,磨蹭著走了。
沒幾分鐘,客廳的桌子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食物。杜晨餓壞了,狼吞虎咽,吃得很香甜,喝了2罐可樂,滿意地打嗝,漆黑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
“哥哥……”
“咱們說英語?!崩類傔窳ê魢5爻悦鏃l,忙抬頭道。他很確定,李盈就在隔壁偷聽,說不定媽媽、李然也在。
杜晨說英語:“我再也不離開你了?!?p> “閉嘴?!?p> 吃飽喝足,已經(jīng)是凌晨3點(diǎn)多,黎明就要降臨。李悅收拾完桌子,杜晨忽然竄了過來,一把抱住,小臉貼住他的肚子,像一只受驚的小鴿子。
“哥哥,我喜歡你,我愛聞你身上的味道?!?p> “不用了?!?p> “你別不要我。我給你洗衣服,做飯,織毛衣。我去學(xué)織毛衣……”
“滾開。”
杜晨死活不撒手,仰頭說英語:“我有一個辦法。你先跟我姐結(jié)婚,然后去度蜜月,然后你們離婚,然后你跟我結(jié)婚,去度蜜月,再離婚,然后你跟我姐結(jié)婚,你們又離婚了,你又和我結(jié)婚,度蜜月,然后離婚……只要重復(fù)4、5次,他們就都暈了,分不清誰和誰結(jié)婚……”
李悅聽得頭昏腦漲,感覺快死了,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道:“您都忙一天了,先歇會?!?p> 杜雨聽不下去,騰地站起來,道:“我走了!”
“姐,你別走……”杜晨跑過去,又抱住她,“我脾氣不好,你放心,肯定會得癌癥的。等我死了,你把我燒成灰,放在魚缸里,擺你們家的書桌上。讓我守護(hù)你……”
杜雨差點(diǎn)沒氣死,指著書架上的一個筆記本,問:“李悅,這本能寫字嗎?”
“小盈的本,你隨便寫。”
杜雨拿過筆記本、鉛筆,道:“小妍,你把剛才說的那句話寫下來,念一遍,看看是不是人話。”
“姐,你說我20%喜歡他,可是你知道嗎,我的20%,比很多人的100%還要多,真的,特別多,好多好多……”
杜雨忍不住微笑,點(diǎn)點(diǎn)頭,仔細(xì)地端詳妹妹,抹掉她眼角的淚水。李悅坐在角落里,默默聽著,心里一陣陣溫暖。
杜晨兩天兩夜沒睡,有點(diǎn)迷糊,靠在杜雨懷里,口齒不清地問:“哥哥,你喜歡我嗎?”
“等你滿20歲。到了那個時候,假如你還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p> “不是18歲嗎?”
“因?yàn)槟熨x異稟?!?p> “你喜歡我姐嗎?我姐最好了……”杜晨說著,呼呼地睡著了。
“喜歡!”
杜雨感覺要瘋,對李悅怒目而視,氣呼呼地說:“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誰要你喜歡!”
“要不您受累,也歇會?”
“你們家沒有沙發(fā)?”杜雨瞇起眼睛,環(huán)顧客廳里的大小家具。
“我們窮?!?p> 杜雨、杜晨裹著毛巾被,依偎在一起,半睡半醒。早晨5點(diǎn)多,鄧雁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看見兩個姑娘,不禁驚喜交集,樂得合不攏嘴。
“小雨,你們快到我們那屋,床上擠擠。等一下,我先換個床單。小悅,今天是星期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菜市場買兩只甲魚,補(bǔ)一補(bǔ)……”
“媽,您再睡一會?!?p> “我醒了!”
杜雨、杜晨擠在鄧雁的下鋪小床上,無比安詳。李悅也回到房間,湊合睡了一會。吃完午飯,他騎車送兩人回家,一路上默默無語。
一葉浮萍?xì)w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下午,李悅?cè)ソ▏T外的外事公寓,請凱特吃飯。
她明天就要回國了。
凱特請李悅上樓。她人之將走,把他的護(hù)照、各種材料,還有他和杜雨的兩張機(jī)票,事無巨細(xì),鄭重地交給他。
“杜雨的美國、東瀛簽證還在辦,再過幾天就弄好了。你沒坐過飛機(jī)……我想想,你到了機(jī)場,換登機(jī)牌,然后在頭等艙休息室等著。你下飛機(jī),我就在機(jī)場等你?!彼v了一堆。
在八十年代,坐飛機(jī)幾乎不用安檢,中途還可以抽煙。
“放心?!?p> “對了,我給你一點(diǎn)東西?!眲P特說著,拿出一個漂亮的牛皮大旅行袋、一個稍小的手提袋,一雙樂福皮鞋,一個長條錢包,擺在床上,“這是我家的首席裁縫、皮匠、鞋匠三人合力做的,總算趕上了。”
李悅嚇了一跳,說:“你們家這么多成員?”
“是的。我本想做一個套裝,但裁縫說,一定要量過才能做。等到紐約再說吧。鞋子是10號的,你試試。我知道你不愛穿牛津鞋,沒讓做?!?p> “謝謝您?!?p> “你還要說謝謝?”凱特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