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便有門吏領(lǐng)桓階來見。
桓階入堂中,拜道:“我受張府君之請,與張公子一同來江陵相助,愿竭力與諸位上官一同抵御蔡瑜大軍?!?p> 劉闔三人皆識得桓階,忙起身回禮,禮罷,四人坐定。
龐季問道:“伯緒,張府君未經(jīng)主公相召,便派兵來此,是何用意?”
桓階忙道:“府君一片赤誠之心,請諸位上官切勿誤會。”
韓純問道:“張府君莫非只叫你與其子來此,并無只言片語相囑?”
桓階面現(xiàn)難色,左右看看堂中侍者,對韓純說道:
“臨行,府君的確有些囑托,卻不便為外人所知,還請韓府君屏退堂中閑雜人等?!?p> 韓純聞言,見劉闔、龐季頷首,便叫侍者盡皆退下。
桓階這才說道:“府君此次之舉動,實是有些私心,欲請托于諸位上官。”
韓純奇道:“張府君有何請?盡管說來便是。”
“張公子年近而立,其才卻頗為平庸,至今尚未為官。府君僅此一子,對其前途甚是憂慮。
此次得知蔡瑜領(lǐng)軍來犯,府君斷定江陵險固,蔡瑜定然不能建功,故以其子為將,領(lǐng)兵來此。
一則有心相助,二則有意令張公子立下些許功勞,則可作為進(jìn)身之階,以得使君任用。
不過,張府君不欲令其子知曉此中內(nèi)情,我這才先行進(jìn)城,向諸位上官陳情?!?p> 堂中幾人皆出身士族,對桓階所言之事習(xí)以為常,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劉闔笑道:“若是蔡瑜來攻之時,張府君之子能不遺余力,盡心任事,待我返還襄陽時,定會親自向使君舉薦于其。”
桓階聞言,滿臉喜色,謝道:“若如此,我當(dāng)不負(fù)府君之托也?!?p> 于是,劉闔叫人傳令,放張懌及千余士卒入城。
其后幾日,張懌、桓階每日領(lǐng)兵,用心演練守城之法,閑暇之時,桓階又領(lǐng)張懌一一拜見劉闔、龐季、韓純?nèi)恕?p> 張懌生性木訥,不善言辭,桓階又事前有所提點,故此,于席間,張懌不多言語,只將禮節(jié)作足。
龐季、韓純見此,自覺對張羨之心意多出幾分了然,心中疑慮盡去。
枝江。
蔡瑜已然知曉桓階等人抵至江陵,為得周全,并未立時有所動作。
又等了五日,蔡瑜叫霍峻領(lǐng)舊部守于枝江,自領(lǐng)大軍啟程,渡沮水,奔赴江陵。
江陵,劉闔三人得知蔡瑜來攻,如釋重負(fù):大石落地,終于不必再去空空猜測。
三人并不慌亂。
如今,黃祖得劉表之令,派張虎、陳生領(lǐng)一萬兵馬來援,已入城中,暫歸劉闔統(tǒng)率。
此外,劉闔募兵多日,亦已募得萬余兵馬。
另有張懌所領(lǐng)千余士卒,再加江陵城中原本一萬兵士,合計已有三萬余兵,單論人數(shù),可與蔡瑜勢均力敵,更不必說,此戰(zhàn)江陵為守勢,優(yōu)勢顯著。
劉闔尚有些許遺憾:若蔡瑜再晚來兩三月,其便能募得更多士卒,并有充足時間操練,或許能有反攻之力。
三日后,蔡瑜大軍抵至,列陣于城前。
劉闔、龐季、韓純?nèi)说巧铣穷^,眼見城下大軍軍容整齊、衣甲完備,又軍陣森嚴(yán),韓純不由嘆道:
“我往日只知蔡瑜好行奇襲之事,取益州、得涼州,乃至奪夷陵,皆是攻其不備,今日方知其兵亦強(qiáng),且看此等軍容、軍備,雖未交戰(zhàn),便知必是強(qiáng)軍。”
劉闔、龐季皆稱是,愈加篤定此戰(zhàn)只守不攻,切不可讓蔡瑜有機(jī)可乘。
便是劉闔,此時亦放下心中反攻之念。
這時,蔡瑜叫人上前搦戰(zhàn)。
劉闔三人對此不予理會,龐季喝道:
“我主劉使君對朝廷一向遵奉有加,對天子更是赤膽忠心,甚是崇敬。
天子以劉使君為荊州牧,我主便嘔心瀝血,保荊州一地安平,使萬民得以安樂。
劉使君有如此大功,蔡司空不思上奏天子,給予封賞,反而領(lǐng)兵來犯,是何道理?
此舉豈不令忠臣寒心,奸賊雀躍?”
蔡瑜聞言,不禁哂笑,自袖中取出一封檄文,召來一嗓門渾厚之人,叫其去陣前宣讀。
此人上前,宣喝道:
“劉表為漢室宗親,受天子之恩,拜為荊州刺史,獨(dú)攬荊州軍政大權(quán)。
而董卓亂政時,劉表只圖私利,不思救國,手握重兵,卻盤踞于荊州,未曾派遣一兵一卒扶助于漢室。
故此,蔡司空欲問,劉表行此不忠不義之事,心中可愧對天子之厚待否?
待董卓伏誅,天子為李傕、郭汜所挾,值此之時,天子不計劉表之罪,反拜其為荊州牧,又予其開府之權(quán),儀同三公,另封其為成武侯,此恩何其厚也!
而劉表受天子如此恩德,似山重,似海深,卻忘恩負(fù)義,仍茍存于荊州,全無半點感恩之心,更不曾顧念其與天子乃血脈之親。
于公,劉表有不敬之罪,于私,劉表有失德之虧,此誠豕犬不如之徒也!
蔡司空一心為國,親身涉險,斬李傕,逐郭汜,冒死將天子救出,迎奉至益州,方能使天子得以脫險,使?jié)h室得保尊嚴(yán)。
天子仁厚,至益州后,仍未追究劉表之罪,此皆是顧念宗室親情也!
待袁術(shù)此等狼子野心之輩僭越稱帝、意欲傾覆漢室之時,蔡司空欲借道荊州,前去征討,劉表不允。
而天子詔令劉表出兵,劉表又陽奉陰違,寸功未建便班師返還。
天子欲問,劉表飽讀詩書,名列八俊,莫非卻是只習(xí)經(jīng)而不習(xí)德之偽君子乎?
故此,劉表之罪,罄竹難書,其行可鄙,其心可誅!
蔡司空今日領(lǐng)軍來此,乃是奉天子之命,前來征討不臣,此中是非,當(dāng)可示之天下,任由天下人評之!”
一番宣讀罷,江陵內(nèi)外頓時人聲鼎沸,敵我皆是議論不絕。
龐季三人更是神情大變,面色慘然。
劉闔下令,不許城中士卒、百姓私議此事,又叫士卒緊守城門,便匆匆走下城頭,與龐季、韓純同回郡府去了。
桓階亦在城頭之上,只聽得心中振奮激昂,卻不露聲色,一副義憤填膺之模樣。
此時,其見劉闔三人離去,便上前幾步,一甩衣袖,亦返身而走。