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子爵把箱子擺到夫人坐的馬車的座位下面,管家?guī)е泳舴蛉撕退魃贍斏狭笋R車,馬車后面還有一車車的貨物在等待。仆人牽著子爵的巴亞德走了過來,后面還跟著子爵的親衛(wèi)格拉霍爾爵士和邁坎夫拉爵士,他們是第一代子爵留給帕森特的遺產(chǎn)之一,他們都是已經(jīng)解散的摩托克斯親衛(wèi)團的成員。格拉霍爾爵士騎著滿臉嚴肅,目不斜視,幾乎將整個身子都埋進盔甲里,但我知道他只是有些內(nèi)向。有一次我為他作畫,感覺到格拉霍爾把臉上的胡須擰成一團,臉漲得通紅,努力維持著騎士的形象,沒有持劍的左手在微微顫抖,頗為滑稽。邁坎夫拉爵士倒是非常熱情地和我打了一個招呼,他對每個人,每件事都是這樣,報以飽滿的熱情。盡管我能感覺到有人對這種熱情感到不適,但我仍然相信他為邁坎夫拉帶來了諸多好處,比如現(xiàn)在的地位。
仆從為子爵穿戴著裝備。帶好文件,子爵又走到管家旁邊叮囑了幾句后,子爵翻身騎上巴亞德,巴亞德是一匹純栗色戰(zhàn)馬,已經(jīng)陪伴子爵多年。幾位仆從也上了馬,跟在格拉霍爾和邁坎夫拉后面,隨著子爵一夾馬肚,向著烏云密布的西南方奔去,那是洛卡特的方向。我默默地回到畫室,繼續(xù)收拾我的東西。子爵夫人站在路口,望著子爵遠去的方向,矗立了很久,接著轉(zhuǎn)身去了她不常去的祈禱室。
匆匆用完午飯,我就坐在裝貨的馬車的車沿上,看著仆人繼續(xù)來來往往,現(xiàn)在的天很晴,陽光驅(qū)散了初春時節(jié)為數(shù)不多的寒氣,讓我的心也微微沉靜,好像周圍的喧囂都聽不到了,給人以一種時光停滯的感覺。
我想起了我曾經(jīng)還在游歷時遇到的那位倫加格的騎士,他不是帝國人,本來也是一個王國的一位封地騎士,但王國內(nèi)權(quán)力的紛爭摧毀了他的封地,他曾擁有的一切,他所效忠的人也在紛爭中失去了生命。他帶著他最后的幾位侍從和親兵逃出來,流亡到了倫加格。我遇見他時,他已經(jīng)是一位雇傭兵小隊的隊長了,在倫加格到愛西歐司的路上接一些護送商隊的活。我跟著他的小隊一起過一段時間,幫他的小隊設計了隊標,還給一些盾牌繪制了一些他們想要的奇怪圖案。他帶我見識了雇傭兵的世界,我不喜歡那種刀口舔血的生活,跑幾次任務掙的普西勒也不過是我賣一幅畫的錢,但雇傭兵在接活時偶爾遇到的絕美景色實在讓人激動。那位騎士還買下了我的一幅帶著魔能的畫——那幅畫有安神的效果,而那時的他保守戰(zhàn)場后遺癥的折磨。很多老兵都在我這里買過畫,他們幾乎是除了貴族以外我的第二大客戶了,但我對我賣給他們的每一幅畫都感到惋惜——他們壓根兒欣賞不來藝術(shù),只是圖一個安神的功效而已。
我想著要不要去那位騎士介紹的地方雇一位雇傭兵小隊,憑著我之前在雇傭兵中積累的名氣,我相信那些獵犬會愿意給我一些折扣的。老實說,現(xiàn)在的那幾個拿著短劍小盾,穿著麻布衣服,姿勢別扭的仆從,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有什么戰(zhàn)斗力。
我最終還是決定去找一個雇傭兵小隊,就在我們路上的第一個城鎮(zhèn)賽特里斯就有一個接頭點,而在我們到賽特里斯的路上幾乎沒什么危險,連匪徒都幾乎沒有。
仆人們把最后的東西都準備好之后,我上了馬車,卻不是在馬車里面,而是坐在了馬車夫旁邊。我有時會喜歡那個位置,那里視野開闊,沿途的風景一覽無余,我時常能從風景中找到些許靈感。盡管坐在那上面的滋味確實不是很好受,有時候顛簸能讓你幾乎感覺不到你的屁股的存在。我扯了扯我的袍子,讓我的身子盡量縮在里面,又在屁股下面墊了一個墊子,讓馬車開動時讓自己少遭點罪。馬車夫艾略特上了車,能聞到淡淡的葡萄酒的味道,還有一股木頭發(fā)霉的味道,他昨天晚上一定又去了酒館。還好艾略特身上的體味不是很重,不然我就得換一輛馬車坐了。
艾略特一拉韁繩,前面的馬輕輕甩了甩馬尾,慢慢地動了起來,接著就是一連串的馬蹄聲。仆從們跟在馬車旁邊,龐大的車隊緩緩地移動,上了大路。
我回頭望了一眼主宅,里面還有幾位仆從,維持著摩托克斯家族的體面,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我和摩托克斯家族的主宅見的最后一面,我認為不是,但潛意識里壓抑的感覺又告訴了我這種可能。
我隔著路旁的斯塔登湖望了一眼遠處的群山,群山的倒影在湖中依稀可見,依舊是那么的寧靜,給人以安定的感覺。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鳥類的鳴叫,使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起了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