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安靜靜的過了一夜。
程韻如一大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段一鳴,見他好多了,傷口也在恢復(fù),便放下心來,待到中午段一鳴醒來吃了點干糧恢復(fù)了一些氣力,三人又商量了一下晚上出城的計劃。
本來按照程韻如的計劃,是段一鳴一個人在這待上半個月等風(fēng)頭過去了再大搖大擺的出城的。但現(xiàn)在因為武林大會的事,必須得提前出城了。好在有沈飛在,這事情要簡單很多,能早點回去,段一鳴自然更加高興。
期間程韻如也把昨天在山腰聽到的關(guān)于那個貴公子以及王老前輩的事告訴了段一鳴,包括她打算和沈飛一起去武林大會的計劃,段一鳴聽到了王老前輩的事,自然也想幫忙,但一來受傷嚴(yán)重,跟著一起反而是個累贅,二來村子里都把段一鳴當(dāng)成主心骨,他要是走了,怕是要不了多久村子也保不住了。
當(dāng)天晚上,沈飛便先后帶著兩人出城,趕往了村里。這村子離商丘縣城差不多有二十多里路,三人一夜便能趕到。
到了早上卯時,三人到了村里,早起干農(nóng)活的人見到段一鳴和陳韻如回來,立馬大張旗鼓的叫來了所有人。
村里人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聊著天,沈飛自然毫無興趣,找了個能睡覺的地方美美地睡了一覺。待到晚上,村里又?jǐn)[了幾桌酒席,既當(dāng)接風(fēng),又當(dāng)送別,村里人聽到程韻如要走,不少老人和小孩還哭哭唧唧的,再聽到是跟沈飛一起,就都不給沈飛好臉色看了。好在段一鳴畢竟是沈飛救回來的,大部分人還是客客氣氣的,不然以沈飛的脾氣可能當(dāng)晚就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飛便和程韻如一起往平陽趕去?,F(xiàn)在反賊和朝廷一直在平陽府那打打停停,到了平陽,基本上就脫離了朝廷的勢力范圍。
說起現(xiàn)在的反賊,其實也挺亂的。單論人數(shù),反賊的數(shù)量要比朝廷的軍隊多得多,但一來絕大多數(shù)都是農(nóng)民,和訓(xùn)練過的官兵還是有些差距的,尤其是一些訓(xùn)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精兵,甚至打過二十換一的戰(zhàn)績。
二來反賊小頭目多,總領(lǐng)頭卻沒有,每次聚在一起商量啥事,七嘴八舌的都是各說各的,大部分時候都沒個結(jié)果,最后還是各打各的,自然容易被各個擊破。
偏偏這些反賊頭目又受民間小說話本影響,都喜歡給自己取諢號,這一到聚會議事之時,名號有虎字的便有截山虎、上山虎、掃地虎、扒地虎、一只虎、王老虎、自來虎、掠地虎、東山虎等等,叫狼的馬紅狼、青背狼、獨(dú)尾狼、小紅狼也小有名氣,還有其他什么妖魔鬼怪,飛禽走獸也不在少數(shù),可這些反賊里也有不少是學(xué)識淵博被迫成了反賊的商家巨賈,書生子弟,自視甚高,光聽這些諢號就不愿與他們?yōu)槲?,便又多了一層間隙。
沈飛就曾在開封城墻上看到這樣的告示,大致意思是朝廷抓了一些反賊,要問斬,前面還是陳玄德,劉冠章,后面則忽然成了開山鷂、馬上飛,人中虎,這幾個人放在一起,前面兩個怕是死都不會瞑目。
不過這些反賊多多少少都有些江湖背景或者江湖朋友,甚至大部分頭目原來就是某個掌門某個幫主,所以王神才想通過自己的威望,將大家聚一聚,推選一個頭領(lǐng)來,共同殺昏君。
沈飛和程韻如買了兩匹馬,飛奔了兩日趕到了平陽,便打聽起了武林大會的事。本以為還要花些功夫,沒想到這武林大會早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了,甚至酒樓掌柜一聽他們是去參加武林大會的,便非要送他們一壺酒。
這武林大會定在了五月初五舉行,現(xiàn)在才三月底,時間尚早,地點便選在了陜西漢中府鳳縣,正是三陽幫總舵所在。
此地離鳳縣差不多一千二百里路,時間上倒是綽綽有余,于是兩人也不那么著急,雖說兩人都有不似這個年紀(jì)的少年該有的心思,但畢竟也才十六歲,自然玩心很重,路上一邊游玩一邊趕路,倒也逍遙自在。
大約半個月后,兩人到了西安,此時正值春種收尾時期,零零散散的還有些人在田里忙,雖說此地離鳳縣已不足二百里路,沿途的反賊兵將越來越多,但沈飛和程韻如卻見這些反賊對百姓秋毫未犯,實在是比那朝廷兵好的太多。
其實這其中也是有些緣故的,各地反賊剛開始造反起勢之時,多多少少都會明里暗里的打家劫舍,其中不乏偷搶田里還未收成的麥稻,甚至奸淫婦女也時有發(fā)生,后面這條倒好管,但沒飯吃卻必須是要解決的。
但慢慢這些反賊發(fā)現(xiàn),那些王侯將相府里的錢銀米糧是真的多,只要打下一座城,單單搶掉一個官員皇戚的府邸,所得錢財米糧就夠部隊用很長一段時間,一些經(jīng)商要道的府衙庫房甚至能搶來軍隊幾年都吃不完的米糧錢銀,于是有些反賊只要是攻下一座城,便直接搶了皇戚的府邸和官員的府衙,有些甚至搶完還主動發(fā)起了米糧,收買人心,其他反賊有樣學(xué)樣,也都開始對百姓秋毫不犯,發(fā)糧賑災(zāi),所以才造成這反賊是越打越多。
而反觀朝廷這邊,有些將領(lǐng)也不愿意去打擾百姓,但上面的人貪污腐化太過嚴(yán)重,導(dǎo)致朝廷根本發(fā)不出餉銀,有些將士甚至三年未收到俸祿,到了要賣妻賣子的地步了,還怎么能做到對百姓秋毫不犯。
眼看著武林大會還有十幾日,沈飛和程韻如便打算在此地休息幾天。
沈飛牽著馬,程韻如則坐在馬上,兩人慢悠悠的走到一家客棧前,“就在這落腳吧。”沈飛指著前面的客棧說道,程韻如看了一眼便點了點頭。兩人剛要走進(jìn)去,店門口的小二忽然攔住了兩人,滿臉堆笑的說道:“兩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本店已經(jīng)被這蓋天虎虎總將軍包了,不接客了,兩位客官若是要住店,只需往前走個一里路,穿過這條街后左轉(zhuǎn),便有個四海客棧,那里也能住店?!彪S即向西邊指了一個方向。
兩人向他指出的方向看了看了,說了句謝謝,便往四??蜅W呷ァ]想到到了四??蜅#直灰粋€什么焦幫主包了。隨后二人又跑了幾家,竟然都是被包了。兩人不禁面面相覷,竟然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這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不是反賊頭領(lǐng)就是幫主門主,又恰逢這亂世,出行不是帶了幾十個弟子就是帶了幾十個親兵,一住就是一整個客棧,甚至有些客棧不夠大住不下的只能分幾個人在外面守夜。尤其這些反賊頭領(lǐng)和那些幫主門主本就不對付,為此城里還發(fā)生了好幾次沖突,要不是王老前輩在召集大家之前就考慮到這種情況,多次囑咐都是自己兄弟,以和為貴,怕是還沒到鳳縣,這反賊頭領(lǐng)和江湖人士就能死掉三成在路上。
沈飛和程韻如此時也不想惹些無意義的事端,便向店家打聽了幾處附近廢棄的廟宇和道觀,挑了一個最遠(yuǎn)的便打算今晚住那。
傍晚時分,兩人走到了那座道觀,里面竟然已經(jīng)有了亮光。二人之所以挑個最遠(yuǎn)的就是怕還有其他人打擾,沒想到還是有人了。
沈飛和程韻如把馬拴在路邊的大樹上,便一起走了進(jìn)去。
此時里面只有一個火堆,火堆上架著兩只兔子一只田雞在烤,并無人在此。
“我看著烤的快好了,正好我也吃膩了干糧了,不如把這個吃了吧?!鄙蝻w流著口水說道。
“這是誰的你就吃?一會人家讓你賠看你怎么辦?!?p> “賠就賠,我又不是沒錢。”兩人說話間,忽一人走了進(jìn)來。此人晃晃悠悠,手里還提了兩壺酒。
“賠?你們兩個小娃子賠得起嗎?這可是老頭子我花了大力氣抓來的,還好我回來的早,不然怕不是就孝敬你們了。”
兩人看了眼來人,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沈飛先是說道,:“前輩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二人許久沒吃東西了,你這烤的也實在太香,才一時沒忍住?!?p> 程韻如也是緊接著說道:“我這大哥啥都好,就是嘴饞,說錯了話,前輩千萬不要怪罪?!闭f完拉著沈飛遠(yuǎn)遠(yuǎn)的找了個角落坐下,掏出了干糧遞給他。隨即又小聲的對沈飛問道:“你猜他是誰?”
“王神?我聽他聲音底氣十足,雙手筋骨幾乎外露,外家功夫恐怕已經(jīng)登峰造極,又在這么一個地方,八成就是他了。”
“聽你這么說,那十成就是他了,我聽段大哥說過他的樣貌?!?p> 兩人還欲再說,忽然那王神大喝一聲有毒,甩開手里的食物,立馬盤膝運(yùn)功??删o跟著他又眉頭一皺,大吐了一口鮮血,竟連坐都坐不起來,倒了過去。事發(fā)突然,兩人都還在詫異中,門外竟走進(jìn)來了一位中年男人,此人一身紫衣,腰掛玉佩,手提紙扇,宛若翩翩公子。
“王幫主,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本來只準(zhǔn)備了這七彩蜈蚣,沒想在你食物里下毒,可你竟然出去買酒了,留下這吃的我實在沒忍住?!贝巳藵M臉歉意地說道,完全不顧角落里的沈飛和程韻如,徑直走到王神身邊,手一伸,一只五顏六色的蜈蚣竟從王神的腳上跳了出來,躍到了那男人手里。
王神看了一眼男人,說道:“蕭島主,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你也被那朝廷收買了嗎?”
此時角落里的沈飛正在袖口里摸來摸去,摸了一個錦囊出來,從里面倒出一顆藥,就要拿去給王神吃,但程韻如一把拉住他,對他翻了個白眼:“你這藥立馬就能解毒嗎?要是不能,你又打不過他,收拾完王老前輩就收拾咱倆,到時候還不是被滅口的份?!?p> “那不至于,就算打不過,跑還是跑得掉的,門口就有兩匹馬,咱隨時都能跑?!?p> “這王老前輩之前就幫過段大哥,也是我很敬仰之人,不能這么一走了之,你先幫我把王老前輩救下來吧?!?p> “可我打不過啊,能拖著你跑就很不錯了?!?p> “你不是還有那個特別毒的毒藥嗎,我有個辦法,能讓那蕭幫主主動把這藥吃下去?!彪S即伏在沈飛耳邊嘀咕了起來。沈飛聽完思索了一下覺得可行,便開始準(zhǔn)備了起來。
此時蕭島主無奈的看著王神,繼續(xù)說道,“王幫主,錢財乃身為之物,我早就不看重了,但我也是沒辦法,我全島上下幾千口人,我要是不照辦,我是能一走了之,他們只怕都要賠了性命?!闭f完,竟嘆了口氣。
季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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