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私設刑堂
一名身穿海青色襦裙的女子走進來，兩道劍眉直豎，目光炯炯有神。
“蘇師姐，人已經用白條定住了。”一位女子跟著跨過門檻進來，身著淡藍衣衫，聽聲音是白天那個溫柔女聲。
與前面的女子不同，此人面色溫和，平眉方臉，眉眼間一股柔和中正之氣。
「好看！」
飯桶此刻躺在剛才呆著的地方，假裝自己手足依然不能動彈，眼睛忍不住瞟向平眉女子。
“好的。”那位叫蘇師姐的劍眉女子點點頭，轉身對另一人說：“今天麻煩連師妹做公證人，范師妹做證人。待我問完話後上報給余師叔，稟報給蘭草堂，讓師門同道知曉，互相警惕?！?p> “是?！边@名女子身材瘦削，手拿著一塊板，卻是追捕飯桶時躍上圍墻的其中一人。
“好的。”劍眉女子轉向飯桶，厲聲道：“莽漢，你可知罪？”
「什么蟒汗？」
「等一會兒，為什么忽然這么兇？」
“呃……請問你是在問我嗎？”
瘦削女子喊道：“回話！”
“我感覺我們這樣交流好像有點不禮貌——”話音未落，飯桶猛然覺得臉上一辣，接著像是燒了起來一樣劇痛。
還沒等飯桶反應過來，劇痛便退去了，悄無聲息。
瘦削女子在板上寫了些什么，說道：“刑訊一次?！?p> 「好痛！」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她們刑訊我了？」
飯桶全身變得緊繃，手腳心忍不住微微顫抖。
平眉女子平靜地說道：“我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則剛才那般苦楚，在你身上不會停歇，知道么？”
「好漢不吃眼前虧?！?p> 飯桶點點頭。
劍眉女子問道：“莽漢，今日下午申正時分，你可曾潛入煙云樓客房，偷窺他人洗??？”
聽到這里，飯桶方才明白在庭院里面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死烏鴉你把我傳送到了女浴室？」
「冤枉！」
“呃……這是一場誤會……我剛才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飯桶越說越覺得自己像是在狡辯，“我也不知道你說的申正是什么時間，煙云樓是什么地方——”
劍眉女子打斷道：“你不知道？”
飯桶盡可能擠出無辜的表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p> 劍眉女子轉頭說道：“范師妹，麻煩你述說今日下午發(fā)生之事?！?p> 那名叫范師妹的平眉女子應道：“是。今日下午申正時分，此人闖入白師妹所在客房浴室偷窺，被白師妹察覺後逃跑，毀壞客房窗格，隨後便消失不見。約莫數(shù)分後，白師妹再次在庭院發(fā)現(xiàn)他，便將其拿下帶到這里?！?p> “拿下之時，可曾確認此人即為偷窺之人？”
“蘇師姐請看此人小腿，上有黑金印，是白師妹在偷窺之人消失前所留下的，為本門印記難以偽造，因此定是此人無疑。”
“此人被拿時，是否還有其他異樣？”
“呃……此人身旁有一方形器具，被碰觸會發(fā)亮。因不知何物，師妹暫時不敢亂動，現(xiàn)在在此人褲兜?！?p> “是否還有其他情況？”
“沒有了?！?p> 「完了，這樣聽下來，我好像真的變成闖進別人浴室的色狼了……」
「可是要怎么解釋呢？」
「我TM該怎么說？我是異世界重生過來的？」
「我怎么感覺怎么解釋都會越描越黑……」
劍眉女子轉頭回看飯桶，說道：“莽漢，剛才所說，你可承認？”
飯桶吞了口唾沫，“呃……我確實在房間里面，但……”
“好，那么你是怎么進來的？”
“就……我隨意亂逛……不小心走錯客房了，不是有意進來的。”飯桶頭腦一片空白，隨便扯了一個理由。
劍眉女子眉頭緊皺，問道：“你是走進來的？”
“對……走進來的……這里客房太多了。”
“那你是否承認，你在客房里，偷窺他人洗浴一事？”
“呃……沒有……我只是不小心進了那地方——”
劍眉女子打斷道：“好了。范師妹，請問此人所犯之事，該當何罪？”
“若依國法，此人犯淫罪，當掌二十，入獄勞作二十日，罰一錢銀子。若依門法，此人犯淫罪與闖境罪，當憑受害人與門人決斷懲處。若判死罪，須帶至青陽城復審。若因故當場處決，處決人需回青陽城復審。”
飯桶聽完這幾句話，寒毛倒豎。
「這門法怎么比國法嚴這么多？」
「門法是哪里的法律？怎么跟國法並列？」
「不對，怎么現(xiàn)在開始討論量刑了？」
「死烏鴉你怎么不說話?。 ?p> 劍眉女子點頭道：“依白師妹的意思，該如何懲處？”
平眉女子頓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去勢，逐出監(jiān)陽城?！?p> “這未免也太嚴……”劍眉女子挑了挑眉，陷入沉思。
平眉女子看了幾眼，說道：“若按上月常平城的案子，則是用漆文面，帶回青陽城做勞力?！?p> “這案子與此人所犯之事可有異同？”
“常平城同樣是陌生人偷窺門人洗浴，只不過那是在郊外。”
“為何要將犯人帶回青陽城？”
“案卷未提，不過青陽城最近確實緊需一批勞力?！?p> “如此甚好?！?p> 飯桶眼珠不斷在她們身上來回打量。
「剛才說了一大堆地名，那是什么意思……」
「她們不會是在……當法官判刑吧？」
「雖然完全聽不懂，可是看那女子的眼神，是越來越不友善啊……」
「真的有點不妙，可是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劍眉女子走到飯桶幾步遠處，說道：“莽漢，如今事實已經清楚，你闖入本門居室，偷窺門人洗浴。判你黑漆文面，逐出監(jiān)陽城，隨我入青陽城做勞力。愿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p> 瘦削女子說道：“案結，記錄完畢?！?p> 「什么？她們是要把我?guī)ё邌?？?p> 「不行！」
“等會兒！我剛才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要偷看別人洗澡！”飯桶急忙說道。
“我道個歉總行了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們把我抓來這么久也扯平了吧？”
瘦削女子怒道：“放肆！事實明明白白，你這廝還不悔改嗎？”
“而且，你們怎么能不分青紅皂白關我在這里，還隨意處置？你們到底是誰？”飯桶也不知道為何，一股脾氣上來，忍不住怒目回瞪。
瘦削女子氣得沖過來。劍眉女子揮手擋住，說道：“連師妹，不必動氣。我看此人面相，不像市井狡詐之輩，可能是鄉(xiāng)村莽漢，無知無畏?！?p> “什么莽漢莽漢的？你很沒禮貌——”飯桶忽然住口。
剛才臉上那陣辣痛感現(xiàn)在布滿了全身，像是掉進了滾燙的開水里，連眼珠都是熱的。
他五官擠成一團，痛得直冒汗。
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之間，飯桶全身一涼，又恢復了正常。
「痛死我了?！?p> 「我剛剛干嘛變得這么暴躁……」
「這也太不像我了……」
「怎么回事？」
「難道是重生的副作用？」
“我?guī)熩w工?！眲γ寂拥皖^念叨一聲，說道：“莽漢，你可知你闖入的是誰的門下？”
飯桶喘著粗氣，微弱地說道：“我不知道?！?p> “我們是青水宗門下?！?p> “這和你們捉我……呼……有什么關系呀？”
劍眉女子嘆一聲氣，轉頭對瘦削女子說道：“你看吧，他連我們名號也不曉得。這些鄉(xiāng)村莽漢入城里不懂規(guī)矩，所以無知無畏?！?p> “這監(jiān)陽城不比我們松原城，這樣的人還多著呢。你千萬記下了，之後處理事情便妥當些?！?p> “是，謝師姐教誨?！笔菹髋游⑽⒐恚劬σ廊恢倍⒅埻?。
平眉女子笑道：“連師妹跟著白師妹久了，性子也隨了她，嫉惡如仇，不免有些急躁?！?p> 「嫉惡如仇？」
「誰是惡呀？」
飯桶眼睛瞟向屋頂，卻看到烏鴉探出身子，朝他擺了擺腦袋。
「烏鴉哥你什么意思呀？」
“莽漢，看到這三道黑紋嗎？”劍眉女子舉起手，海青色袖口上繡著三條黑紋。
“看到?！?p> “聽好了，身穿藍色或青色衣衫，袖口和裙邊有這三道黑紋的，便是我們青水宗了。之後一路上，你便跟著穿著這衣服的人走便是?！眲γ寂訃@了口氣，“你之前不曉得規(guī)矩，我也不理會。只是今後你要知道，世間有門法在，不可再作惡。”
飯桶看著劍眉女子，腦里浮現(xiàn)出一個老警官耐心地對著少年犯循循善誘的景象，心底一股寒意冒將上來。
「我真的犯法了？她們真的就這樣要把我?guī)ё吡?？?p> “好了，連師妹，麻煩你把案卷呈給余師叔了。我之後也會寫一份判決書交上去，供蘭草堂比對。范師妹，你押此人去文面吧，之後記得避開白師妹，我怕她性子起來真把他給閹了?！眲γ寂尤嗳囝~頭，轉身要走。
忽然，烏鴉喊道：“系統(tǒng)搞定了，我們走吧?！?p> 身後手機鈴聲響起，飯桶下意識地抓起來一刷，一道耀眼白光亮起。
“他要逃！”
劍眉女子反應極快，雙指輕點，一柄玫瑰色紙傘立起，護住了眾人。
同時，平眉女子一聲輕吟，雙手翻舞，一張金網憑空出現(xiàn)，落降下來，蓋住了飯桶之前站立之處。
可是，飯桶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