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羊!”小秦突然驚呼,緊接著飛快地騎上馬向羊群奔去。
等明澄反應過來馬已經(jīng)跑出幾米遠了。她順著馬跑的方向看去,羊群正在被什么東西沖散。
等一下,那是任總嗎?
白色羊群中的一抹藍灰色顯得格外突兀。
明澄顧不上多想騎上摩托車也追了過去。
任朗正舉著一條不知哪弄來的灌木枝,追著一只山羊大聲質(zhì)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其他羊被他瘋癲的舉動嚇到了,紛紛四散躲閃。
誰承想一只心大的羊把他手中的灌木枝當作了晚餐,一口咬住后便不撒嘴。
任朗氣急敗壞地往回拉扯,一時間呈現(xiàn)出人羊拔河的詭異畫面。
“放開我的羊!”小秦大喊著沖過去拉任朗。
任朗這時已經(jīng)殺紅了眼,只想奪回自己的“武器”,全然不理會被小秦拉住手臂,繼續(xù)和羊僵持著。
明澄隨后趕到,被眼前的景象整懵了。這什么情況?
“小秦,任總,你們快停下!”
明澄一邊拉開小秦,一邊拽著任朗。
“明姐,他是誰???為什么欺負我的羊?”小秦一臉怒氣地指著任朗問。
“我等下和你說?!泵鞒芜€在盡力拉任朗的手臂。
可這手臂看著瘦竟十分有力,繃住勁后像石頭般堅硬。再加上任朗本就高大,身高172的明澄在他身邊都顯得有些嬌小,幾番用力后沒有絲毫變化,明澄卻已滿頭是汗。
硬來不行只能把訓羊那套法子用上了。
明澄輕輕撫上任朗的手,溫柔地說:“任總,您放手吧,再這樣會受傷的。”
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任朗的手像被電到一樣咻地松開了。
山羊踉蹌了一步,隨即叼著灌木枝歡騰地跑開了。
“啊。”回了魂的任朗感到手上鉆心的疼不禁叫出了聲,張開手一瞧,手掌上橫七豎八地劃開了幾道口子,泛著殷紅。
他想用手去擦,卻被明澄制止,“別碰傷口,容易感染。等回基地我?guī)湍幚??!?p> 她想了一下又說:“我車上有創(chuàng)口貼,先貼上止血吧?!闭f著便向摩托車走去,轉(zhuǎn)身時順手拉上了小秦。
快走到車邊時,明澄壓低聲音對小秦說:“這人是來考察我們牧場的,如果考察順利就會給我們投資,到時我們就可以擴大規(guī)模收更多的絨了。”
“那我可以讓我哥回來一起養(yǎng)羊了?”小秦興奮地問。
明澄做了一個小點聲的手勢,說:“是啊,所以我們得照顧好他?!?p> “太好了。”小秦回頭掃了一眼任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他計較了?!?p> “不過明姐,這人看著不太正常啊,你確定他是來投資的嗎?”小秦低下頭湊到明澄耳邊說。
明澄剛從儲物箱里取出創(chuàng)口貼,手在半空停住了。
剛才場面太混亂沒顧上,現(xiàn)在一琢磨確實有點不對勁。雖然沒見過任朗,但聽費杜提過其人嚴肅高冷,實在不像是會做出這種瘋癲事的人,剛才也沒細問,不會是自己搞錯了吧。
明澄一陣心慌,認錯人事小,耽誤了找人就麻煩了。她啪地一聲蓋上儲物箱蓋,大步向任朗走去。
小秦見狀也忙跟了過去。
明澄本想直接問任朗的身份,但走到跟前卻看到他站在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手,可憐巴巴的像一只受傷的羊羔。
一定很疼吧。明澄心軟了。
她拉過任朗的手,用紙巾輕輕地擦掉傷口附近的灰,邊擦邊輕柔地吹氣,接著在出血的傷口上貼上創(chuàng)口貼。
任朗乖乖地任由她處理,溫順,服帖,仿佛另一個人格上身。
“任總,能問一下您為什么,額......”明澄決定先探詢一下他行為反常的原因。
她正在糾結如何把“為什么和羊干架”這話說得委婉一點時,任朗的聲音飄來,語氣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那只羊害得我們撞壞了車,害得我走了這么久,弄臟了鞋,還要......”
明澄聽他停住了,以為自己弄疼了他,抬眼看他的表情。
任朗瞥了一眼停在一旁的摩托車,垂下眼,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明澄會意卻也不語,這一番發(fā)泄似的言語讓她確認了任朗的身份。
她將最后一個傷口處理好后放下了他的手,抬起頭對他說:“對不起任總,讓您受苦了?!?p> 小秦聽到這里卻不干了,大聲問道:“為什么和他說對不起,他憑什么說我的羊弄壞了他的車?”
小秦的話像一根燃燒的火柴落到了本快熄滅的柴火上,任朗的火氣刷的一下被點燃,“是你說的你的羊下午去了公路,而且我認得它,就是它躥到車前面的?!?p> “是哪只?你要能指出來我就認?!毙∏夭桓适救酢?p> 任朗走近羊群掃視了一圈,指著其中一只山羊說:“就是這只。”
小秦走過去看了一眼羊,撅起嘴輕笑了一聲,“哼,就說你是在誣賴,走丟的根本不是這只?!?p> 那只羊的樣子任朗本就只記得個大概,又混在羊群里哪里分得清楚,只得胡亂指了一只體格相似的。但這些羊模樣差不多,這個牧民又怎么確定不是,無非就是想抵賴。
想到這任朗冷笑道:“這么多只羊,就算是你也不會承認?!?p> 小秦不服氣地說:“我說不是就不是,我們每只山羊都有耳標,上面有編號可以溯源。這是明姐教我的?!彼f著看向明澄。
任朗也向明澄投來探尋的目光。
明澄點了點頭表示確認,心里卻想這倆人什么時候停戰(zhàn)?。啃∏啬贻p氣盛,但這位爺看著歲數(shù)也不小了怎么也跟個孩子似的賭氣。
得到明澄肯定后的小秦像有人撐腰一般挺了挺胸膛。
任朗思忖了一下,又說:“有編號也不能否認,你大可以隨便說個號張冠李戴?!?p> “你等著。”小秦從挎包里取出一個筆記本,翻到一頁遞給任朗,“你自己看?!?p>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記錄了好多編號,每個編號后面還有諸如幾點喂了飼料,幾點到幾點放了牧的信息。
“走丟的是這只,我做了標記?!毙∏刂钢渲幸粋€編號說。
任朗借著僅剩的殘陽細細看去,編號后面多了個字,雖是個少了一劃的錯別字卻也能認出是個“丟”。他拿著本子走到自己指認的那只羊身邊核對耳朵上的標簽,果然編號不一樣。
“看到了吧?”小秦從任朗手中抽出本子,一臉得意。
明澄也走了過來,拿過小秦手里的本子翻看了幾頁,上面詳細記錄了山羊每天的飼養(yǎng)情況,還有一些養(yǎng)殖經(jīng)驗。字雖然歪歪扭扭,但是能看出記錄者的用心。
“明姐,我的羊平時很乖的,只是現(xiàn)在發(fā)情期好動,一不留神就走散了。我以后一定會看好的?!毙∏叵窈屠蠋煶姓J錯誤的小學生一樣解釋著。
明澄看著已經(jīng)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小秦眼眶有些發(fā)熱。當年那個孩子長大了,在認真努力地生活。
她笑了笑,說:“以后如果再發(fā)生這樣的事記得找基地的人幫忙,人多力量大?!?p> “不會再發(fā)生了,我保證?!毙∏剜嵵仄涫碌卣f。
“行了,你快走吧,該回去喂精飼料了。”明澄把本子塞給小秦,拍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快走。
小秦心領神會,騎上馬趕著羊一溜煙跑走了。
任朗還在羊群旁仔細辨認尋找肇事羊,突然所有羊都跑了起來,他一下慌了神腳下不穩(wěn)差點摔倒。
“小心!”
一只手撐住了他的背。
他轉(zhuǎn)頭看去,一雙清麗的眼睛正望著他,瞳孔被夕陽染成了琥珀色,閃動著水波般流轉(zhuǎn)的光。
四下俱寂,仿佛時間已停止,只有心跳聲沖出了這靜止的幻境。
撲通...撲通...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