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寺茶宴啊……”
陳遷低吟一句,然后嘆息道:
“那個茶宴居然已經(jīng)能被稱為修行界盛事了嗎?真是……嘖?!?p> 趙凝雨覺得有些不對。
他聽說以前一向寺還在的時候,他們所舉辦的茶宴是很了不得的盛事,以為陳遷說起這個話題一定會是一副“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樣子。
誰想到,竟然是一臉嘲弄?
陳遷說道:
“你們天樞門這種名門正派,怎么看待那個茶宴,我都沒意見;但我作為一個散修,只能表態(tài)那茶宴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所承認的佛門茶宴,只有江左的臨山茶宴而已。”
這一副撇清關系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非??梢伞?p> 一向寺茶宴。
這件事中間究竟有什么蹊蹺,使得陳遷在談及之時,是這樣一幅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呢?
趙凝雨和洪玲都睜大了眼睛看向陳遷,他們想要一個解釋。
陳遷本來還想說這故事太長,要說的東西太多太雜,想混過去算了。
但是見趙凝雨和洪玲都是求知欲滿滿的樣子,陳遷也無奈,只能把整件事娓娓道來。
“首先,我不知道你對佛門的各大宗派有沒有了解?”
陳遷問了趙凝雨一個基礎概念方面的問題。
趙凝雨遲疑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佛門有兩大派別,分別是大乘和小乘。一個比較積極入世,另一個比較消極避世?!?p> 陳遷點點頭:
“你知道這個就已經(jīng)比大部分人都強了。我遇到過的大部分人,甚至都分不清大乘佛門和小乘佛門。有這個基礎那咱們就好說了?!?p> “現(xiàn)在我告訴你,佛門不止分大乘和小乘兩個派別,這兩個派別還各自分為數(shù)個宗派。其中大乘佛門在炎武國的勢力,就籠統(tǒng)的分了八個宗派出來?!?p> “性、相、臺、賢、禪、凈、律、密,這就是炎武國內(nèi)大乘佛門八大宗派的名字了。其中流傳最廣、影響力最大的是凈宗,都流傳到炎武國以外了,甚至流傳回佛門發(fā)源的善見禪山去了。”
“而我所說的金光山一向寺,就是一個信奉凈宗的宗派?!?p> 趙凝雨對陳遷所說的這一大堆暈頭轉向,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八個宗派的事情,甚至都分不清這八個宗派有什么區(qū)別,哪里知道哪個寺信什么宗啊。
洪玲及時發(fā)問:
“那么,這幾個宗派都有什么區(qū)別呢?”
陳遷回答道:
“你問到點子上了。不過把這些東西都講清楚就太超綱了,我只告訴你們一些關鍵事項吧?!?p> “凈宗信仰跟其他宗派最不一樣的一點就是,其他宗派認為只有嚴格修行之后才能頓悟成佛,脫離苦海。”
“而凈宗則主張,人只要平時多多行善積德,焚香拜佛,死后就能往生極樂凈土,成佛成仙?!?p> 有一說一,只有這種簡單而又容易理解的信條才能吸引最多的信徒前來追捧。
陳遷都說到這份上了,趙凝雨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凈宗會是影響最大傳播最廣的一個宗派了。
但這又跟茶宴有什么關系呢?
陳遷說:
“所謂佛門茶宴,是江左臨山的臨山寺發(fā)明出來的。臨山寺的僧人信奉相宗,尤喜與其他僧人辯論佛經(jīng),因此交友甚廣?!?p> “相宗僧人也是要嚴格持戒的,因而不便籌備什么齋飯宴會之類的款待其他前來光顧的僧人。于是便以茶相待,一邊點茶吃茶,一邊辯論經(jīng)文?!?p> “久而久之,臨山寺日常舉辦的辯經(jīng)大會,就成了諸多僧人們一起飲茶辯經(jīng)的大會,和宴會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于是也就成了茶宴。”
“只是,臨山寺并不標榜他們的茶宴,那只是他們的辯經(jīng)大會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而已。如果你真的對茶宴感興趣,應該去臨山寺參加他們的辯經(jīng)大會?!?p> “而那金光山一向寺的茶宴,就是跟臨山寺茶宴學的?!?p> 說起陳遷和一向寺茶宴的淵源,著實還不淺。
甚至可以說,陳遷見證了一向寺茶宴的誕生。
那時陳遷的修為還很低下,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煉神境煉氣士。
為了煉制一件提升修為,增強斗法能力的法寶,撅著屁股四處搜尋材料。
那時的一向寺,也只是一個勉強在金光山打響名氣的小寺廟。
當他第一次來到金光山山區(qū)時,在山腳下被一個僧人給攔住了。僧人根本連問都不問,直接給陳遷懷里塞了一張請柬。
上面寫著“一向寺茶宴,恭候您的光臨”。
“當時,我還想著不求有什么奇遇,抱上什么大粗腿雞犬升天,只求能蹭一頓吃的填填肚子就好了,簡單收拾一下就屁顛屁顛上山去了?!?p> 陳遷苦笑道。
那時的陳遷早就已經(jīng)吃盡了這世界上的各種苦,早就不信自己這個穿越者是什么天命主角了。
陳遷曾經(jīng)向那位救自己一命的白衣仙子磕頭、請求拜師學武卻因沒有根骨而被拒絕;
他也曾經(jīng)向各大武館、各大宗派、世家下跪發(fā)出請求,希望能加入某一個勢力成為一個修行者,但也因為沒有資質而遭到拒絕。
陳遷不是不想加入某一個宗門,不是因為想要追求自由而成為一個散修。
是因為他做過無數(shù)次加入修行者勢力的嘗試,都遭到了甚至可以說極具侮辱性的拒絕。
不得已,陳遷才硬是頭鐵,熬白了一頭秀發(fā)、拼完了所有運氣、從各種死地里面殺出來,最終成功成為一名煉氣士。
當他真正成為一名煉氣士后,也不是沒有宗門伸出橄欖枝,但陳遷婉拒了。
陳遷已經(jīng)看清了自己的命運,也看清了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主角,入了宗門只有被剝削壓榨的份,根本沒有和那些天驕爭奪資源的可能性。
他根本不奢求有什么能讓自己一步登天的奇遇,如今全身上下的所有法寶靈物,全是他自己一點一滴奮斗的、打造的、積攢的。
說回正題。
當時陳遷抱著蹭一頓飯省一點伙食費的想法,拿著請柬上了金光山。
在山道上,陳遷看到有一向寺的僧人等在半路,一副望眼欲穿的樣子。
那時的陳遷見識不夠廣,沒有注意到那僧人的穿著。
如今回憶一下,陳遷才想起來,那僧人身上穿著綾羅絲綢織就的無垢衣,手里拎著紅木的木魚,頸間腕上的佛珠也是用象牙瑪瑙之類的珠寶串成。
如果不是賣相好,笑起來如同彌勒佛一般,陳遷都很難相信那是一個僧人。
當然,那時的陳遷還不知道那么多道道。他只是見到那僧人以后,知道是從寺里面出來迎客人的。
于是自動站住腳步,向對面那和尚行禮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