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認(rèn)了大俠做師姐
雨聲漸息，官道上空無一人。
瘦削漢子紅著眼睛把領(lǐng)頭人的身子放平，擦干了血水，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件地拿了出來。
有幾兩碎銀子，一道全清觀的令牌，一張身份證，沒吃完的干面餅和一張地圖。
飯桶瞧著已經(jīng)冰涼的尸體，腦子里依然一團(tuán)亂麻。
「領(lǐng)頭死了?！?p> 「黑臉?biāo)懒?。?p> 「現(xiàn)在怎么辦？」
「我該通知誰？官府還是全清觀？」
「怎么把領(lǐng)頭人遺體帶回去？」
「還去小芒山嗎？」
「那些強盜還會再追過來嗎？」
他望向林子里面新出現(xiàn)的這片平地。
之前道觀眾人避雨的大樹，拴在樹叢里的馬，黑臉漢子和強盜全都沉在地下，消失無影了。
短髮女子趴在地上，一身黑衣濕透了，手上似乎血還在流。
飯桶愣了一會兒，笨拙地從布包里，抽出一條褐布，隨即走了過去。
“喂，大俠你還好嗎？我來幫你包扎?！?p> “別進(jìn)來......”女子微弱地說，“地上有陣法，走錯了你也沉進(jìn)去了?！?p> “那我該怎么幫你止血？”
“放我在這里......就好，我好了自己會離開......”
“不行的，你血流得很多，得快點止血?！憋埻翱戳丝茨_下的白線，“你告訴我怎么走吧?！?p> “走乾位......在我手指指著的方向走過來，不要踩到那四條道紋......”
飯桶用腳輕點，確認(rèn)地上扎實不是污泥後，小心地走了過來，扶起女子。
她伸手入懷，找了半天，掏出一小盒藥膏，“這個......，先涂一點在傷口?！?p> “你的手掌......整個刺穿了，這該怎么涂？”
“不是手......是涂我的腿。”女子五官扭曲，額頭上汗水一滴滴冒出來。
短髮女子腿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傷口邊緣被雨水泡得已經(jīng)發(fā)白變爛了。
飯桶依著指示在腿上涂了藥膏，用褐布包扎，勉強把血止住。“那你手怎么辦？”
女子深吸一口氣，把沾滿鮮血的左手緩緩地放在了地上，插入松軟的污泥里。
“幫我把這根黑尺插在坤位......對，就是我腳指的那個地方。距離我四步遠(yuǎn)......不對，再遠(yuǎn)一點?！?p> 飯桶拿起倒在地上的黑尺，入手略沉，約莫五公斤左右。
仔細(xì)一打量，這是一根一米來長的尺子，末端是金屬尖刺，能夠深深地插進(jìn)土里。
他把黑尺照著女子所說方位插入，只聽嘭地一聲，平地周圍樹林的鳥兒紛紛飛起。
不知為何，一種陰涼的感覺從腳底冒上來，讓他忍不住打哆嗦。
「這又是什么陣法？」
女子深吸一口氣，轉(zhuǎn)換了姿勢，讓自己仰臥在地上，只剩左手插在地上。
“你還有別的傷要包扎嗎？”
“沒有了?！?p> “呃......”飯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謝謝你救了我們，我會報答你的......但是我實在不知道怎么報答......我就在那邊，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請跟我說。”飯桶站起來，轉(zhuǎn)身要走。
“等一下...”女子拉住飯桶腳，“你現(xiàn)在不能出去了?！?p> “？”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把陣法乾位封死了，陰氣正在倒涌而入，你要是出去的話，也會沉到土里化為血水的，得等我......療完傷才行。”
“那我留下來陪陪你吧?！憋埻翱戳丝催€等在外面的瘦削漢子，長嘆一口氣，“反正我們現(xiàn)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
“我療傷可能要半個時辰，”女子說話中氣漸足，“這段時間我不能走動。”
“如果強盜來了，我和漢子兩個人背著你逃跑?！?p> “那倒不會，這附近的強盜就這一波，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了?！?p> “那......”飯桶抓抓耳朵，腦子一片空白。
女子忽然一笑，“那不如咱們聊一聊吧?！?p> “聊？”
“我好久沒見到人了，跟我聊會兒吧?！?p> 飯桶坐了下來，環(huán)顧四周，“聊什么呢？”
“聊你好奇的東西吧?！?p> “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會問這個？”
“你讓我聊的呀?！?p> “我還以為你會問問這次的強盜是誰，為你同伴報仇?！?p> 飯桶垂下腦袋，“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就是云宮林的盜賊?！?p> “你們知道了？那怎么還敢來？”
“是領(lǐng)頭人堅持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飯桶有些茫然，“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了。”
“那你還來幫我治傷？不怕那群強盜來報復(fù)嗎？”
“我不知道，但我感覺你救了我們，不應(yīng)該放你在這里不管?！?p> 女子嘴角微微一咧，“好的，我叫宋卉，你呢？”
“我叫飯桶?！?p> “哪個飯桶？”
“裝飯的飯桶?！?p> “你的名字有點意思，”宋卉深吸一口氣，似乎在調(diào)著氣息，“你們是商隊嗎？我看你們好像有馬?！?p> “呃......我們不是商隊，是道觀的雜工，本來是要去五姑娘山的。”
“噢？你們道觀是真清宗的，對嗎？之前你們領(lǐng)頭人是這么說的。”
“對......”飯桶轉(zhuǎn)過頭來，“剛才我聽那個強盜說你也是真清宗弟子，是嗎？”
宋卉閉上眼睛，“以前是?！?p> “現(xiàn)在不是嗎？”
“幾天之前吧，不是了?！彼曊{(diào)轉(zhuǎn)低，“我被趕出來了?！?p> “噢？為什么？”飯桶頓了頓，“這能問嗎？”
宋卉笑了笑，“這有什么不能問的。我做錯了事情，害得小芒山山道塌了，所以被趕出來了?！?p> “原來五姑娘山山道是你弄塌的？”
她微微地點頭，“看來你知道小芒山就是五姑娘山？”
“知道?！憋埻巴蛩?，“我本以為只有我們道觀這么說，沒想到你也知道?！?p> “這小芒山原本就是我們山上人自己起的名字，我當(dāng)然知道了?！?p> “你是小芒山上面的人？”
宋卉抬抬眉毛，“看不出來吧？”
飯桶聳聳肩，“反正我也沒有見過其他山上人?！?p> “你沒去過小芒山嗎？”
“沒有，這次跟著領(lǐng)頭來的，是第一次?！?p> “挺好的，上面那邊風(fēng)景挺漂亮的，人也不錯......”宋卉聲音低了下去，語氣中略帶惋惜。
“你是做錯了什么呀？這個......方便問嗎？”
“沒事。”她擺了擺手。“我是個比較奇怪的人，自己研究了一些東西，但是失敗了，而且違背了山里的規(guī)矩，所以只好出來?！?p> 飯桶四下張望，“你研究的東西，就是這些線嗎？”
“很聰明嘛?！?p> “因為據(jù)我所知，真清宗不太會研究這種陣法，”飯桶伸出腳，輕輕點了點地上。“他們可能只會研究怎么讓人在里面打坐養(yǎng)生更好的陣法吧？”
宋卉費力地把臉轉(zhuǎn)向飯桶，眼睛上下打量，“你是真清宗弟子吧？怎么會只是個雜工？”
飯桶搖搖頭，“我只是剛好得到一位道長的教導(dǎo)，讀過幾本經(jīng)書而已，并不是什么弟子。”
“怎么會？你既然讀過了經(jīng)書，那便是真清宗弟子了呀？”
“誒？那些經(jīng)書，不是道觀里面所有人都能聽道長講嗎？”
“道觀對外說的經(jīng)是外經(jīng)，記錄在經(jīng)書里面的是內(nèi)經(jīng)，只傳給本宗弟子的?！彼位芨共抗钠穑坪跤惺裁礆夤噙M(jìn)去了一樣，“你能知道真清宗所追尋的道，應(yīng)該是讀了內(nèi)經(jīng)才是?！?p> “這些也是道觀道長跟我說的，原來這就是內(nèi)經(jīng)嗎？”
宋卉想了想，“你們喝茶了沒有？”
飯桶內(nèi)心一跳，“喝了?！?p> “那就是了，這位道長他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作親傳弟子了。這杯茶叫‘授道茶’，喝下這杯茶，你就是真清宗的弟子。”
宋卉頓了頓，笑道：“那你我是同門了。你是幾時拜的師啊？”
“半個月前？”
“那我是師姐了，”宋卉咧開了嘴，露出兩個小虎牙，“飯桶師弟你好?！?p> 飯桶靈光一閃，“既然是同門了，有些道法上的事情我可以請教你嗎？”
“問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們真清宗里面，是不是沒有像剛才那個強盜一樣，御劍的道法呀？”
宋卉想了想，說道：“是，也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