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上官安靜捏著小手,乖乖地站在唐野跟前。她還是那樣一身淡紫色的長裙,幾日不見,又長大一些。
“回來啦?!碧埔疤统銎桨卜?,拿給安靜看,“師妹,多謝你的平安符,這一路才順順當(dāng)當(dāng)?!?p> “哼,本小姐親手繡得呢。哎,你懷里那是?”
“喔喔,忘了說,這是雪狼王的孩子,雪狼王死得時候,就它一個在跟前,其他的弟兄姐妹都跟著狼媽進黑林了?!碧埔皩⒀├峭跛狼暗氖虑楹托±堑挠蓙硪灰徽f給安靜,安靜聽得眼眶變紅,探手摸了摸小狼的腦袋。
“它這是怎么了,像喝醉了一樣?!毙±撬孟闾?,鼾聲如雨。
“它呀,被你二哥灌醉了?!痹瓉恚跉w途中,小狼一醒來,就逮誰咬誰,尤其是對二爺,好像知道二爺是它的殺父仇人一樣。
唐野將它放到地上,小狼也不跑,逮著二爺?shù)哪_后跟咬。二爺覺著煩,輕輕一踢,就把小狼踢得老遠,然后它像顆球一樣又滾回來。
唐野護著它,將包裹里的肉干通通喂給小狼,吃飽后才安生一些。等再醒來時,對二爺又是一陣齜牙咧嘴,面對唐野卻換了副表情,像只討食兒的小狗。唐野便把二爺身上的肉干也搜刮干凈,通通喂進小狼的肚子。
“這小家伙,飯量可大了,沒兩天,就把我的,你二哥的,陳老三趙老四身上的肉干吃了個精光?!碧埔包c點小狼的肚子。
“你看它肚子圓滾滾的,多可愛?!卑察o也輕輕點了點小狼的肚子。
第三天的時候,身邊人都沒有肉干可以喂小狼。就算有些人背著雪狼肉,唐野也不敢要來喂它。也許是沒吃飽肚子的緣故,小狼變得很兇,除了不咬唐野,一不留神就蹦到地上,逮著二爺?shù)男⊥纫活D爛啃。二爺也不讓著,把它當(dāng)球踢來踢去。踢得小狼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像沒奶吃的小孩兒一樣。
唐野沒得辦法,想給它打兩只野兔填填肚子,卻連兔子的影兒都沒見著。自己渴了,喝了口酒。沒想到,小狼聞見酒味,當(dāng)下就流出口水來。唐野試著喂了兩口,小狼喝得那叫一個盡興,看著比喝奶都要享受。而且喝完就睡,再不鬧事。
再后來,小狼一醒,就聳著鼻子尋酒壺,不給它喝,也不鬧,就那樣饞饞地望著唐野。唐野不忍心,只得喂它。咕咚咕咚喝完,又睡過去。
二爺見此,也樂得清靜,小狼一醒,他便搶了唐野的活兒,給小狼灌酒。小狼哪里還記得二爺是誰,誰喂酒喝,誰就是爹。
“快出山時,二爺怕它惹事,多喂了兩口,這不,現(xiàn)在還睡著呢?!碧埔按蛉旱?。
“沒看出來,還是個小酒鬼呢!你們也真是的,這么小的孩子,你們怎么就舍得一直灌它酒!”安靜有些埋怨唐野。
“這不是沒辦法嘛。我們能吃狼肉墊墊肚子,它怎么行!”唐野心理上是相信小狼不會吃狼肉的,但當(dāng)二爺要跟他拿這個打賭的時候,唐野卻不敢接招。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辦?”安靜在路邊摘了一棵草,過來撩撥熟睡的小狼。小狼睡是睡了,癢急了,便會用小手扒拉。
“我想的,師妹,我本打算斬下雪狼王的腦袋換了斬月刀給你的,那刀跟我這落日刀,是一對兒。”唐野臉色微微紅,也像喝酒了似的,“但是你二哥拿去了,所以我想,你要是不嫌棄,我想把這小狼當(dāng)禮物送你?!?p> 安靜聽到“一對兒”的時候,心里也美滋滋的,這份沒實現(xiàn)的心意叫她歡喜,隨后又聽到禮物的事,當(dāng)即笑成一朵花:“真的呀師哥,不嫌棄不嫌棄,我喜歡這個禮物!”
唐野見她高興,于是把小狼送進安靜懷里:“喜歡就好,小狼很可愛的,你也家大業(yè)大,吃不窮你?!?p> 安靜白他一眼,抱著小狼開心地搖來搖去。
小狼幽幽地睜開眼,也不知道它看清沒有,咧嘴直笑。
“師哥,師哥,你看,小狼笑了,你說它是不是喜歡我啊。”
“喜歡喜歡,糟了?!碧埔懊偷胤磻?yīng)過來,然而已經(jīng)遲了。
“什么糟了!”安靜本來還不明白,等身上突然變得濕漉漉熱乎乎的時候,發(fā)出一聲慘叫。
“啊——”
唐野捂住了耳朵,醉乎乎的小狼,也笑著捂住了耳朵。
原來,小狼咧嘴笑的時候,就是要撒尿了。
縱然被尿了一身,安靜也沒有將小狼丟到地上,而是雙手托著,跟身子隔開??粗±撬盟难霭瞬?,安靜又恨又氣,逮住唐野就是一頓碎踢。
“讓你不早說,讓你不早說,你還笑!”
唐野卻是忍不住,笑得前倨后恭。那小狼似乎喝太多了,才停一陣,又開始撒水。安靜苦中作樂,將其對準唐野,一頓報復(fù)。
為防他人發(fā)現(xiàn),兩人加快腳步,往家里跑去。此時,安靜府里的侍女去給廚房幫忙,準備慶功宴,唐野便當(dāng)起苦力,挑水燒水,給安靜沐浴用。
安靜將屋里的花瓣不分品種,全都倒進浴桶,一時間芳香四溢。她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睡得香甜的小狼被遺忘在地上,聞得花香,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也不管身處何地,尋著香味爬到浴桶跟前,將洗得正美的安靜嚇得又是一聲尖叫。
“啊——”
在門外休息的唐野,聽到叫聲后,想都不想就沖進房里,看著小狼正往浴桶上爬,下一刻便看到光著身子的安靜正用手跟小狼對峙。唐野腦子一懵,往前兩步,明明想低頭卻死活挪不動視線。
安靜見他進來,臉上煙霞漫天,當(dāng)即把身子浸在水下,噥噥半天,說不出話。
“那那那,師妹,我把小狼帶出去?!碧埔凹t著臉,拽著小狼的尾巴就往外走。也不知道是小狼借著酒勁兒撒潑,還是這花香過于濃郁昏腦,唐野一下沒注意,反而被小狼拖倒在地。
“你你你,你快出去啊?!卑察o著急咕噥道。
唐野甩甩腦袋,一把薅住小狼脖子,拎了起來,這是村里人抓狗常用的辦法。唐野這么一抓,小狼當(dāng)即縮腿收爪,動彈不得。
“你輕點,輕點,那樣會弄疼它的?!?p> 唐野聞聲回頭,兩人一愣。
安靜趕緊鉆回水里。
唐野著急出門,卻被絆了一下,脫手將小狼摔了出去。
“真笨!”安靜哼道。
“真笨!”唐野罵道。
唐野才爬起來,正要去幫安靜關(guān)門,院外卻傳來二爺?shù)穆曇簟?p> “小妹,大白天叫什么呢!有鬼還是有狼??!”話音未落,二爺已經(jīng)進入院中,瞧見唐野半身濕透,又看見小狼晃著步子往門里爬,一下就明白過來。
“好啊,唐野,下流!無恥!枉我二爺把你當(dāng)兄弟!”二爺作勢就打。
唐野連呼誤會,邊躲邊解釋,越解釋越亂,越亂越要解釋,簡簡單單一件事,硬是說不明白。兩兄弟鬧得正歡時,又有一人走近院里。
唐野認出來,那是被二爺搶回家的白衣女子。
“是你?”
“見過唐爺,上次麻煩唐爺仗義出手,只是誤會了,二爺待我很好?!被ㄒ虑飞硇卸Y。
“你來做什么?”二爺冷冰冰的,將右臉別過去。
花衣卻是不理,走到門前,敲敲門,問道:“小妹,是我,需要幫忙嗎?剛才聽到你叫,是不是遇著什么事情?”
門里傳來聲音,是故作鎮(zhèn)定的顫音:“花衣姐姐,我沒事,你要方便的話,進來幫我一下?!?p> 花衣聽到,便推門進去,隨后掩上房門。
“看吧,真沒事,就是小狼尿了安靜一身,她回來洗澡,我聽到叫,進去把小狼抓了出來。就這么簡單,你想什么呢!”唐野終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順。
“好啦,逗你玩的,二爺我十歲的時候就學(xué)會偷看女人洗澡了,這點事,不算啥?!倍敱持郑~起八字步,走到小狼跟前,一腳踢飛。
這一腳將小狼徹底提醒,呲著牙就撲到二爺腳上。隨后又被一腳踢飛。
唐野的心終于鎮(zhèn)定下來,活動活動身子,他知道二爺有分寸,不會傷著小狼。走著走著,突然發(fā)覺二爺他話里有話。
“二爺?”
“嗯?有事說事,別耽誤我踢球?!?p> “你剛才那話?”
“什么話?”
唐野不敢問了,只當(dāng)沒聽見。
“二爺,小狼送給安靜當(dāng)禮物了,你操心點,我先回去看看阿爺?!?p> “行,去吧?!?p> 唐野回到自己的院子,拜見阿爺。唐百戰(zhàn)的日漸憔悴與安靜青春待放形成鮮明的對比,滿屋子都是煙味,他打開窗戶,推開房門,給阿爺?shù)共璐吠?,將進山這些天的事情一一講來。阿爺聽完,平靜地檢查唐野的傷痕,發(fā)現(xiàn)他縫的那些傷疤都已裂開,安靜縫的卻毫無變化,咳嗽一聲,直說老了。
“阿爺,我們帶回來許多雪狼肉,他們說是大補之物,孫兒要來幾斤,給你燉湯喝?!?p> “咳,咳,老了,老了,該來的總會來,小野啊,你長大了?!?p> “嗯,孫兒長大了,以后就由孫兒來照顧您。您歇著,吃吃茶,曬曬太陽就行,吃喝不用發(fā)愁?!?p> “若只是吃吃喝喝,阿爺活著還有甚意思。小野,收拾收拾,我們出發(fā)吧?!?p> 唐野聽不明白,當(dāng)下怔?。骸鞍敚霭l(fā)?去哪?”
“去哪,是啊,去哪呢?我聽管家說,金刀門來了兩位大門派的客人,點名兒要見你。”
“為什么要見我?”
“老秦沒說,只說是你的造化,是好事。又說,來人并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是探察到,是你,讓金刀門的龍魂石大放光芒,他們認為你有潛力,想收你入門。”阿爺神情凝重,不像是再說一件好事。
唐野想起這事,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難道是那些人?他們找到我了?”
“說不準。來者不善。金刀門惹不起他們,我們還是走吧,別給人家添麻煩。至于去哪,阿爺想到一個地方,過江龍和墜海龍,也就是你十八龍將里的十三叔和十四叔,他們好像就是天河府一帶的人,我們?nèi)ヌ旌痈纯茨懿荒苷业剿麄?。你既然得了龍心,離得近些,或許能感受到其他龍鱗。”
顯然,自從那兩名客人來到時候,唐百戰(zhàn)就在想離開的事情。他一生不欠人情,不愿就此拖累金刀門。
那兩個人,一個自稱黑羅漢趙喜,一個自稱玉觀音宋悲,他們來自神龍大陸上的一個強大的神秘組織,專門尋找有潛力的少年天才,帶回門內(nèi)培養(yǎng)。至于怎么帶回去,不難想象。
唐野一時難以接受,靜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