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燁沒空思考自己在做什么,就知道凌月這肉體凡胎要是再不吃飯,人都要沒了。
但他更糟心的是,自己氣得要死,但她還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就連沒食欲,都不是因為自己。
胸腔里都是炮仗,稍一拱火就能點燃,卻看到在院中小憩的人時,那些炮仗好像一個個都偃旗息鼓了。
圣女殿后面是凌月的小院,諾大個小院,月光皎皎,只掛著兩盞小燈籠,燭光被風吹得搖曳,只映出躺在躺椅上的人影。
按理來說,就算是仲夏月,這山上都應該比山下涼快,不至于熱成這個樣子。
但是看著凌月只著休息時穿的里衣,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紗衣,又是赤著腳!
鐘離燁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就見凌月蜷縮著身子,緊閉著眼睛,不過貌似睡得并不安穩(wěn),難受得擰著眉頭,額頭上很快又滲出細汗來。
鐘離燁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伏下身將人攔腰抱起。
到底是被熱的,凌月幾乎是被他一動就醒了,下意識想要掙開,卻看到是鐘離燁,這才攥緊了他胳膊一小塊衣料,輕輕地喊:“殿下?”
鐘離燁沒應,只是要將凌月抱緊房里去,卻聽到她軟軟地阻攔:“屋子里太熱了。”
鐘離燁這才垂眸看她:“一會讓流川給你送點冰來?!?p> 凌月咬著唇不再說話,她還以為短時間內,他不會再來了。
“今晚廚房做了點綠豆湯,拿過來讓你消消暑?!?p> 凌月并沒有胃口,但是也說不出拒絕他的話,只好道:“謝殿下?!?p> 她并不問鐘離燁為什么好好的送綠豆湯過來,他給,她就接著。
蘿春直接端了一大盆過來,凌月喝不下,遲疑地問:“殿下沒吃晚膳嗎?”
鐘離燁親手盛了一小碗遞給她:“吃過了,這些都是你的?!?p> 凌月不太想接,小小地晃了晃他的袖子,軟軟道:“放涼點再吃吧?!?p> 鐘離燁執(zhí)意端著小碗:“是你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凌月這才不情不愿地接過,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蘿春沒忍住插嘴:“殿下,這綠豆湯太過寒涼,還是讓圣女吃點糕點吧?!?p> 蘿春是認主的,就算現在圣女和太子的關系并不明朗,就看太子的態(tài)度,也知道是將圣女放在心上的,她自然也愿意衷心服侍。
凌月一聽這話眼巴巴地看著他,也不知道是想還是不想。
鐘離燁并不打算照顧她的意愿,借題發(fā)揮:“圣女晚上沒用膳?”
蘿春明白鐘離燁不想讓凌月知道自己將消息送到東宮,于是一股腦地說凌月最近幾天都沒怎么好好用膳。
鐘離燁惱極了,冷聲冷氣道:“怎么,世人道你是圣女,你就當真以為自己能辟谷了?”
面對這樣的斥責,凌月顯然有些委屈,不自覺地蜷縮了身子,軟乎乎地解釋:“我只是沒有胃口?!?p> “嬌氣!”鐘離燁冷嗤。
凌月不想看他了,側過頭,就連綠豆湯都不喝了。
鐘離燁看著她這樣,覺得自己滿腔的情緒全都打在了棉花上,無力極了,只吩咐蘿春:“去準備些吃食?!?p> 蘿春這才告退。
鐘離燁看著她就想這樣蒙混過關,直接將綠豆湯奪了過來,白瓷的勺子盛了小勺子,遞到她嘴邊:“趕緊吃?!闭Z氣有些兇。
凌月也不知道是不是悄悄瞪了他一眼,鐘離燁新奇地揚眉,就見她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貓兒一樣。
一小碗下肚,鐘離燁終是沒再勉強,只是感覺到她身上卻是熱得不同尋常,問:“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從來到這山上,鐘離燁都沒感覺熱意,凌月這體質,似乎格外怕熱。
凌月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于是斟酌了一下,回答:“沒事的,圣女殿的人,歷代圣女都是這樣的?!?p> 可越是這樣越是怪異,只是圣女嗎?
他剛要追問,就被凌月晃了晃袖子,眼睛好干凈地看著他:“殿下明天就該班師回朝了?!?p> 按照行軍的路程,是這樣的,鐘離燁神色淡了:“你這是在趕我走?”
“不是的?!绷柙陆忉專骸爸皇怯X得殿下這次提前回來,是不是有什么要緊事?”
鐘離燁心里有些不舒服:“就不允許我是太想你了嗎?”
這話脫口而出就連他都感覺詫異,但是說出去話潑出去的水,他要是反口才會聽起來像真的,索性去看凌月的反應。
凌月看起來有些無措,瞥見他眼中的戲謔,這才悶悶開口:“殿下不要拿我開玩笑?!?p> 明明希望她是這樣認為的,但是當真聽到她這樣說,鐘離燁又覺得自己心里不舒坦,恰巧蘿春送了吃食進來,這才阻攔了他們的話題。
幾乎是強迫著凌月吃了點糕點,鐘離燁這才離開。
蘿春來收拾餐盤的時候沒忍住笑:“圣女,殿下關心您呢。”
凌月聞言,淺淺地勾了勾唇角,不過片刻卻又淡。
有什么用呢?一點用都沒有。
翌日一早,剿匪軍隊班師回朝,鐘離燁佯裝從未回來的樣子,進宮面圣。
皇帝看著這戰(zhàn)報,臉上笑瞇瞇的:“起來吧,剿匪辛苦了?!?p> 鐘離燁看似風塵仆仆的模樣,拱手道:“是兒臣分內之事?!?p> 皇帝萬分滿意地看著他:“這次剿匪,萬民稱贊,不如,朕下令賜婚如何?”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哪次皇帝賞賜需要詢問臣子的意見了?這分明是在試探!
鐘離燁寵辱不驚,神情沒有半分變化,恭敬回道:“兒臣并不著急成親。”
皇帝這才放松了身體:“既如此,黃金萬兩,絹布白匹,若是你還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跟吳公公去國庫拿?!?p> 這足夠大手筆了,古往今來怕是誰都沒有這種殊榮可以自己去挑選賞賜,但鐘離燁很有分寸感,也并不貪,隨意挑選了幾樣,卻無意見看到一本記事簿,上面寫著圣女秘要四字。
聽聞之前在昭月國建立之初,圣女便窺測天象,利用圣女之能將昭月國的第一任皇帝在戰(zhàn)場上轉危為安,至此,圣女便凌駕在皇帝之上。
但這圣女之能到底是如何,卻沒有任何記載,但在昭月國一百年前,旦逢戰(zhàn)亂,只要圣女出手,便是勝局,昭月國借此強大兵力,立于不敗之地。
而這么多年過去,昭月國強大,鮮少有敵國來犯,圣女殿很少出手,雖然百姓不知圣女之能,但歷代信奉圣女的觀念就這樣一直傳了下來。
鐘離燁身形剛要去拿那記事簿,卻又很快按捺住,吳公公是皇帝身邊的親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匯報給皇帝,他不該沖動,他頓時收斂下來。
朝吳公公揚了揚手里那些不值錢的玩意,還不忘給吳公公點好處,吳公公頓時笑開了,默不作聲地收下。
而鐘離燁邊出國庫門,一邊費解,凌月那個嬌氣包,到底能有什么通天徹地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