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隨著嚴千戶和江總旗的目光,一路向天空飛去,能看到那一只巨大的蒼鷹。
一只渾身上下羽毛黝黑,還泛著金屬光澤的巨大蒼鷹。
那錯落有致的羽毛在空中隨著空氣擾動,不斷相互碰撞。激起點點火星,在黝黑的羽毛映襯下,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妖氣激蕩,如云如霧,籠罩在蒼鷹的全身,更為它平添一分神秘的氣質(zhì)。
鮮紅的尾羽在身后拖曳,使得蒼鷹如同一顆黑色流星,劃過天際。
蒼鷹銳利有神的雙眼,微微轉(zhuǎn)動。
別看蒼鷹的雙眼轉(zhuǎn)動并不明顯,但它的眼神已經(jīng)在地面上飛速逡巡了一大圈。
查看一番,覺得沒什么值得注意的,于是又把目光投向前方的城墻。那雙有神的雙眼,此刻透出人性;僵硬的鳥臉上,硬是能看出些許譏諷與期待。
它是最近一段時日,才萬里迢迢來到這附近的。
蒼鷹靈智萌發(fā)時間算不上長,僅僅只有百年左右。與那些年歲動輒上千的大妖王比起來,心智和一個熊孩子也沒什么區(qū)別。
它不懂什么人類戰(zhàn)略要地,或者什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之類復(fù)雜的概念。
它只懂得,它生產(chǎn)了,肚子餓了,就要吃東西。
它只懂得,自己有雄厚的妖力護身,比大部分野獸強,也比絕大多數(shù)兩只腳站立的沒毛猴子要強,那它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宰割那些弱者。
更何況,這頭蒼鷹發(fā)現(xiàn)吃那些兩腳站立的沒毛猴子,自己的妖氣會更加腥臭濃郁。
有了更腥臭濃郁的妖氣,就可以飛得更高更遠,個頭更加強大,爪子更加銳利,能抓起更肥更大的獵物。
它也就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剛剛生下來的蛋,養(yǎng)育更多更強大的小蒼鷹。
下面奔跑的野獸群,就是受蒼鷹驅(qū)趕的。
這是它樸素又狡黠的生存智慧,驅(qū)趕如此之多的野獸去圍攻那些沒毛猴子多的地方,就會冒出更多的沒毛猴子。
甚至會出現(xiàn)那種一下子殺死好多野獸的沒毛猴子。
以它的經(jīng)驗,這種沒毛猴子更好吃,吃下去以后妖氣也會變得比往常還要濃郁的多。
蒼鷹在心里暗暗期待。
多一點那種強大的沒毛猴子吧!
與此同時,在城墻上,嚴千戶和江總旗都看到了那只巨大蒼鷹的身影。
嚴千戶的臉色難看極了,語氣嚴肅道:
“果然,這獸潮就是那孽畜造成的!它這是要趁入冬以前,好好的捕食一頓嗎?”
那頭巨大蒼鷹,就是嚴千戶所說的,今年北邊才來到的妖鳥。
斥候小隊傳回來的消息,那妖鳥實力十分強大,已經(jīng)在別的地方吃了好幾個武師境武者了,還有一兩個煉神境煉氣士遭了它的毒手。
靖海大營派出的傳令兵,早就給靖海關(guān)守軍帶了消息。
若是發(fā)現(xiàn)那頭妖鳥的行蹤,不得擅自出擊接戰(zhàn),老老實實呆在城關(guān)的掩體里面據(jù)守,等待靖海大營派高手支援。
如今嚴千戶面臨的情況就很麻爪了。
城下有妖鳥帶起的獸潮正在靠近襲擊,天上還有妖鳥在逡巡徘徊。
如果不探出頭來對獸潮進行據(jù)止,那城墻被獸潮堆塌了只是時間問題。
但若探出頭來殺戮獸潮,又有天上的妖鷹時刻會來襲。
不反抗不是,反抗也不是,進退兩難。
就在嚴千戶思忖愣神之際,他一個沒注意,身邊的江總旗就越過垛墻,直接跳到城墻下面去了。
“!!”
嚴千戶愣住了,他伸出手來想拉住江總旗,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出口去喊他。
他是萬萬沒想到,怎么會有這么不愛惜自己性命的人,而且這人還是自家子侄。
而江總旗根本沒想那么多,他只是看到了那只蒼鷹覺得大事不好,趕下來救人。
他還惦記著陳遷和洪玲呢,想要救他們一命。
自始至終,江總旗一直都認為,加入了炎武軍他就是一名強者;而作為一名強者,他天經(jīng)地義的應(yīng)該保護弱者,而絕非宰割弱者。
江總旗全力鼓動內(nèi)氣,拼命奔跑。
一陣地動山搖后,陳遷和洪玲兩個人盡在江總旗眼前。
江總旗伸出手來,伸向陳遷,想要抓住陳遷的肩膀。
“喂!”
江總旗大喊道:
“你們不要怕!抓住我的手,我?guī)銈內(nèi)ザ阋欢?!?p> 然而江總旗抓了個空。
他以為自己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陳遷的肩膀上,但只是眼睛一花,近在眼前的少年少女卻突然不見了,又出現(xiàn)在自己大概百步之外的位置。
江總旗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救人心切導致出現(xiàn)幻覺了;明明距離少年少女還有百步之遠,卻以為自己已經(jīng)奔到二人跟前了。
顧不得多想,江總旗繼續(xù)向前狂奔,想要抓住陳遷和洪玲的手。
但當他再次奔到陳遷和洪玲面前,雙手要按到陳遷和洪玲肩膀上時,卻再度眼前一花,再次發(fā)現(xiàn)自己相距百步之外。
接連嘗試了幾次,江總旗總是遇到同樣的情況。
江總旗以為自己糊涂了,于是拔出刀來劃破左手,用疼痛和鮮血來讓自己清醒過來。
可是當他再次奔到陳遷和洪玲面前時,又發(fā)生了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情。
這一次,江總旗手上劃出的傷口也不見了,滴在地面上的血液也不見了。這詭異的情形,讓江總旗頗有些懷疑人生。
江總旗低著頭,雙手常在膝蓋上苦思冥想。他在懷疑人生。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瘋了?
緊接著下一秒,一位少年好聽的聲音在江總旗耳邊響起:
“那個……這位將軍,這周圍的人怎么都不見了?還有,從剛才開始,就是你一直想要靠近我們嗎?”
抬起頭,那位留著白色碎發(fā)的俊秀少年站在他面前,關(guān)切地看向他。
在俊秀少年身邊,一位相貌傾城傾國的美少女,面無表情地看向這邊。
江總旗也顧不得問陳遷是怎么做到的,他急切地說道:
“獸潮已經(jīng)來了!天上還有妖鳥來襲!你們跟緊我,我們?nèi)ザ阋欢?!?p> “啊,就這個呀,難怪城門也關(guān)了,人也都不見了。”
陳遷環(huán)視四周,恍然大悟:
“是我不好,我思考問題太投入了,沒注意到周圍變化?!?p> 洪玲翻了個白眼。
什么思考問題太投入了,明明是歪樓歪的不像啥了。
一開始討論的還是在附近野營的事情,到后來就變成討論審美了,再后來又開始討論什么量子糾纏,之后又變成思考人生,到最后開始教洪玲唱歪歌了。
比如什么“三哥娶老婆,三哥很快樂,三哥爭我三蚊雞”……
“哎呀,我們不是說那些的時候!”
江總旗焦急道:
“獸潮離我們就幾百步了,我們再不去躲躲,命都要沒了!”
說著,把手伸向陳遷和洪玲的手,想帶他們一起去逃跑。
陳遷只是腳下不著痕跡的挪了一下,就走到了一個讓江總旗相當尷尬的位置。在這里,江總旗是無論如何也碰不到陳遷的手,也無論如何都碰不到洪玲的手的。
陳遷也伸手拍拍江總旗的肩膀。
江總旗也是個武者,很不適應(yīng)被人碰到肩膀,便試圖躲一下。
但他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被陳遷拍到肩膀這個事實。
還沒有從驚訝的情緒中擺脫出來,江總旗就聽到陳遷說:
“哎呀,沒事,一點凡俗獸類而已,算不得什么。喏,接下來你接著看就是了?!?p> 然后,江總旗就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