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無可救藥

　　程希朝他伸手，想把他從濕漉冰涼的石磚路上扶起來。

　　他卻微微側(cè)身避開了她的手，“別，我現(xiàn)在臟?！?p>　　他現(xiàn)在一身泥，他自己都嫌棄。

　　說完，江勻扯開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自己扶著墻壁站了起來，瞧著有些狼狽。

　　他比她高一個頭，程希撐傘的手隨著他的起身，也跟著往上抬。這時，她才注意到他膝蓋位置的校服褲上有一個泥濘的腳印，像是被人踹的。

　　她微蹙眉心。

　　程希抬頭，看著他唇角的青紫傷口，耐心地開口問：“江勻，你今天為什么要打架？能告訴我原因嗎？”

　　提到這個，江勻的語氣很兇：“因為他們欠打！”

　　“可是，你明明答應(yīng)過我不會再打架的”，程希有種受騙上當?shù)氖?，“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談，一定要用武力解決呢？”

　　從小的教育告訴她，君子動口不動手。

　　若有人欺之、辱之，最好的報復(fù)便是誅心，而不是以暴制暴。

　　少年在憋著氣，眼神倔強，“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我為什么要跟他們講道理？”

　　“江勻！”程希無奈地喊他，向來溫柔的嗓音染上一絲嚴肅。

　　她仰頭，長而高的馬尾掃過干凈的側(cè)頰，嫣紅唇瓣張合幾下，一字一頓地認真提醒他，“你答應(yīng)過我的，你忘了嗎？”

　　她那兩聲“哥哥”白叫了嗎？

　　傲嬌的少年神情微僵。

　　他低垂眼瞼，遮住眼里的心虛和難堪，想要維持最后的體面。

　　過了會兒，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淺薄的弧度，自暴自棄地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現(xiàn)在顯而易見，我失約了……那就是一個口頭約定，隨便說說的，你還真當真了啊？程希，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好忽悠呢？”

　　他語調(diào)悠悠，像是在跟她開玩笑。

　　然而這個玩笑對程希而言，一點也不好笑。

　　付出的信任被踐踏，任脾氣再好的人也會難過和生氣。

　　程希不可置信地微睜眼眸，握著傘柄的指尖微微泛白，腦子一熱便有些口不擇言：“江勻，你簡直，無可救藥。”

　　這是她至今為止說過的最重的話。

　　也最傷人。

　　程希在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然而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

　　江勻的笑容僵住。

　　女孩的話，就像一個鐵錘，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砸得他胸口又悶又疼。

　　唇角的弧度緩緩落下，他挽著校服外套的手不由得攥緊，面上卻風(fēng)輕云淡：“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真是對不起啊，讓你失望了。”

　　程希此時也冷靜下來，有些無措，“對不起，我剛剛……”

　　“有什么好對不起的？”江勻打斷她的話，看起來并不在意，“你說的沒錯啊，我本來就無可救藥。只不過我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兇的時候啊?！?p>　　他彎腰看她，語氣揶揄，“只是，你罵得不夠狠，連臟話都不會說，你這樣以后會吃虧的?！?p>　　程希抿唇，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

　　江勻往后退了一步，從她的油紙傘下退出來，吊兒郎當?shù)乜吭谏砗蟮膲Ρ谏?，“這樣吧，我教你說臟話。你就說，江勻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