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語回到臥室,繼續(xù)想戚宏哲異常的事情。
她拿出隨身記錄的小本子,將所有疑點都記錄下來。
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她不知道爸爸新?lián)Q的工作在什么公司,想要現(xiàn)場找人幾乎成了不可能。
他這人十足的工作狂,沒有朋友,父母那邊的親戚也通通斷了聯(lián)系,如果就連范中景也不知道他在哪,找起來十分困難。
而且按照他打電話的規(guī)律,下一次電話又要幾個月后,她心里起了疑,可等不了這么久。
報警嗎?不知道這種情況,派出所會不會受理。
她沒有證據(jù)說爸爸失蹤了,畢竟電話還在打,生活費也還在匯轉(zhuǎn)到她的賬戶上。
戚語煩悶地將小本子扔到一邊,倒在床上把自己擺了個大字,最最放松舒服的姿勢。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也許爸爸就是工作太忙,研究太重要,比她還要重要,所以才會不走心地幾個月打一次電話,那些怪異之處都只是巧合而已。
反正她現(xiàn)在也無計可施,也許等下一次他打來時,可以再留心一點,故意套套話什么的,看那頭的人是否有別的反應(yīng)。
戚語打定主意,便把這件事擱到一邊,拿出竹簡的照片繼續(xù)開始研究。
竹簡已經(jīng)全部清理出來,文字各個清晰可見,有許多重復的字,只要辨認出一個就行了,到時再按照竹簡的順序拼湊起來,并且排列成語句通順、含義清晰的句子。
她的工作前所未有的順暢,字詞句子間都有些勾連,認出了一個還能猜出另一個。
她連猜帶蒙已經(jīng)認出了大半的文字,除了進一步論證它的真實性,還有一個步驟就是正確拼出竹簡的先后順序,使它順理成章。
關(guān)于這方面的進度,林館長偶爾也會關(guān)心一下,但她不能如實匯報,真實情況就連蘇小蕾也隱瞞著。
就像柏彥鈞說的,她無法解釋怎么會如此快而簡單地將竹簡修復出來,她不能暴露了柏彥鈞的身份和異能。
就算她全部破解了竹簡的內(nèi)容,她也不能張揚,而是要慢慢、慢慢地一點點向外發(fā)布。
但她還是想早點知道竹簡上記載著什么內(nèi)容,也許在柏彥鈞完成任務(wù)離開之前,能夠讓他看到,也算對相識一場的魏瑱有個完整的告別。
戚語毫無睡意,坐在書桌前挑燈夜戰(zhàn),硬是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將所有字都猜了出來。
驗證的工作留到以后再做,趁熱打鐵,一鼓作氣,把竹簡的排列順序也整理出來。
天色從黑暗漸漸轉(zhuǎn)向光明,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在戚語的書桌上。
戚語手里拿著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許多文字,她呆呆地看著這些文字,半天沒有反應(yīng)。
她完全沒有想到,魏瑱的竹簡竟然記載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對他本人來說極具顛覆性,很多關(guān)于他的研究可能要從一個方向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
除此之外,這個竹簡確實是一封信,一封寄不出去,只能陪伴他進入墳墓的信。
而信上提及的人也令她心情復雜。
這是年邁的魏瑱寫給柏彥鈞的信,戚語讀完便猜到了。
為什么魏瑱終生未娶,因為他娶不了,他從小到大都是女扮男裝,把自己當成男人一樣在世間晃蕩,從最最底層做起,一步一步拓展自己的事業(yè),完成自己的夙愿,成就自己的夢想。
為什么魏瑱終生未嫁,因為想嫁的那個人消失不見,直到她行將就木,也沒有回來。她的那顆心早在碧玉年華就許了出去,從此再無人能入她的眼,她的心。
她情愿頂著一個男人的身份孤寂地過了一輩子,暢想著等柏彥鈞回來,再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也想穿上女子的衣裙出現(xiàn)在柏彥鈞眼前,向他展示不一樣的自己,那個最為真實的自己。
這封信里的內(nèi)容并無任何埋怨,甚至還感激了年輕時的那一場相遇。
那是她所有艱難時刻的動力,想讓柏彥鈞認識更好的自己咬牙前行,最終收獲成就。
而那些成就遠抵不上柏彥鈞的回歸,只可惜她等了一輩子,也沒有等到。
戚語能看出她字里行間的遺憾,她選擇將這封寄不出去的信刻在竹簡上,讓這兩個秘密陪伴她長眠于地下。
這也許也是一場告別,告別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告別那一場長達幾十年的暗戀。
天光大亮,戚語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里又酸又澀。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魏瑱一樣,愛上了這么一個人,就不會再看任何人。
不,她們還是不一樣的。
青澀的時空監(jiān)察官初次執(zhí)行任務(wù),忘記刪除魏瑱的記憶,讓她惦念了一輩子。
而對于她來說,他一定會拿掉關(guān)于他所有的記憶,還她一個正常的人生,一個從來就沒有他的人生。
她也許會比魏瑱幸福,不用體會相思的痛苦。
但她又覺得魏瑱比她幸運,起碼能終其一生好好愛著一個人。
她和她既相似又不同,但因為柏彥鈞,仿佛在她們身上連了一條虛擬的線,隔著時空有了些許聯(lián)系。
難怪她對她如此感興趣,難怪她那么喜歡這個博物館。
原來這一切都在冥冥中有了安排。
門口傳來一些動靜,柏彥鈞出了臥室下樓了。
戚語隱約聽到了一些他和咔咔的對話。
咔咔想要過來敲她的門,被柏彥鈞強行帶走,讓它不要打擾她休息。
戚語微微一笑,又重重嘆了口氣。
她和魏瑱怎么都這么慘,到現(xiàn)在也沒攻下這根木頭的心。
她要以魏瑱的經(jīng)歷引以為戒,絕不給自己留下遺憾。
哪怕最后還是要忘記,但有些東西刻在了骨子里,總會在某些時刻提醒自己,曾經(jīng)愛過一個人,很愛很愛。
戚語拿著記錄著竹簡內(nèi)容的紙走下了樓。
柏彥鈞正在做簡單的早餐,烤面包片,煎雞蛋,熱牛奶。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什么都做兩份,裝在兩個盤子里,成雙成對。
他聽到了戚語下樓的動靜,心臟忽然像小年輕見到自己喜歡的人一樣加速跳動。
他故作鎮(zhèn)定,揚了揚下巴打了個招呼。
“早,今天正好有空,陪你回家里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